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未央云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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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便动身入宫。
此次，除了侍卫与内侍官，刘彻并未带了很大的阵仗。宽阔的街道之上，只有卉紫与刘彻所乘坐的两辆马车与一队侍卫在奔行。
主街平坦无阻，马车的速度可见一斑，一路颠簸着无心玩耍，无聊之下卉紫只好闭眼小憩。尽管琪儿对车外的长安街道兴奋不已，但见卉紫闭目养神，也只得识趣地不做打扰，摆弄起自己的帕子解闷。
路途不远，不多时，原本行驶顺利的马车走走停停起来，频频的刹车让卉紫由困顿转醒。琪儿猜已经入未央宫，正在过各道宫门，但由于初来乍到，她二人谁也不敢贸然掀开车帘向外观望，只好默默地等。
渐渐外界的喧嚣隔离，踏入一片静谧之地。卉紫起身，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窥去。马车在一条肃静的宫道上行驶，两边青砖高墙林立，墙头上每隔几米便有一个铁甲卫兵把守在垛口。而前方，已不见了刘彻的车驾。
“到哪了？”卉紫随口问着。
车外的车夫答了一句：已至未央宫永巷。
卉紫听过永巷之宫，永巷本是皇宫中的一条长长的通往后宫的较僻静的道路，由于附近的宫殿一般是供宫女或者失宠嫔妃所居住的旁所，所以渐渐成了冷宫的代称。此外，掌管宫中一切生活事物的内侍省和掖庭宫也在永巷的北部。
选这条低调的路进入未央宫后宫，大概也是因为卉紫没有正式的头衔和身份排场。而刘彻身份高贵，自是不能走这条路的。
再踏出马车之时，已是另一番景象。不见永巷青色宫墙的灰冷与肃静，却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末夏之景。眼前的皇家园林，奇花异草密布其中，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树木枝叶修剪得体，葱郁浓绿如彩墨渲染一般，山石水流规划有序，峰峦层叠似自然之道，溪水清澈蜿蜒有如一条绢带撒在了这花园之中。远处高耸的楼台飞阁若隐若现，云里雾里的竟好似仙境一般，别有一番雅致古韵。
卉紫一边揉着酸痛的双腿，一边禁不住仰望惊叹。这便是气势雄浑的西汉宫廷的真正模样，专家学者们对着一方断墙残垣费神推测，哪有她亲眼目睹来得痛快！
卉紫揉着酸痛的肩肘叹着美，一步步向前挪动，探寻着别样的景致。
不远处，依稀望见一片一片矮矮的竹丛，嫩绿悠然地点缀在各个方向，竹丛之后是一个慢坡，渐渐过度出一座小型山体，其上点满了炫色花朵与各型的树木，硬是将这人造山体修饰出了一番山野之味。望着，卉紫不由得迈步趋近。
“姑娘！”琪儿在卉紫身后突然叫了一声，焦急的眼神不断地挑向着前方。卉紫转头，见刘彻从树后闪出，似乎已乘凉等候了好一阵子。但她只顾着美景，却忽视了树后那人。
“陛下……”卉紫连忙止步，怯怯地唤了一句。
“朕就知道，姑娘会喜欢此地。”刘彻说着，不无得意之色的向前方展望着。卉紫不屑地撇撇嘴：这当皇帝的都有这毛病，说高兴了就四处观望，看哪都像在看他的大好河山。
“听陛下这话，这地儿是要给我了？”卉紫指着不远之外隐没在景致之中露出的青灰色屋顶，满口讽意。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里无墙，自然不成院落。难不成他会大方到连着这个偌大的花园儿一块赐给她？
“今日往后，此地便属于你。”刘彻点头，说的风轻云淡。
“啊？”卉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再次傻愣愣地看了看那片竹丛。
刘彻不再多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卉紫与琪儿等人紧随其后，边走动边四下好奇地观望。走近后发现竹丛之中隐有一块一人高巨石。见刘彻在经过时手扶巨石顿了几秒，她也好奇地上前弯身观看起来。巨石之上，以红漆书有二字。
“哇塞！”卉紫不禁咋舌，“又是小篆啊！这是云……”她吞吐起来。她只认得出上面那个字是云，下面那个字复杂的多了。略识篆体的琪儿在一旁也不禁咬起手指头来。
“姑娘，”一个苍老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此乃云景二字，此巨石移自云海黟山。”
云海黟山？卉紫纳闷起来。“黟山在哪？”
“在陵阳县一带。”老奴恭敬地答道。
陵阳是哪？卉紫亦不清楚，只是迷迷糊糊地点着头，站直身子看向与她说话的男子。只见他年过半百，慈眉善目，此时正弓着身对她，神色恭敬至极。
“这位是……”卉紫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从他打扮和外表看得出他是个内侍。
“回姑娘，老奴杨得意。”老太监和善地答着。
“杨得意？是你推荐了司马相如？你现在是陛下的内侍？”卉紫指了指前方流连的刘彻。只见老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卉紫听罢，咦了一声脱口而出：“内侍不是叫春陀么？”
“春陀？”杨得意一头雾水。
见状，卉紫突然觉得自己好笑，真是看电视剧看晕了。“罢了罢了。”卉紫摇摇头，向刘彻的方向追赶过去。
绕过“云景”再向前走，卉紫渐渐发现，她所在之地并非无墙无界，这一方形状不规则的花园，竟是被刚才的竹丛在不经意间包围而与外界分隔的，那建有凉亭的人造假山与不远处那间房屋，恰巧就在这范围之中。
绕过花团锦簇的低矮灌木丛，眼前突现一片鹅卵石铺装的平地，四周围绕摆放着开满了花儿的牡丹盆栽。牡丹花开正艳，花盘足有人面孔一般大，色泽艳丽炫目、妖娆贵气。而这鹅卵石铺装的平台与石阶之后，便是刚刚那间树丛之中半遮面的宫殿了。这宫殿式样简约，并没有刚才云景之外那些楼台飞阁那般宏伟大气，却真真是衬托了这云景园中山清水秀的淡雅风格。
这是座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宫殿隐于四周绿色之中外不可窥的独立院落，让卉紫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但是面上却故作一脸挑肥拣瘦的表情福身请道：“不知这里到底有什么能和云景二字扯上关系？”
刘彻挥了挥手，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日后你自会知晓。”
卉紫不屑地撇撇嘴，继续发难：“我觉得牡丹花与园景不搭，希望陛下准我将这些牡丹换掉。”
“不搭？”刘彻略一思索，笑道，“朕还以为女子都爱这嫣红花色。那你要换为什么花草？”
“换成茉莉、菊花什么的，看着素雅。”卉紫淡淡的说完，转头向内走去，心里真正盘算的是牡丹不能吃，茉莉、菊花能入口。
似乎是见不得卉紫对刘彻这样不当回事儿的态度，身后的侍卫有的皱眉相望，有的则目瞪口呆。杨得意看了看正望向卉紫背影的刘彻，随即便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暗暗笑了起来。
“杨得意——”刘彻吩咐着，“按她要求，换些素雅的花儿！”
“诺！”杨得意轻笑着应道，紧接着向云景外走去。
刘彻吩咐完，正琢磨着卉紫是如何得知产自南国的末利香花，突闻她大叹了一声，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跨步向她走来。
“唉！”卉紫垮着张脸看着殿门上的匾额，“又是小篆……你们不是也写隶书吗，隶书我还能看懂一点儿……”
“不识字？”刘彻见卉紫是因为小篆而惊叫抱怨，松了口气，同时有些好笑，“这是江离殿——每每心情烦躁，朕便会来此小憩。”
“江离？”卉紫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看看匾额，“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刘彻念了一句，看向她。
卉紫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屈原的《离骚》！”
刘彻点了点头：“朕猜你就知道！”
“当然知道，我还会背呢！”卉紫得意地说。高中课本的背诵要求她还记得很清楚，刚才那句就在要求背诵的段落之中。之所以对《离骚》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几年都忘不掉，不光是因为屈原的高尚人格和令人惋惜的故事，也因为《离骚》一词中出现了大量的香草，比如刚才的江离、辟芷与秋兰等。
“背来听听！”刘彻眼含笑意。
“背就背，不过我只会一小段~”卉紫得意洋洋地扭过身面向万千花丛，将高中所学背了出来，直至“来吾道夫先路也！”停住，转头看向刘彻，“我所会的到此为止。”课本就要求背到这段啦。
刘彻点点头，表示赞许，但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卉紫：“不过姑娘你若是时时如此锋芒毕露，什么都要表现一番，必会引起众人注意的。”他说罢坏笑一声，转身走开。
卉紫并不在意刘彻的话，现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已然不少了：“我知道，陛下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谁说的？”刘彻笑道。
“这我不知道。”卉紫故意摇摇头，心说哪能告诉你这句话出自清代张岱笔下，“不过说这话的人还说了——丈夫有德便是才。”
“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刘彻重复了一遍，最终不以为然地嗤笑，“读书认字，修身养性，女子做了，不见得便是无德。”
卉紫闻言，不由得一笑：“那你是许我将来读书认字了？”
“那是自然，不然连这‘云景’、‘江离’都不识得，万一再次迷路，岂不是麻烦了。”
卉紫暗自撇了撇嘴，转开了话题：“文人骚客都喜欢用香草来表示自己的高洁的品质，想不到陛下也喜欢。”卉紫随口说着，上前一步。刚推开殿门，一阵扑鼻清香袭来，那是一种淡淡的植物香，清新、素雅。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未央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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