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执念》萌萌五牛

20、请对他好一些

　　身着军绿色露脐制服的眼罩少女抱着黑色的公文包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不时有路过的少年朝少女吹声口哨，少女都没有反应，一直僵硬着步伐往前走。

　　繁华的大街上，城市广场中央巨大的LED荧屏放映着日剧天后小川爱理代言的护肤品广告，年过三十的小川爱理肌肤仍然嫩滑如十八岁的靓丽少女，精致的五官透露出成年女性所有的妩媚优雅。

　　库洛姆愣愣地看着荧屏里光彩耀人的女子，只觉得恍惚间掠过以前的片段。

　　“凪，这是来领养你的人，来，叫一声妈妈……”慈和的院长牵着她小小软软的手，带她去见那个来领养她的人。

　　女子一袭黑衣，硕大的墨镜占了脸部三分之一的位置，隐约可见精致美丽的五官，一头柔顺的紫发披肩而下，在阳光下耀眼如紫藤萝瀑布。

　　院长看见女子后愣了愣，随即笑开来，“啊拉，小川小姐真人比电视上美丽得多呢……这紫色的发丝和凪也真是像极了……”院长摸了摸凪的头，“来，叫妈妈。”

　　“妈…妈……”稚嫩的童音。

　　女子僵了僵，将她带回了家去。

　　凪从未见过如此华丽宽敞的豪宅，女子带她来到家门前，然后俯下身，墨镜下艳丽的红唇一张一合，对着凪一字一句道，“听着，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叫我阿姨就好。”

　　她在那华丽宽敞的宅子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月，冰冷至极。

　　一个月能够见到所谓的父母的次数，印象中绝不超过两次，佣人们对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大小姐抱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总之能喂饱她一日三餐就算完成使命。

　　发高烧的时候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害怕雷雨而躲在衣柜里不会有人知道，被父亲从中国新买回来的凶猛藏獒的爪子擦破的手流血不止不会有人知道……

　　母亲让她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因为外面有比藏獒凶狠一百倍的记者。

　　那个宅子，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库洛姆垂下眼睑。

　　幸而，她脱离了那个牢笼。

　　比豪宅残破得多的黑曜乐园，才是她的归属。

　　库洛姆快步朝黑曜乐园的方向走去，走到楼下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然后冰冷冻僵。

　　那一袭黑衣的女子，戴着巨大的墨镜，依旧艳丽的红唇，风韵依旧。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库洛姆能看见她在唤——

　　NAGI。

　　黑曜附近的咖啡店。

　　咖啡香气浓郁，混合着蛋糕的甜香，盈荡着整个店铺。小川爱理动作优雅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开口道，“NAGI……我在节目上看到过，这家店的咖啡很不错。”说着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库洛姆皱了皱眉，抱紧了公文包，“……我对咖啡，过敏。”

　　女子的动作僵住了，随即放下咖啡杯苦笑，“是么，抱歉……一直以来都不了解你。”

　　“……”

　　小川爱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暴露的军绿色制服，个性张扬而诡异的骷髅眼罩腰带好靴子，奇特的凤梨头，一直紧攥着不放的黑色公文包……

　　凪变了许多。她在心中低叹。

　　也或许……她从未正视过这个女儿。

　　库洛姆低头看着浓稠的褐色咖啡倒影出自己的眸子，深沉深沉的。她抬起头，小川爱理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复杂，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爱理一愣，随即扯开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凪，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嗯，还好。”

　　“有没有什么并发症？”

　　“没有，请别担心。”

　　“在那所……黑曜中学读书吗？”

　　“是的。”

　　爱理苦笑。她与女儿的之间的话题还真是少得可怜。这几个问题还是她一路过来的时候绞尽脑汁地想出来的。

　　母女之间到底要到怎样，才会到如此可悲的地步。

　　两人静默了许久。

　　库洛姆看着爱理杯里的咖啡一点一点地被喝完，爱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出了她今天来的最主要目的——

　　“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爱理压低了，近乎请求。

　　少女黑长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小川爱理，作为一个站在日本演艺圈顶峰的女人，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开口求过人了。

　　本来，让女儿帮自己这样一个忙，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然而，她却不知为什么，忍不住用上了请求的语气。

　　她认为自己并没有亏欠凪这个孩子。

　　她将她从那简陋的孤儿院带到别墅里，锦衣华服，美食佳肴，那是别的孤儿羡慕不来的待遇。就算凪出了车祸，她也觉得，本来凪就只是一个领养的女儿而已，实在犯不着为这个每个月连话都说不上十句的养女捐献出自己重要的器官。

　　而且凪本来就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不能移植器官……情有可原不是么？

　　当他们听医生震惊地说凪的器官所有机能全部在一夜之间自我恢复了的时候，他们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打算接回凪的时候，发现病房早已空无一人。

　　爱理和丈夫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深究凪的去向。

　　而如今出了这件事，却让爱理不得不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凪。

　　“凪……你能帮我……捐献骨髓吗？”

　　少女沉默。

　　爱理有些慌忙地解释道，“之前我在媒体面前说过，如果合适的话就会给那个孩子捐献骨髓……”

　　又是……媒体么。

　　库洛姆垂下眼睑。

　　爱理顿了顿，然后神色温柔地轻轻抚摸了一下还没有见起伏的肚子，“可是……我有了宝宝了。怀孕捐献骨髓是自杀行为，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捐献骨髓？

　　库洛姆望着诚恳的爱理，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肯定我的骨髓就一定适合？”

　　要知道，我和您并没有血缘关系。

　　爱理面色僵了僵，“因为你之前……一夜之间器官全部恢复了的事情，医院十分震惊，本来他们说，如果能够诠释在你身体上发生的机能改变的话，那将会震惊整个世界医学界……”

　　“院方考虑到病人隐私的保护，问我可不可以对你的病历进行研究……我答应了。”

　　说到这里，爱理也有些不自在。不论怎么说，没经过凪同意就擅自做决定，还是不怎么光彩的。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神情，发现无异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拿你的血样去做化验，报告出来……我看了后惊讶地发现，你的骨髓竟然跟那个患了白血病的小姑娘配对……”

　　爱理一边说着，紧紧地盯着对面少女紧闭的唇，希望从那里听到答应的话语。

　　“孩子……取名了吗？”库洛姆突然问道。

　　“诶？”爱理愣了愣，“还没有。”

　　“请对他好一些。”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传入耳中，爱理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望向库洛姆，少女唯一剩下的眸子清亮如一泓紫罗兰色的水波，荡漾着点点水光。

　　只剩下一个人的大宅子，太冷了。

　　望着少女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她很清楚，那华丽诡异的黑色骷髅纹眼罩下面的右眼经历过怎样的痛楚。

　　少女那句“请对他好一些”让爱理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两个月后，就是东京国际电影节了，这个亚洲最大的电影节，她不可能会错过……即使那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库洛姆的话提醒了她，她该对孩子好一点的。

　　少女起身，抱着黑色公文包转身。

　　“那……那个！关于骨髓……”爱理慌忙拉住少女的手臂。

　　“骨髓，我会捐献的。”

　　“所以，希望那孩子能够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爱理愣愣地看着军绿色制服的少女消失在咖啡店富有欧式风情的门口，她手还保持着在空中抓着少女手臂的姿势。

　　凪的手……太纤细了，就连她一个女人，也能够一只手掌环整个环住。

　　这么瘦……是吃苦了吗？

　　凪……

　　她在心中轻轻地唤了一声，少女曾经的名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