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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一一七 问责凤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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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提愣在原地,看着卉紫凌厉审视的目光,有些躲闪地低头否认:“不,不,我是咳嗽。”
卉紫走了两步到昆提跟前:“你刚才不是噗嗤一笑吗?”
昆提退后一步,连连摇头。
卉紫内心忿然,冷声道:“究竟是否浮香令你跟随,我稍后便知。至于你笑没笑,得空再与你算账。”说罢,便拂袖先行而去。
昆提忽地紧张起来。但转念一想,椒风殿之事确实与她无关,她何必心虚?便赶紧迈步跟随,却见卉紫转了个向,离江离殿越走越远。
卉紫抵达凤凰殿时,见此已加了更多奴仆看守。好在没用侍卫,卉紫要想进入倒也容易。但为防意外,她仍随机叫了个奴仆随行入内监督证明。
凤凰殿一片生机盎然,院内一角,一簇黄百合夜色下傲然盛放,晚风一动便送来浓郁花香。卉紫不喜此花,为这扑鼻而来的气味困扰,赶紧捂住鼻子直奔殿内。
殿内只点了一盏幽暗烛火,邢夫人被绑着双手放在坐榻之上,双目空洞地投在一处,身旁伴着一碗冷粥羹。且不说绑着手无人服侍吃不得番,单看这殿内宫娥冷漠的样子,便知邢夫人日常无人服侍、并不好过。
卉紫正想着,一个侍婢持着另一盏烛火自后殿走出、俯身见礼。卉紫打量一番。见衣着打扮是这宫中大婢,可大婢居于后殿,邢夫人被晾在堂屋,确实不成体统。卉紫望向那婢女,见婢女面色冷淡,似毫不关心邢夫人现状。
“夫人,凤凰殿这边,得令后便立案查处,自会公道处置,您不必担心。”婢女道。
“立案?”卉紫诧异,“当真要送廷尉?此事未央办了不可?”
婢女点头:“皇后已报请陛下。”
卉紫迟疑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邢雨诗。邢雨诗当然看得到卉紫,只是碍于往事,她不愿与卉紫正面相对,便视若无睹一般丝毫不动。
卉紫上前一步,理了下裙襟跪坐于其面前:“别来无恙,邢夫人。”
邢雨诗嘴角一挑,冷笑一声:“莫要跟我假慈悲。”
“谁给你慈悲了,”卉紫道,“我是来问你,你为什么对李夫人下手?”
邢雨诗继续冷笑:“做便做了,有何可问。将我处死吧!这不正是你所愿?”
卉紫不悦:“此事与过去你我之事无关。你既然承认,怎地不敢说原因?”
邢雨诗哼了一声:“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信。何必还来问原因?”
卉紫一愣,才要恼怒斥责其不知悔改,忽闻身后吵嚷,回首眺望,才记起昆提还跟着她,此时怕是被拦在了院外。卉紫令那冷脸侍婢出去交代,万万别放那黑女人进来。借着这茬,卉紫冷静下来话锋一转道:“当真不是你所为?”
邢雨诗有点意外地看了卉紫一眼:“不是,你看我这衣衫,哪里有夜合花粉沾染。”
“那你为何去了椒风殿?”卉紫不解。
邢雨诗敛眸启唇道:“有人告知我,慧儿在椒风殿玩耍不甚跌下石基……令我快去看看。”
“慧儿?”卉紫不解。
邢雨诗这才记起卉紫不知她已生育,解释道:“我的女儿。陛下赐名悔,取悔过自新之意。后黄婕妤抱养,改为慧儿。”
“你女儿??”卉紫惊讶道。
“我犹记得上次小皇子病花一事,所以,去椒风殿前专门换了衣衫。去后遍寻慧儿不见,又无人理会我,只得困惑立足院中。我都未曾进入那寝殿,如何能令皇子发病?”邢雨诗说着,委屈中带着一丝愤恨,“我倒还想问那送信之人,何故欺骗我、栽赃我。我在此幽禁,失宠,寂寞无以复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我是生母,还不够吗?”
卉紫瞥了邢雨诗一眼,不以为然道:“你有何委屈的?这不是你在大殿之上栽赃我的时候了?”
邢雨诗无言以对,索性低头不说话。
“你那讯息呢?”卉紫道。
邢雨诗连忙撑着绑住的双手四处寻找,良久,她颓然一坐摇摇头:“我不记得了,许是路上丢了。”
“是哪个奴仆送来的?”卉紫问。
“有人送与殿内侍婢,侍婢转交于我,我问侍婢,她也不认得是何人。”邢雨诗摇头。
“你不是幽禁吗?如何出的去?”卉紫不解。
“说起来,我出去时,门口无人看守,殿内奴婢也没有几人。”邢雨诗说着,有些泄气,“只怕传信人的目的便是除去李夫人、拿我去顶罪。”
“你的女儿,为何被小黄抱养了?”卉紫又问。
邢雨诗脸色一变,低头不语。
卉紫不由得暗叹起命运果报。“近日可有结怨?或与谁接触?或,谁知道髆儿对花过敏?”
邢雨诗不屑一笑:“髆儿因我用了花粉生病一事,宫中姬妾几乎人人都知。若说当日叫嚣针对我的便是胡婕妤,但多日无来往,她现在跟着皇后日子舒坦,左不过来奚落我一番,怎会主动找如此麻烦。”她说罢,又道,“黄子玉……”她似是犹豫一番,“小黄其人,我太了解了,她不会如此待慧儿。”邢雨诗道出了肺腑之言。毕竟慧儿要托付予小黄,邢雨诗纵然不喜小黄,也绝不想拉她下水。邢雨诗正想着,忽地瞳孔一紧,倒吸一口凉气。
“怎地?”卉紫道。
邢雨诗似是有些无力地摇头:“算了,你们毫无证据。”
“谁?!”卉紫拉住邢雨诗的手,“你告诉我!”
邢雨诗咬住下唇,摇摇头。
“你怕?”卉紫激将道。
“我怕她?”邢雨诗呵呵冷笑,“别说我从前呼风唤雨,即便而今境地,我也不怕她。蠢脑子!竟还妄图与我相比。但信了她,却是我蠢了!”她说着,恨恨地抬起绑缚是双手,用力在榻上一砸以泄心头怨愤。
“你告诉我,或许能尝试找到证据!”卉紫道。
“算了……她绕于陛下身侧,即便是你如此得偏袒,也未必拗得过她。”邢雨诗说着闭上眼睛,任凭卉紫纠缠,也不再言语。现在拿不下此人,就跟当年拿不下她邢雨诗一般,正是有用时,如何动摇得了。
卉紫愤而泄气,一甩手起身欲出。还未走两步,忽地被抓住脚踝。她回头俯视,见是缚着双手的邢雨诗,此刻以祈求的眼神相望。
“你,”她有些怯然地试探道,“你可否向皇后求情,不要将我送到廷尉。我宁可住暴室,也不要出宫,一旦出去,可就没命回来了……”
卉紫很意外邢雨诗居然对她提如此要求,才要拒绝,忽见邢雨诗目中有泪。卉紫莫名地生了不忍,便将拒绝之言咽回,却也不知如何作答。
“求你,若查明当真是我所为,再送廷尉不迟!我、我不想离开慧儿……”邢雨诗哽咽道。
“好……好吧……”卉紫犹豫着应声,“我请黄婕妤试试,她与皇后关系不错。”
邢雨诗目光一缓,这才松开了双手。
卉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回望了一眼,见匍匐在地的邢雨诗发髻潦草、面色苍白,早就不见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与傲慢狂妄。
究竟是何人安排送了讯息?这人曾与邢雨诗攀比,说明也是自视甚高。针对姬妾下手的必是女人,此女第一知刘髆花粉过敏,第二知李夫人吊命秘诀。究竟是哪个知晓如此多信息的女人蠢到跑去冷宫和邢雨诗作比?
卉紫一边琢磨着,一边踏出凤凰殿院门,见昆提正目露焦灼地看着自己,忽地想起那日循翁离开江离殿直奔椒风时,昆提曾尾随其而去。虽然椒风未发现昆提身影,但昆提偷偷藏身、窃听循翁所言,也不无可能。
昆提没想到卉紫一从凤凰殿出来,便目露怀疑,不由得忐忑起来,赶忙敛了张望的目光,卑躬屈膝地跟在卉紫身后。
卉紫侧目瞥了昆提一眼,心道:这昆提白天没事儿便消失片刻不知跑去何处,若不是晚上关在穿堂还真管不住她。且昆提已然自诩为后宫姬妾、目中无人、自负自恋之事早就在宫中八卦圈挂了号,若她听闻邢雨诗成了落毛凤凰,上门去奚落、挑衅、寻找优越感也同样不无可能。
这么想着,卉紫故作不经意溜出一句:“这髆儿病花一事,也不是谁都知道,出了事也实非大家所愿。你知晓此事吗?”
“略略听闻。”昆提如实道。
卉紫不再言语,咬着牙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