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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一零一 骗走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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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墨兰回头瞥了一眼,摇摇头。
韩少君噤了声,与墨兰沉默对望了片刻,最终默契一致地继续了朝外的脚步。
阿显长吁口气,掀开厚重的黑布张望一番,确认屋内已无人才赶紧爬了出来,一番舒展之后,直奔外面而去。她自书房之后绕了一圈小跑一路,最终赶在牵头碰到了归来的韩少君和墨兰,想要假做没有听见书房中墨兰与韩少君的对话。
“阿显?”墨兰驻足。
阿显赶紧见礼,又恭谨道:“少郎说书房多日不清扫,令我一早过来看看。我清扫完了,正偷懒闲逛……”
墨兰一笑:“原来如此,多日未清扫原是我不周。”
阿显摇摇头:“那我便不叨扰了。过些日再来探望!”说罢,便行了一礼,告别离开。
墨兰回望着阿显的背影,此时一家奴前来韩少君身侧附耳细语了几句,墨兰收回视线看向韩少君:“怎么说?”
“那供奉牌位的案几之下经常为清扫者忽略,此时尘土痕迹斑驳,想来她适才藏在案几之下。是否霍光派她来打扫倒是无谓,后续她将作何选择才至关重要。”韩少君道。
墨兰颇为无奈:“他就是操心命。一颗心内编织了数百条线索,终有一日会绕进去。”
“看你说的,不是已然绕进去了。”韩少君亦是无奈摇头。
阿显乘上了马车向未央行去。下了马车未去清凉殿反而直奔江离殿,反正已经迟到,不差这会儿。
“你怎么又来了?”卉紫一边给阿显斟水,一边疑惑道。
阿显小跑而来有些微喘,一边啜饮凉水平复一边开门见山:“我来事情有二,其一取那块放在你这的牌子!”
卉紫的手一滞,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牌子?我刚入宫的那个保林牌子?”
阿显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是不是,那牌子关乎少郎继任!”
卉紫收回水壶放于身侧,探究地看着阿显,却怎么也参不透阿显的意图。
阿显因适才赶路,喘息还未平复,只得深呼吸了一番才开口:“只说托我来取牌子,什么模样是何用途,我亦不知!”见卉紫仍旧半信半疑,阿显有些生急,话锋一转道:“我留与你的那方布帛呢?”
卉紫眉头锁紧:“什么布,你送我布?”
阿显惊道:“书有‘山鬼’二字,你不会根本未曾见到吧?难不成让那婢女们扔掉了?”她说着慌张起来,“那是韩大夫亲手所书,令少郎交与你。少郎无法脱身,便由我来了,我见你昏睡不醒,便悄悄自那窗子将布帛扔进来。”
“你、你……”卉紫的脑子似乎受到了重要信息的冲击,一时变得空白,她手足无措,竭力想要理顺思路:难道这块方布,不是黄子玉照看时留下?她递信黄子玉求相见,黄子玉并无异样答复啊。怎么又变成是韩焉令阿显传信?
阿显似乎不待卉紫思考,接续道:“韩大夫尚在。”她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见卉紫将这五字勉强吃下后,又趁热打铁道,“此二字是你们的默契吧,他未多言只说你看过便懂!”
卉紫忽地抓住阿显的手:“是真的吗?”
阿显见卉紫眼底燃起了光,心里咯噔一声,但仍坚持道:“韩焉还活着,他设法将此二字传来,应该是寄希望于你丰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智商上了,没想到计划落空。”
“还活着?”卉紫不理会阿显调节氛围的嘲讽,却是倾身向前,心急如焚地重复追问。
“活着,待他完成一件事,便能与你相见!”阿显吐字清晰,无比笃定。
卉紫仿若解去压在心尖的那块大石,如释重负地向后一坐,紧绷的身躯逐渐松弛开来。她闭目失笑,片刻后又泛起一丝愠怒,咬住后槽牙狠狠捏紧了拳头:“这个大骗子,我就知道他又在耍我!”
阿显亦是双眸欣慰地望着卉紫。卉紫不经意对上这道目光,竟为其击中、心下柔软开来。她连忙起身去了寝殿,不多时,便执着那牌子出来。
阿显的目光随着那拖有一条红绳的牌子移动了片刻,才将视线重新凝结在卉紫脸上,直言不讳道:“第二件事,夫人询问循翁何时可见?”
卉紫回过神来,诧异道:“我拖良平义请循翁,循翁竟还未上门?”
阿显思量片刻,点头:“那我知晓了,我去问良姐姐。”她说着一顿,似好奇却又难以启齿,“我知此事我不该问,但——你可记得历史上,霍将军的死因?”
卉紫陷入回忆,犹疑道:“怕是染了瘟疫吧……”
“可而今病症显然不是瘟疫。”阿显否认。
卉紫垂头叹息。上次庄京莲所言已然怀疑是蛊,但未亲眼所见那条千足虫淤痕、未得权威诊断,她又岂敢放言巫术。
阿显见卉紫沉默叹息,心知怕是有异。但卉紫于阿显实在没有隐瞒必要,故而,阿显断定卉紫也在怀疑其他原因,只是无法下结论。正琢磨着,卉紫将牌子塞到她手中,叮嘱道:“速请循翁一见才是。”
阿显点头。她接过牌子、目的达成,却不急着离开,而是耐心地将她早上所闻重复给卉紫:“你可觉得这牌子有所不同?”
这一句恰好问中卉紫所疑,她赶紧道:“不知实情如何,这牌子摸起来好似变短了。可它又确实是货真价实,而且你看这里——”卉紫说着,才要指向那缺了一笔的落款,便被阿显抢了先。
“元狩三年九月二十六,”阿显率先指向此处,“这个六字,少了一笔。你可知为何?”
卉紫摇头。
“这是封笔,若这一笔填上,少郎便算正式继任,他若持此令,可调动所有鹰隼。”阿显解释,“少郎始终留着这一笔,其一是不想放韩大夫就此离去,其二,是那年未央卜者言,勾陈陨、新星生,少郎认为自己便是那‘新星’,只要他一日不封笔,勾陈便不会陨落归位。”
卉紫恍然。她才要感叹霍光用心,阿显接下来一句却令她心悸。
“归位,你懂是何意吗?”阿显道,“或是归位江离,或是归位中天。如今看来,这封笔未落,你却已回此处,显然归位并非‘归位江离’。”
“那……”卉紫的唇瓣微微颤抖,“便只能是归位……中天?”那不就是要死了?
卉紫陷于“归位”的猜想中无法自拔,竟不知携着牌子的阿显何时离开。牌子是韩焉交与她代为保管、护身之用,此时忽然要回,是出了什么事吗?既然是归位中天,那么倘若他们拿回牌子,封上最后一笔,她会否当场暴毙在江离殿了?
卉紫想着,不觉将那书有“山鬼”二字的布帛拿出,展开置于面前。“山鬼”,阿显说这是韩焉与卉紫的默契。与其说默契,不若说是表白——
我爱慕于你、思念着你,你却迟迟不肯出现。
不,等等!
卉紫执起那二字端详半天,忽地瞪大眼睛:不对,阿显骗了她!阿显说这二字是韩焉亲手所书,若是,卉紫如何认不出来?
卉紫赶忙爬起身追出门去,可才走了两步就作罢、悻悻地返回殿内。阿显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卉紫又难踏出江离殿,如何追得上。但好在不必忧心牌子会被人利用不当,因为阿显,必定忠于霍光。
卉紫坐于殿中,指尖轻触案几敲出了凌乱的节奏,面上是难掩的焦灼。“不行,还是要见黄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