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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六一 敢领首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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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平义面对霍去病的质疑,沉默了片刻,才反应道:“我乃监军护军,想走哪走哪。”
“我是问你,若你在此,那刘会是不是也跟来了?”霍去病似是有些生气。
良平义有些没底气:“这——我只是跟随着刘会,可不是我怂恿的。”
霍去病见良平义耍无赖,心头生了恼意。他哼了一声道:“今晚我要亲自率军进攻,实在无暇照料你等。护军你好自为之,若是她少了根头发,你知道会怎样。”
良平义挑唇一笑:“会怎样,我可不怕你。”她嘴硬地说完,又哀叹,“但我可怕韩焉。”
霍去病不甚愉快地看了良平义一眼,便不再言语纠葛。才欲歇息少许,忽地快马急报传来。霍去病听罢,不由得一脸诧异。
“右贤王?”霍去病反问,“他怎地流落到东部了?”
“这还用问,西边不是将军肃清的吗?”良平义插言道。
高不识没好气道:“这会儿是来找咱们寻仇么?”
“不见得是有意埋伏,”张军侯道,“左贤王的王庭在茏庭,而右贤王却远在湍急的弓卢之南。怕是右贤王遭单于王庭遗弃,左贤王也不敢接济,便流落至此了。”
霍去病听着身边议论,静默少间,转头看向李敢。“校尉,”霍去病道,“去拿首功。”
李敢怔了片刻,他心知张军侯推断极其可能,右贤王势在必得。他心下虽不解为何霍去病未将此机会给予一手提拔的高不识,但仍踔厉风发地领命表态。
霍去病沉吟一番,调令精兵八千随李敢南渡弓卢水,嘱其速战速决、务必在半日内歼灭右贤王残部并返回姑衍山汇合。其余兵马则取消休息令,全速前行至姑衍山、镇守在弓卢北岸,防止右贤王部逃兵北上与左贤王接头。
令毕,八千精骑便进入战斗状态,在李敢召令下以闪电之速、破竹之势自队伍离析向东南方向绝尘而去,一时间地动山摇。而余下二万余精兵则快马兼程向东挺进。
半日之后、夕阳西下之时,取消了休憩的二万精兵提前抵达了姑衍山。探路斥侯、鹰隼特卫分别奉命四散而去,其他人终于可在原地缓上口气。
姑衍山所处之地常年高寒,即便此时入夏仍有冰雪覆顶,只山脚下能见到些春夏新绿。此地大气稀薄、日光通透,洒在皑皑白雪附着的山体之上反射着耀目光芒,时间久了双目竟有些不适。正在此时,方技营阵型一动,接着四散入骑兵部队当中,逐个发放药包。
卉紫自宋医的医徒手中接过几捆大袋子驮在了身后,顺便取了个药包打量一番,只见这药包麻布缝制、鸡蛋大小,压扁了就成薄薄一层,一大袋子里放个五六百个不成问题。按宋医所言,这药包热水浸泡后敷在双目可护眼,泡出的水饮下可缓解高原瘴气、驱除湿寒。“这什么鬼方子,一看就是循翁弄得。”卉紫说着自己先揣了两包,接着四下奔走发放。
霍去病在队伍中间回头看了眼因方技的穿梭而一时凌乱的队伍,未做理会。
“将军,”身旁一位将领不满道,“方技擅自行动,不会扰乱军心吗?”
“宋医作为方技营首,其职级与军侯等同。军队半个时辰内动不得,发个药不过片刻工夫。不必惊慌。”霍去病道。
“诺。”那将领才应声,便闻身后动静,知道有方技已行至附近。他一时好奇,便回头观望。未成想那埋于人群中的方技不经意抬头迎上他视线,接着一笑、驱开已尽数领药的众人,策马向他处行来。这将领连忙拉了下缰绳,以将马头转向方技来处。谁知那原本捧着药包在马背上快乐行进的方技,忽地面色一变,吐了吐舌头调头就走。
“哎?”这将领挠挠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其身后的霍去病,却越过他的肩头,将视线投向了卉紫逃离的背影上。霍去病还未来得及思量卉紫的事,便闻马蹄声渐近,翘首一看是携着汉军旗的斥侯。队伍皆为疾行而来的斥侯让开了通道,使其直奔之霍去病跟前、下马汇报。
“禀将军,校尉李敢报:右贤王部覆没,斩获七千人,活捉右贤王,另俘获俘虏千余人。我方战亡六百一十二人,重伤三百余人。大军正驱俘虏向此处行进,校尉亲自押送右贤王。因俘虏尚无战车运送、只得徒步,故未全速行进。”斥侯声音铿锵有力,战果亦是振奋人心。
霍去病先是率众为战亡将士默哀,而后驱马携众干将行至队伍最前方等候。直至西方夕阳下落、天边漫布红霞之际,忽地,地平线之上尘烟渐起,仅须臾便升腾至半空,随之而来的是渐近的马蹄轰隆之声。昏黄的尘土烟雾之中,若隐若现的是脚步踉跄却又为马匹驱使而不得不紧张地倒腾脚步的匈奴战俘。
转眼李敢队伍行至眼前,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些许外伤,和渡河的湿寒与浑身泥土。李敢自队伍中驱马上前,反手一抓,便将驮在自己背后、五花大绑的右贤王推落在地。右贤王浑身吃痛,这才转醒,自地面翻身坐起。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骇,狼狈不堪地向后退去。而那夹在霍去病与李敢之间半里空地之上的千余俘虏,亦是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你想活吗?”霍去病立在马上,姿容卓绝。
译长上前传达,右贤王听闻后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霍去病轻蔑地哼了一声,对张军侯使了个眼色。他对李敢点头示意后则旋马回身,向队伍正中的将领之位折返而去。
张军侯跳下马,缓缓行向右贤王。
右贤王有些怯然地看着张军侯,震慑于他的俊朗与贵气,更为他刻意而为的、稳健又沉重的脚步所惊惧。
张军侯见效果达到,恶趣味地一笑,蹲身在右贤王跟前,将怀中的图纸丢给他。
身旁的汉军队伍脚步纷纷、有序整顿。那千余俘虏也被反绑了双手、编成队伍,排在头阵以驱使其开路、做人肉盾。唯独张军侯与右贤王,仍在兵马阵势转换之间交谈。
右贤王似有降服之意,对张军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色急切又诚恳。但这头的张军侯,尽管他刻意将面色掩饰如常,可眸色的跌宕变换却将心境昭示如白。
话问毕,张军侯令人带走右贤王,自己则原地起身。他呆立片刻,却无法平复心头渐起的忐忑。他下意识地望向西方,期冀着视线能穿过广袤的大漠抵达另一头的燕然山。
燕然山下赵信城此时火光熊熊,烈焰窜起与傍晚天际的红霞相接,竟好似火势漫天。
卫青率众将驻马立于赵信城外,尽管尚有段距离,仍能觉到猛烈火势带来的灼热感。见单于王庭领地大势已去、绝无死灰复燃之可能,卫青提了提马缰,调转方向,向着营地行去。
“军需补给充分吗?”卫青道。
“回将军,”身旁校尉道,“缴获屯粮已充盈军资,剩余均焚烧殆尽。”
“合计斩敌多少?”卫青道。
“两万余。”校尉道。
“传令,全军整顿,班师。”卫青道。
“将军,这东路……”公孙敖上前道,大战告捷后,他终于有心思对东路忧心忡忡起来。
不提也罢,说起东路,卫青心头一阵恼。果如陛下所言,李广不可寄予厚望。回想这些日连续激战、寝食不安、汉军同僚亦是死伤无数,好不容易克服战局突变、令匈奴节节败退,若非东路会师不利,断不会叫匈奴单于趁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