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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香芷夜宴 ...

  •   一大早,良美人便派人散了请柬,意在香芷宫小聚庆贺生辰。接到飘着香气的木片请柬,卉紫正疑着良美人的反常,却见浮香皱了皱眉。

      “怎么了?”卉紫问。

      浮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姑娘不如推掉吧。”

      “为什么?”卉紫问。

      “良美人素来不与人来往。她进宫十三年,除陛下以外未曾接受过任何一个人的盛情邀请,更别说做东家庆生辰了!何况,她本就没有生辰!”浮香不假思索地说着,看向了卉紫,“浮香认为,今夜推掉良美人邀请的妃嫔与公主不在少数,况夜晚宴请早上才散贴也匆忙了些,姑娘近日似乎没有精神,不如推了。”

      “那倒是。”卉紫点点头。一边盼着出宫,一方面又要监视婚礼的进度以作应对,身心俱疲的的卉紫的确显得有点憔悴了。这种复杂的情况,她少参与为妙。

      “要我说,姑娘还是多出去走走更好!”琪儿端过来一盘糕点后坐下,对着浮香笑道,“姑娘近日连门都懒得出,用姑娘的话说,再不见见日光就要发霉了!”说罢与大家一起掩面而笑。
      “我也赞同琪儿姐姐的话。”苏沁在一旁附和。

      “你们的意思是我去?”卉紫看着琪儿。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送个礼吃个饭。她自觉与良美人并无矛盾,况且卫子夫都去了,她似乎没什么充足的理由拿架子。

      “当然!”琪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琪儿也不喜欢良美人,但她毕竟帮着姑娘引来过陛下,我们没必要多得罪个人呀!”

      浮香不甚同意,却也说不出什么。

      “那——反正卫皇后带着,总归还是会不少人的。我去凑个热闹,散散心吧。”卉紫拿定主意。

      着一身淡雅的粉蓝色衣裙,简单挽了个髻,太阳将落的时候,卉紫与琪儿准时来到了香芷宫。

      宴会选在香芷宫一个偏殿的客厅内举行,这房间不大不小,刚好坐满接受邀请的一些人。其实女人家的宴会无非是相互争奇斗艳,再就吃喝谈笑,交流歌舞女红,因此还未进殿,卉紫便已听到殿内的谈笑与乐声,昔日那冷宫一般的香芷宫,今日竟有着别样的热闹与温暖。

      殿内已坐满了各色女子,各色宫装艳丽如百花齐放。卫子夫已在上座,良美人由于是主,得以与李夫人分坐在卫子夫两旁的次座。卉紫是最后一个到。一进门,便有一股股不甚善意的目光打在身上,卉紫没理会,将礼物交给门前侍婢,拜过了殿上的各位妃嫔后,径直向着李夫人旁边的空位走去。

      “保林凭什么坐上位?”座下有人低声议论。

      “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了陛下……”嫉妒之声。

      我也不想坐上位,可下面没给我留位啊!卉紫想着,不予理会,笑着交上了李夫人递来的手。
      “怎么才来呀!”李夫人将她拉过,一眨一眨的大眼睛顿时消去了卉紫刚才心头的不快。

      “我没有车,是走来的!”卉紫对李夫人解释着,余光瞟见上座的卫子夫正对自己莞尔笑着,便轻点头示意。转而又看到席中的窦文玲,微微一笑。

      “顾姑娘又这般清丽脱俗了!”良美人突然开口,故作热忱的语气丝毫掩盖不住她目中的漠然。

      卉紫低头看看自己式样简单的水蓝色服装,对比她人的绚烂多彩确实清淡了些。她笑着点头。

      “经得住褒奖的人就是不同,接受的多坦然呀。”言毕,四周隐隐传来了笑声。

      这个声音很陌生,语气上虽然平淡,却若有若无地流露着股不服与嘲讽。卉紫抬起头看向她,只见那女子和卉紫一般正处妙龄,周身散发着明显高于他人的优越与高贵感,面庞更如新出的杜鹃一般俏丽可爱。见卉紫抬头,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卮,咧嘴笑着一饮而尽。良美人侧头看了看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冷笑。

      “邢姬。”李夫人耳语道。

      “她就是新封的邢美人?”卉紫悄悄叹道,难道她就是“尹邢避面”的其中之一,未来的邢夫人?

      “陛下宠了谁,谁就可以不将宫规放在眼里,披头散发便可以出门赴宴了。”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讽刺这卉紫散在肩头的长发。

      卉紫转头,好奇看向那陌生的声音。“这位是——”卉紫忍住不问。李夫人在一旁歪了歪头,也没认出那女子是何人。

      “不怪顾姑娘不认识我!”她轻哼了一声,明显不满。

      “不敢当,卉紫既非宫嫔也非宫主,今日得以出席完全是由于与良美人的私交。”卉紫说罢话锋一转,“若受宠才可披头散发,”说罢卉紫将整个房间扫视了一遍,一本正经地笑道,“这可不好,在座没有一位妃嫔披头散发,便是没有人受宠了?你言下是对陛下不满吗?”

      殿上的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卉紫与那女子,身旁的李夫人却忍俊不禁。那女子的脸渐渐变成猪肝色,正要反驳却被上座的卫子夫打断。

      “都是姐妹,无需比较。卉紫是未出阁的女子,不结发髻也说得过去。”卫子夫打起了圆场,伸手介绍到,“这位是正月进宫的胡婕妤妹妹。”

      正月册封?卉紫完全不知晓。

      见卉紫摇头,胡婕妤觉得面子挂不住,腾地火气就上来了。但顾及到上座的卫子夫,她强忍着怒气狠狠地剜了卉紫一眼,便不再做声。

      卉紫并未计较胡婕妤的无礼,反而泛起一脸同情:自胡婕妤入宫到现在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刘彻又这样快地纳了豆蔻年华的新宠邢姬,看来这胡婕妤已经过气了。

      见卉紫如此变本加厉的用表情侮辱她,胡婕妤顿时恼了。她喝了口茶压下了心头妒火,勉强向着卫子夫笑了一下,故作平淡地说:“早闻姑娘歌曲一绝,琴艺也日渐进步,今日一见,又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说着,她明显不服气地瞥了卉紫一眼,“今日众姐妹得以相聚,姑娘理当为大家展示一番才是!”

      卉紫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最近怎么总是有人找自己比试!唱歌弹琴,不是不会,只是没那般炉火纯青,也不好在众人前出风头。卉紫正要拒绝,不料对面有人打断。

      “顾姑娘的琴曲歌艺在宫内已非新鲜事物,”窦文玲连忙笑道,与卉紫交换了一个眼色。卉紫感激地一笑,没料窦文玲继续道:“但想必大家都未曾见过顾姑娘跳舞。姐姐我建议,今日就要顾姑娘舞一曲吧!”窦文玲侧目对胡婕妤笑道。胡婕妤先是一愣怪窦文玲给卉紫打圆场,复又一想窦文玲说的似乎有道理,立马鼓起了气焰。

      “好啊,顾姑娘就来跳舞吧!都说顾姑娘善于别出心裁,今日让众姐妹看看姑娘与众不同之处吧!”胡婕妤得意地说道。

      “然也!”邢姬突然点了点头,淡然的声音与胡婕妤的尖锐形成了鲜明对比。“顾姑娘可不要舞俗了,让咱们失望呀。”

      良美人忽地嗤鼻一笑,微微侧头冷声说道:“邢妹妹是大家闺秀,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惜你所熟识的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大汉所有,绝非天外之物。若说舞,步伐姿态大同小异,妹妹倒是说说,怎么个舞法是如何才能不俗的?”

      “你我自然是不行了,可你我不行,也不能认为他人与你我一般。要说这顾姑娘,说不定就行了!”邢姬也毫不示弱。两人明里笑谈,实则硝烟暗起。殿上的人并不理会卉紫本人的意愿,只顾争论着。本想拒绝的卉紫听得堂上的争论声,一时无措起来。自己以保林身份居于上位已是不敬,且在座女子品级皆高于自己,强行推脱不赏情面,定会被人挑了差错、捡了话柄去。

      “若真有难处,不如我与姐姐们说说。”李夫人见卉紫面露为难,体贴道。

      卉紫连忙伸手拦住。她思索再三,虽然勉强,可还是点点头:不就是不俗的舞蹈么?大学体育学过太极剑与太极扇,当时兴起,还多学了些正规比赛时的精彩动作。既没有折扇,那就舞剑好了。这些糊弄古代人,应该不在话下。

      卉紫对身后的琪儿耳语了几句,琪儿匆忙走到了对面的良美人那里,只见良美人点点头,不多时碧儿便捧着一把短剑出来交到卉紫手中。卉紫持剑下座对殿中各位抱拳行礼。“卉紫其实对舞一窍不通,但对舞剑却有些涉猎。”

      “哦?”卫子夫笑着看向卉紫。

      “顾姑娘非习武之人,若是舞剑,怕只有我这把适合你。”良美人不冷不热地说着,却明显得意地瞥了邢姬和窦文玲一眼。邢姬不屑地对卉紫嗤之以鼻,窦文玲则等着看好戏。

      卉紫看了看剑身,果然如此。秦汉时期的剑多为厚重的青铜剑,而良美人这把只有一尺半长,虽然也泛着青铜的黄光,却细长轻薄。持好剑做了定式,吩咐乐师弹个慢曲儿,随着节奏,卉紫挥剑舞起来。

      离开现代许久,四十九式的动作只记得大概,好在她善于瞎编,又适度揉进了简单的比赛动作,倒还像模像样。那从容流畅,柔和却不失韧性的连转让众人耳目一新,时而的飞旋翻转又让人眼花缭乱。

      一曲下来,卉紫已大汗淋漓有些气喘。回到座位,自然得了满堂的喝彩。胡婕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拍了几下手,邢姬抿了抿嘴,端起杯薄酒一饮而尽。窦文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大有希望落空之感。

      刁难完舞蹈,女人们又走上了宴会的老路子,这次开始题诗对诗。若说题诗,自然是没有人比得过卉紫,光是用来剽窃的唐诗宋词都比出题人的题目类型多。但对诗和作诗时,卉紫却没能太风光,这个时代流行楚辞,读惯五言七律的卉紫根本摸不着门路,被罚了很多酒。这个年代的酒水度数不高,仗着自己有点酒量卉紫有恃无恐的接起招来。

      但她高估了自己。随着肚子的空间变小,她的头也开始晕眩起来。借上厕所避开了罚酒,趁机喘了口气,本想会清醒些,却没料到再坐定时酒醉反而加剧,晃晃悠悠满眼双影。

      “不喝了。”卉紫极力控制,才没有露出昏然醉态,求饶一般地说道,“卉紫不才,喝不下了……”

      见状,窦文玲低声唤了巧芳,不多时,巧芳便以小解名义从侧门退出殿去。良美人抿着酒水轻轻一瞥,对着碧儿使了个眼色。

      “哼,没酒量还要拼!”胡婕妤尖尖的一嗓子。

      “姐姐就不要责怪顾姑娘了。”邢姬突然淡淡一句,挑眉斜睨卉紫,“无人教养并非是顾姑娘之错,谁也不想托生个下等身世。”

      卉紫正要反唇相讥,突然打了个饱嗝噎住嗓子,因酒后丑态腾地羞红了脸。

      “酒量确实不佳。”良美人不温不火地笑说一句。

      卉紫垂头不语,生怕趁着酒醉出口成脏。大家发了疯一样合起火来灌她,她想不醉都难。

      “不如回去歇息吧!”李夫人推了推卉紫,看向了卫子夫。卫子夫也一脸担心地点点头,知道卉紫没车,欲将自己的车让给卉紫。

      “不用了不用了——”卉紫不好意思地回绝着。“天这么晚了,你自己还得用车呢。”

      “不如就将我的软轿借与卉紫吧!”窦文玲道,“相距不远,先将卉紫送回再来接我也来得及。”

      卫子夫也觉得妥当,默许着点头。窦文玲向着身后不知何时回来的巧芳使了个眼色,巧芳应声上前助琪儿扶卉紫,窦文玲则遣人安排软轿。

      卉紫站立不稳跌倒在琪儿与巧芳怀中,胸口一股激流猛然涌起,险些就吐了出来。窦文玲连忙驱步迎上,自腰间掏出一个香囊放在卉紫鼻前,而后又塞入卉紫手中。

      一股泛着清香的草药味吸入腹中,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神清气爽。卉紫抬头看向窦文玲。

      “这是留兰香、葛花等配成的香囊,有解酒醒神的功效。”窦文玲说着,将香囊塞入卉紫胸口。

      “还不如先喝晚醒酒汤。碧儿,去。”良美人对着碧儿吩咐了一句,不一会碧儿端出了一碗微温的汤水递给了琪儿。

      卉紫醉笑着摸摸温热的碗:“良美人连醒酒汤都提前备好了。”说罢她屏住呼吸避过了那特别的味道,打算扬头一饮而尽,却没想还是不小心溅了一身。还未张嘴说第二句话,便又被碧儿半逼迫地灌了另一碗。

      “既是酒宴,自然要备醒酒汤的。”良美人见卉紫喝下,嘴角一弯,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爬上面颊,忽地她神色一转,淡声说道:“回去好生休息吧顾姑娘!琪儿碧儿,伺候着姑娘上轿。”

      碧儿上前,挤开凑在卉紫身边的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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