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223、六六 受降后遇袭

　　霍去病毫不掩饰问责之态。

　　浑邪王脸色苍白，声音微弱：“回将军话，可能……可能是惧怕汉军天威……怕不被善待……怕了……”

　　霍去病冷笑一声：“哼，你当我汉人像尔等蛮族一般不守承诺吗？本将军此次是带着置郡令来的，你可要好好考量。你若不决定，我便代你决定了！”

　　浑邪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代劳？若要霍去病代为决定，或这几万部众就没有生机了。那他何故要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至此？他再不敢犹疑，连忙将手中的一双狼骨举起，回身向匈奴部众而立：

　　“我浑邪王部听令，随本王归顺大汉！原休屠王部，不归顺者，就地——斩……杀！”浑邪王声高辽阔，青筋暴起通红着双眼，“斩杀”二字说得尤为艰难。

　　狼骨即王令，是匈奴部落至高无上的信物。除非狼子野心才不会拘于此令，然则此时匈奴所剩大部分为普通牧民，即便兵将也非能成气候之人，能追随浑邪王至此也多为忠诚之属。故而狼骨在浑邪王部心中的分量仍十分重要。

　　何况，此时浑邪王身后，是那高高在上、沉稳冷静的汉军战神及他精挑细选的骑兵。这九人在阴霾下形成了一片黑色剪影，只看得清汉军战甲的凌厉、高头大马的巍峨，以及，霍将伸长的手臂，和仍然搭在浑邪王肩上的青铜利刃。

　　果然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一刻，又程另一态势骚动起来。很快，浑邪王部兵将自人群中离析成伍，随即便按令镇压、挑仍顽固不化、执意不降、煽动他人的人就地斩杀，血溅四方。

　　很快，这场临时的动乱以绞杀八千逃众为代价、经历一场混乱哭嚎之后，迅速平息。

　　霍去病冷眼旁观了整个平乱过程，之后才收起青铜剑，旋马回身，向着汉军营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迈开了步子。边走，边丢下句话：“继续受降仪式。”

　　随霍去病而来的精兵皆随其步伐掉头转身、沉稳行进。最后离开的正是适才挡刀之人，他回身之际，目光如剑直指浑邪王，仅这一眼，便令浑邪王脚软，当即跪地拜服。其后愿归降的匈奴民众，也随之跪地，以蹩脚的汉语高呼大汉以表决心。

　　一阵微风袭来，天空忽然拨云见日，一道日光自云缝挥洒而至。浑邪王微微抬头便下意识地举手遮目。他向前方望去，见那不疾不徐的九匹雄壮之马的背上，九位骑士的汉甲映射出了乌黑的光芒。

　　受降仪式于巳时三刻结束，花费半日将人员清点登记后，霍去病令北地郡守遣使护送浑邪王先行回长安面见刘彻，后汉军又花了些时日，带归降的匈奴人自中卫返回贺兰山下，并向边境缓移。李应早早便于边城迎接，待安营扎寨后，便随霍去病去预听置郡令，以便汇报郡守、尽早定下后续工作计划。

　　夜色降临，一个异族装束的少年步履轻快地踏歌而来，才要掀开药帐入内，便闻帐内传出一声怒吼：

　　“臭小子，有你这么打包行装的吗？”

　　少年吓得一个激灵，迟疑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掀开了门帘，探头看去。只见帐内的循翁正对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包指指点点，而卉紫正蹲在一旁苦着脸。瞥见来人，卉紫有如大赦一般赶紧将少年拉进来：“阿凡，快来！”

　　这名唤阿凡的少年原是休屠部族的少年，前些日汉军营方技为匈奴牧民治疗疾患，这少年家人深受其惠，便恳求循翁收他为徒，学习汉方医术。所以，阿凡也是唯一一个可自由出入汉营的匈奴人。

　　“师父……”阿凡见循翁黑着脸，怯怯地唤了一声。他汉语尚不灵光，根本讲不清自己的来处，甚至名字“阿凡”也是卉紫音译来的。

　　“来干嘛？”循翁瞪着眼迁怒。

　　阿凡赶紧向卉紫怀里一躲，抬眸偷偷看着循翁，喏喏道：“骨都侯，见霍将军……”

　　“什么？”卉紫板正了阿凡的身子，看着他，“他见霍将军？有何事？”

　　阿凡也不明所以：“他等着，在营外空地，求我，我来求你们。”

　　“这种闲事有什么管头？”循翁气还未消，又将地上药包挨个戳了一遍，“我教了你多少次，药物按发音排序，你若不，那你自可按科属排……胡乱排如何找？包的都一样，如何找？”

　　“科属？”卉紫有些茫然，这个时代也有此词汇？

　　循翁闻言一愣，双手慌忙捂住嘴巴，样子可爱蠢笨。

　　卉紫见状趁机逃也似的拉着阿凡转身：“走了我带你去找霍将军。”阿凡一听高兴极了。

　　卉紫拉着阿凡出了营帐站了一会儿，便转了个方向。

　　“阿兄，霍将军，那边吗？”阿凡问。

　　卉紫顺着阿凡指的方向看了看，摇摇头。她怎可能真的带个孩子去找霍去病，那匈奴什么侯真的有事，也可由赵破奴等人先行受理。

　　然而，转了一大圈也没看见赵破奴。卉紫觉得牵着的小手紧了下，低头看去，见他双眼微红有些焦急，便蹲下哄了句：“别急。”

　　“我应了骨都侯，他对我好，他求我，很着急，我想帮他。”阿凡用零散的汉语解释。

　　“那……”卉紫打定主意，“我与你先去会会他可好？我与霍将军、赵将军都熟得很，可代为转达。”

　　阿凡闻言，破涕为笑，点头道：“好！”

　　阿凡带着走了一刻之久，来到了一块远离军营之地。是夜无月，繁星漫天，此地漆黑一片，只有旁边半人高的枯茅草随风摆动的黑影，和远处索渡桥的铁链时不时因风吹而发出的金属哗声。

　　阿凡松开卉紫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以手扩音，匈奴话喊了好几声，却无任何回应。他退回卉紫身边，歉意地抬头看她。

　　卉紫自然明白寻人未果，不忍责怪，见此处安逸，便随遇而安一般拉着阿凡坐了下来。此地距离黄河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然黄河水之滔天汹涌，故不时有清冷水雾扑面而来。卉紫给阿凡讲起了循翁平日的乐事，鼓励阿凡不要畏惧、要悉心学习以便服务族人；又给阿凡讲了许多星座常识。她估摸阿凡大半儿都没听懂，但两人一言一语还是欢乐至极。

　　便在此精神放松之时、在河流隆隆之声掩盖下，竟无人发现三支利箭自暗中飞来。直至卉紫左肩头中箭、钻心之痛袭来，她才从谈笑声中惊惧而起，本能地回身护住阿凡，向地上卧去。果然，随后又是三箭袭来。只是这三箭除了未击中人外，也未飞多远，便当啷一声戛然落地。

　　卉紫抬头，见远处军营微光映照下，一个英武的剪影。他以手上物件将三支利箭拦截后，又抬起那物件，以短暂时间辨别了一番后，叩动扳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咻声。

　　是弩机！卉紫回头向黑暗中晃动的枯草丛中看去，却未见任何结果。“打中了吗？”卉紫问，声音因疼痛有些微颤。

　　“没有。”说话的是张伍长——如今已是张屯长。但是卉紫知道，屯长伍长，哪怕是军侯，于这张姓不知名男子来说也并不重要。

　　“为何？”卉紫才问完便觉得自己白痴。这么黑的地方，谁能打中？

　　“此人要留活口，弩箭擦着他的身体过，他应该已经被震慑了。”张伍长说完，绕过卉紫二人，抽出青铜剑，大步朝那草丛跨去。

　　果不其然，草丛中忽地弹起一个人来，大声问：“来者可是霍将军！”

　　张伍长循声飞弹而至那人面前，接着一阵刀戈声响起，此二人也翻旋飞转，不觉便打斗到了卉紫和阿凡面前。

　　“骨都侯！”阿凡自卉紫怀中脱出，惊讶道。

　　“他埋伏在此？”卉紫自语了一句，低头看阿凡，“阿凡，你知道骨都侯要偷袭将军？”

　　阿凡慌忙摇手：“我不知道！他只说，为了族部，他求我……”

　　“好了好了。”卉紫见吓到了阿凡，便作罢。

　　可阿凡仍盯着卉紫不放。

　　“怎么了？”卉紫皱眉问。

　　“阿兄……”阿凡神色担忧，“你，”他指了指自己嘴唇，“好白……”

　　“胡说。”卉紫笑，“这么黑，你上哪看得出我白……”话音才落，便知阿凡所言何意——左臂已经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此时，张屯长已将那骨都侯制服，将其限制在地面动弹不得。阿凡见状匆忙站起上前两步向张伍长跪下：“求你，求你，不要杀！”

　　“额夫安济！”那骨都侯厉声道，“你不要跪这汉人！我不怕死！”

　　“不，不……”阿凡仍固执地看着张屯长，恳求道。

　　“小子，我不杀他。”张屯长一笑，“我带他去见霍将军。”

　　阿凡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骨都侯终于如愿，便赶紧叩谢。

　　“这傻孩子……”卉紫苦笑。

　　阿凡这时想起卉紫，便赶紧上前伏地对骨都侯道：“解药快给我，你捡了汉人的弓箭，我知道你涂了麻枝子！”

　　“你救她？”骨都侯有些诧异。

　　阿凡赶紧点头：“当然救，快给我！”阿凡说着回头，见卉紫的身影摇摇欲坠，便知麻药发作并失血过多，怕是有些撑不住了。他赶紧叩首，“安济求求骨都侯，刘会于我全家尽心医治，从无汉匈分别，我发心随师父学汉方医术，学会了便回来为部族贡献！”

　　骨都侯看了看这孩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卉紫，知道她也是无辜，便叹了口气，欠了欠身子欲取解药。

　　“别动！”张屯长下意识地压了压剑。适才二人全程匈奴语交流，张屯长自然不知这骨都侯是取什么暗器。

　　“将军，”阿凡还以为所有厉害的人都是将军，“箭有麻枝子，骨都侯有解药。”

　　张屯长闻言一愣，再看看卉紫已匍匐在地，暗道不好。

　　“这位汉朝将军，我知你便是白天归降时，替霍将军挡下一刀又瞬间击毙我族人的将军，你反应之快、射击之准，我认输，我随你进汉营，决不食言。”骨都侯说完，便觉背上剑身一轻，赶紧掏了解药给了阿凡。

　　“慢着，不会是假的吧！”张屯长道。

　　阿凡接过药，便回身跑向卉紫边道：“匈奴已定，骨都侯不会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