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23、真假卫青

　　步入正苑，还没到会客居时，琪儿便悄然退下，换做六个侍婢充当队仗。卉紫唤不住琪儿，心下疑惑不已。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她无法回头询问，只得硬着头皮向会客居走。

　　不远的前方，门内不时有人影移动。卉紫悄悄给自己打了打气，微微调整了一下仪态。随着距离的拉近，即将见到皇帝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她的心有如小鹿乱撞，种种猜测一起涌来。

　　由于紧张，卉紫竟数起了步子，很巧合总共三百六十五步，她终于跨入门槛。

　　天子在上不可直视，但满心好奇的卉紫抬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没想到皇帝还没来，只有卫青与平阳公主坐在上座。此时堂屋内还有素心和其他侍女，堂下还有一群看似演出一半的歌妓。见卉紫进来，所有人全都将视线转移向她。

　　“卉紫见过大将军、长公主。”卉紫边揉着已浸满汗水的手心儿，边按规矩下拜。刘彻，到底什么时候来呢？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更加向自己聚集，卉紫略侧头偷瞟了几眼，发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像见了怪物一样。被这么一看，她原本强压下的心突然又紧张起来。半天不闻免礼的口谕，卉紫偷偷看向了堂上，上座的卫青放下茶杯，冲她温和地一笑。见状，卉紫不禁毛骨悚然，连忙扭转视线。

　　卫青的一笑虽然温和，可卉紫不由得想起被冤枉偷窃的那一夜。越想，越觉得那温和的笑透着叵测居心。

　　上座传来一阵微微的响动，卉紫听出卫青正起身离开坐榻。脚步声传来，不多时，玄黑色的衣襟下摆和裙裳中若隐若现的黑底红纹翘首布履便应时出现在卉紫的视野中。她警惕地盯向他那双脚，视线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卫青来回走了几趟之后，似乎瞧够了跪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来感兴趣地问道：“在想什么？”

　　“……”卉紫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回答，一副极蠢的表情。

　　卫青觉得好笑，他按了按卉紫的头顶，站起身来向上座走去，边走边允着：“起身，赐座。”

　　卉紫应声起身，看向了前方想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不看不要紧，一看头更疼了。平阳坐在卫青的左下方，而她的座位居然被安排到了右下方，地位真的是仅次于平阳啊！这是要做三房吗？卉紫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去坐。

　　卫青正斜倚在坐榻之上，示意卉紫过去。一旁的平阳公主附和着欣然点头。一切好像安排好了，竟容不得卉紫反对。她叹了口气，向座上走去，跪下坐定。

　　“你舍得么？”卫青话虽对平阳所说，目光却凝在卉紫脸上不肯移开。卉紫被他看的不自在，趁大家不注意狠狠地丢了个白眼给他。他见此一愣，随即轻笑。

　　“您亲自来请，我又怎敢不舍。”话虽如此，平阳仍一脸伤感看着卉紫，“只是与卉紫妹妹一起久了，她猛然离开，当真不甚习惯。妹妹可要常回来看看我才是。”

　　“妹、妹妹？……”卉紫一口茶差点喷出：怎今天突然改了称呼？这姐妹称呼，不正是正室与妾室之间的称呼吗？刘彻什么时候来啊？？卉紫焦急地瞟着门口。

　　“皇姐，姑娘似乎并不高兴。”卫青眯着眼看向一旁的卉紫，慢条斯理地说。

　　平阳公主宽和地冲卉紫一笑，歪头转向上座的男子：“她许是太过高兴了。”

　　皇姐？卉紫身子一震，她重复着这两个字，陷进了一片迷茫之中。

　　一声通传在卉紫耳中轻轻滑过，并未引起思绪纷乱的她的注意。

　　一个一身黄色朝服仪表堂堂的男人跨入殿中，弯身拱手向着堂上一拜：“臣叩见陛下！”

　　堂上的男子眉梢一挑，坐起了身，向着堂下轻笑道：“不必多礼，卫、爱、卿。”他轻轻咬着后三个字，有意地笑看向了卉紫。

　　“卫爱卿？”卉紫彻底凌乱，近乎崩溃地看向堂下那人。那人起身，入座到平阳身旁，坐定后也好奇地看向卉紫。

　　这个人……不就是大军入城那日打头阵的那个将军么？！

　　脑中的混沌逐渐清晰，一瞬间恍然而至的真相震得卉紫身子发软。原来大军归来那日，出现在打头卫旗下的将领正是真卫青！而卉紫口中的那个假卫青，其实是刘彻？！

　　卉紫慌张地看向平阳公主，公主低头掩面而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原来，昔日卉紫眼中卫青那股威严和霸气，并非将军所有，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那浑然天成的风采气度，是对面真正的卫青远不能及的气质；甚至他的玄黑色衣装，也在“独尊儒术”之后成了帝王专有的颜色……只是卉紫先入为主地认定能出现在平阳侯家里的男人必是卫青，所以忽略了以上许些特征！她怎么就没想到？！

　　卉紫再次看向堂上那个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男人，一股无力之感也浸透了全身——她曾想借刘彻疏离“卫青”，但当真相大白时，她反而觉得被皇帝调戏，比当卫青的三房还悲惨，给卫青当小妾，起码还有个翻墙逃跑的可能，但若落在皇宫，那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卉紫呆住了。”那个可恶的男人依然笑着，一脸玩味。

　　卉紫垂头，原本勉强乐意进宫的心情早已消散，心下的慌乱让她无法思考对策。

　　“卉紫入宫之后，要遵守宫中规矩，好好服侍陛下。”平阳公主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像是本能，卉紫下意识地伏地请求：“卉紫不要入宫，卉紫要留在将军家服侍公主！”

　　平阳公主闻言有些动容，眼中泛起了泪光，有模有样地拭了拭眼角：“我知卉紫舍不得这班姐妹，但我如何忍心误了卉紫大好前程。”

　　“可是公主！——”卉紫突然觉得无奈起来：她此时无论多么悲伤或是愤慨，只怕都会被众人当作临别前的程式化告别。甚至周围已然开始有人进入这个告别程式，嘤嘤地哭起来。卉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早上跟随她的六个侍女，今日之前卉紫从未与她们谋面，何以就能哭得嘤嘤噎噎？！

　　被皇帝亲自要了入宫，是一个女子最大的福分，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才会有的好命。可是对卉紫来说，皇宫除却豪华奢侈外，还等同于阴谋、宫斗、毫无自由的合并体。

　　“我就是不走。”卉紫声音还因紧张微颤，可是语气坚决。

　　“卉紫！”平阳公主发觉出卉紫并非玩笑，瞬间变了颜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她。上座的刘彻斜躺在榻上，不言不语，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卉紫，”见卉紫仍旧叩首不应声，平阳公主舒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卉紫有所不知，你与勾陈四星颇有渊源，手上胎记亦是大吉之兆，如今恰逢我大汉战事连连，若卉紫入宫伴圣，定会给大汉带来好运。”

　　卉紫趴在地上，禁不住翻了翻眼睛：勾陈四星？她暗自不屑——这些所谓的象征，其实不就是北极星、北斗七星么。什么与勾陈颇有渊源、稳住大汉气运，分明就是故弄玄虚。宫里从妃嫔到侍婢，入宫前都仔细挑选过生辰八字，哪个不是祥瑞之人？！

　　卉紫心下暗暗嘲讽，面上却凝重婉拒：“我一介女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懂兴兵作战之术，何以给大汉带来好运？”

　　“卉紫！！”平阳公主将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众人面前，她不便过多解释真正的原因，更不知如何处理皇弟被扫落的面子。

　　刘彻倒是不疾不徐，他一脸闲适地坐起身，理了理衣襟打量着卉紫。“朕就给你几日时间，回去好好想想。”说着又欠了欠身子凑近卉紫，“你别忘了，那晚湖边，猜对有奖，猜错就罚。奖也好，罚也罢，你，朕要定了。”说罢，卉紫忽然记起那夜迷路，她误打误撞在湖边撞到“卫青”之日，不，不是卫青，是刘彻。

　　“什么奖罚？”平阳公主不解地皱眉。

　　卉紫支吾了一阵，最终什么也没说。抬头看看，刘彻正胸有成竹地浅笑，仿佛对她同意进宫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她的心因着这笑容一紧。这便是现实。面对大权在握万人之上的刘彻，她哪有什么把握可以不进宫？只身一人在此讨生计，她正是为了那五斗米而折腰、在此混了一年。想不入宫，唯一的办法是逃跑。但她逃得掉吗？逃了后吃啥？

　　白玉镯突然从袖中滑出，垂在地板上发出一响，将卉紫从忧心中惊醒。像是受了玉镯的提示，卉紫的心里隐隐生了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