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187、二九 二婚也一样

　　河西一战，决策果断，行军神速，功绩卓绝。刘彻当下便益封霍去病二千户，并赞成其下一步战略，准其稍事休整后即刻回到前线，乘胜再战。

　　因要赶着夏季温暖时再次北上，且欲趁势头正好不给匈奴喘息之机，因此所谓的稍事休整非常契合字面意思，不过短短十日，探视亲属、补给粮草装备、疗伤练兵、部署战略，时间相当紧凑。

　　但即便时间紧凑，一场人生重要的仪式仍旧在稳稳的计划着。哪怕是省去了下聘纳采斋戒迎亲等等的礼数，却依旧郑重，依旧让卉紫紧张的难以自持。

　　夜色降临，一天将结束，而新的人生，却在此时将开始。

　　墨兰与朱翠扶着精心妆扮过的卉紫，自居室走向正院，见韩焉正从家门进入，便迎了上去。本目视前方的韩焉不经意一瞥，见远远走来一抹粉红的身影，走近多看了两眼，才发觉是卉紫，不由得一笑。

　　“你笑什么。”卉紫红了脸，不敢看韩焉。她已是多久没如此精心打扮过，又在外流连，想必再修饰，肤色也不会如从前养尊处优时那般细腻，手指也不再那么白皙修长。

　　韩焉打量着她一身不俗的镶金线绣吉祥鸟纹路的曲裾深衣和深衣下包裹下的婀娜身段，再看那一丝不乱的黑长直发、耀目的金钗步摇，最后目光落定在她低垂的双目和欲滴的红唇上。

　　“衣裳选的好，像花儿一般娇俏。”韩焉只任笑容肆意流淌而不自控，“那我，也该赶紧去准备下。”

　　卉紫垂目瞧了瞧这一身玫红的衣装，下裳在深衣的紧紧包裹下释放在脚面，百褶如波浪般随风飘动，果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不由得一笑，低声道：“那你快去吧，我在堂屋等你。”

　　“好，”韩焉伸手轻轻捏了捏卉紫的下颚，道，“让今晚的宾客好好看看，我韩焉的女人，美不美。”

　　卉紫愣了一下，抬头：“宾客？”

　　这没有红烛新房、没有礼乐锣鼓，省去所有礼数的结婚仪式，本就是件秘而不宣的事，之所以选在韩焉并不休沐的这日晚上，更是想利用深蓝的夜色来掩盖这极难掩盖的喜悦之情。本该没有他人往来的祝福，何来宾客一说？

　　卉紫正在纳闷，却闻身后不远，在无通传的情况下，打开了院门。卉紫回头看去，虽是夜色当中看不清面容，却也知那挺拔的身姿、头顶的发冠、衣装的轮廓是谁的，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小孩子。只见那小孩子在踏入院门的一刻，忽地就脱离了大人的手，向着卉紫奔跑而来。随着距离拉近，面孔清晰起来，正是小霍光。

　　“娘！”霍光奔跑着，呼喊的奶声奶气。卉紫本能地弯腰去迎，在霍光双手搭到自己臂膀的一刻将他抱起在怀中。转头去看霍去病，见他原本严峻的面容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怎么变得这样不苟言笑。”卉紫搭话道。

　　霍光并不作答，只是抿唇轻笑，自卉紫手中接过霍光道：“光儿听话，阿姐今日办正事，不能陪你玩耍。”

　　虽是一脸严肃，可对霍光的宠溺却是丝毫不曾吝啬。卉紫笑了笑，不与霍去病的沉默计较，请墨兰帮助引霍去病向房内走。

　　原来这便是宾客。卉紫看着霍去病的背影，边对着向自己挤眉弄眼的霍光回应鬼脸，边想着。初见霍去病进门的那一刻，她也有些许的震动，但是紧接着，心底便是一片清明。她似乎是能明白，为何这样机密的事情，韩焉还是要请霍去病来，因为韩焉想见的，应该就是卉紫心底的那片清明。大抵上所谓的宾客，也就他这一家了。她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关好的院门，转身跟随在霍去病等人的身后，欲回去等待行礼。

　　却没想到，刚转身要迈步，便觉脑后生风。她下意识地回头，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大跳，惊吓之余，还不忘捂住嘴巴，怕叫声惊动他人。

　　良平义看着卉紫夸张的表情，不以为意地一笑，绕过卉紫向前走去。

　　“你能走正门不啊！”卉紫很是不满良平义的表情，边责备边追过去。

　　进门时，红灯已经挂好，各方食案也已就绪，墨兰、少君等家眷以及仅有的宾客也有序就座。侍婢家仆来来往往地摆着盛满食物酒水的鼎爵、果盘，虽然人少，但也不失热闹。

　　最后到来的，是已退却朝服，更衣常服的韩焉。他款款入座，与卉紫投来的目光相对。

　　“给你。”韩焉伸手，将一皮革制作的卷轴递到卉紫手中。

　　“什么？”卉紫问，望着韩焉的眼神未曾移开。

　　“婚书。”韩焉道。

　　“那可要收好。”卉紫将卷轴拿好。

　　此时墨兰来提醒吉时，卉紫便在朱翠搀扶下，与韩焉一同起身。拜天、拜地、拜牌位并不在长安置放的韩家祖先，默默地许着心中的承诺。

　　卉紫曾数次经设想过自己的婚礼——不是和刘彻的那次——而是真正的婚礼，与自己有意要将终生托付于他的那个人一起的婚礼。或是西式或是中式，或是隆重操办，或是旅行结婚，或者也如今天一般，只邀请亲人和三两好友，关上院门，轻轻地立下终身的誓言，并由这些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来为自己见证。

　　虽然想了很多，但她真的没想到，会是最后一种。而且，是在两千年前的汉代，在远离家庭父母的汉代，自己做主，心意如此清晰地选定了这个人。哦对，还是二婚……

　　这些想法，让卉紫唇含笑意地完成了对韩家列祖列宗的叩拜，而后随韩焉一起，坐回到主位上。

　　“大夫，该行交拜合卺之礼了。”墨兰弯身轻声提醒。

　　卉紫的目光随着墨兰的手势看向托着酒盏缓步走来的侍婢，而韩焉却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卉紫的侧脸，对着墨兰应道：“好，不过稍等。”

　　“稍等？”卉紫回过头，话音刚落，被韩焉搬着肩膀扭转了方向再次坐定。

　　“少君。”韩焉吩咐道，向美貌的家丞少君伸出了手。

　　“你可是想好了？”少君的声音响起。

　　“嗯。”韩焉应着，不消片刻，便执回一件事物，交到卉紫手中。

　　卉紫摩挲了下，拿起看，却见是个不足手掌大的牌子，其上会有鸟图，背面是一堆与甲骨文相似的文字。似是钢铁，周身冰冷，虽然不大却十分有重量。

　　“这是保你命的东西，无论你身在何处，哪怕、”韩焉顿了顿，“哪怕是在未央宫。”

　　卉紫听闻后变了颜色，便不敢再多问。虽堂内的霍去病良平义皆是可信之人，但她直觉上便知道，韩焉怕是与这二人非一路人。严格说来，这三人是三个路子，各不相通，可互助，却不可融合，更不可互相知晓太多。她不敢再把玩，怕被人看多了去，赶忙收好后轻声道了声好。

　　交拜后各自接过以凤鸟相连的酒爵，二人小心翼翼地将酒一饮而尽，此一举后象征礼成。自即刻起，韩焉便正是成了卉紫的夫君。

　　“为何不用卺却用那酒爵，害我都偷不成！”霍光在堂下，气鼓鼓地看着韩焉卉紫二人礼成，嘀咕道。

　　霍去病伸手在霍光头顶敲了一下：“祸害完了你兄长，又来祸害阿姐吗？”

　　霍光撅着嘴抬头看着霍去病：“我还不是为了你。”

　　霍去病侧目看着满眼委屈的霍光，对着他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

　　他的婚礼卉紫出席，而今他应韩焉之邀坐在此处，也算上还了卉紫一礼。他仍记得九个月前，他对卉紫摇摆不定的行为控诉的话语，却没想到，而今的她是如此坚定。

　　即便是要永远不能露于人前，即便是要费尽心思躲着那一国之君，即便是韩家还有一个墨兰，即便是并不了解韩焉的底细而他身边又是那般的起伏不定危险重重。即便如此，她依然这样坚定地做了选择，从她望着韩焉那布满柔情的眼神中就可观望出来。而韩焉看着卉紫的眼神，也是那般地专注。

　　这样的眼神对霍去病而言，太陌生了。即便是回到他与卉紫所谓的恋爱时期，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更多是喜爱、甚至有怜爱，不曾具有这样的深意……

　　思绪漫步间不觉得恍惚起来。直到韩焉携卉紫立定在霍去病案前，韩焉温声提醒，霍去病才如梦初醒般执起酒器起身。

　　立起的他，平视着韩焉，良久才道：“祝二位百年欢好。”

　　韩焉就着霍去病的话语，转头看向卉紫：“卉紫可愿与我同行百年？”

　　卉紫一笑：“愿意。”

　　韩焉重复道：“真的？”

　　“真的，愿意。千年也愿意。”卉紫笑道。

　　韩焉转望向霍去病：“韩焉最盼的便是霍将军的祝福，韩焉携妻，在此拜谢。”说罢，便举杯一饮而尽。

　　心中恍然有一道思绪划过，而后消失不见。霍去病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却留卉紫，举着酒盏懵懵懂懂。

　　“妻？”卉紫道。

　　韩焉转身向良平义迈步，对着跟在身侧的卉紫道：“回去好好读婚书，我不是教你识字了么。”

　　卉紫张大了嘴巴。妻，韩焉居然予她正妻之位。那墨兰不过是妾，卉紫本以为是居于墨兰之下的二妾，却没想到，是正妻。她看向墨兰，却见墨兰笑着点头。

　　良平义起身相迎，顺着话调笑了句：“卉紫你也不要太得意，这韩大夫娶正妻，可是要知会陛下的。而今这状况，想必陛下必是不知情，我看韩焉你——”良平义转望韩焉，“今后还得花功夫不停地拒绝陛下赐婚美意并不断谎称没有娶妻之意了，还要小心被查婚书。”

　　韩焉翻了个白眼：“那婚书大印是我偷着盖得，其他的事也自然不用你费心。”

　　良平义似是高兴，并不计较韩焉的嘴脸，道：“不忘提醒一句，你不必为了警告我等，在人前露出那块玄铁令牌。这世上只怕无人敢动卉紫分毫的。而我等，只会护着她呢。”说罢，看向霍去病，酸酸地来了一句，“霍将军也是如此吧！”

　　霍去病未作反应，霍光却是站起来道：“那还用你说！”说罢又冲韩焉道，“韩王孙礼数不周，何故绕过我直接奔了下一家？”

　　韩焉回身，细看了霍光两眼，才移动步伐，拉过蒲团跪坐其面前：“如此是韩焉不对，今日便敬小兄弟一杯，但——”韩焉一顿，看着霍光。

　　霍光不解，便小大人一般伸手示意韩焉：“请讲。”

　　“韩焉便求霍光一事，”韩焉看着霍光，好似玩笑，却又略带一丝认真，“若是韩焉有一日不在，还请霍光，护好卉紫。”

　　霍光闻言，仿佛很受用于韩焉将自己平视，更加高兴于能被托付来照顾卉紫，不由得下巴一扬，转为笑颜，重重点头：“嗯！霍光许诺，将来必定护好卉紫！”

　　众人都忍不住轻笑，卉紫也跟着笑开来，忍不住上前抱了抱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