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民工的“阶级”恋爱》很U的工程师

10、意外礼物

　　十月二日。
　　早早地就醒了，尚未入秋，天还是亮得很早。但是吴天天比我醒的还早。床上睡意朦胧的我就听到了他轻快地脚步声，这脚步声也能听出一个人的心情，今天吴天天心情不错。
　　我的心情也不错。
　　早上匆匆忙忙扒了几口粥，就准备出发了。吴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用着我的电脑，正在看电影。和他示了一下意，让他起身出发了。
　　他也是满脸的认真，不知道他是和我一样当成了“约会”，又或者是一次“秋游”呢？
　　“你来工地也是坐的二号线么？”我问吴天天。
　　“不是的，我是和表哥一起出来的。”从浙江驱车到上海估摸要近三个小时，但如今交通方便了，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了，有时候，在上海坐个地铁，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也要花上两三个小时。如果是坐公交车遇上堵车，两三个小时更是不在话下了。
　　二号线的冷气开得不一般，不是一般的凉爽。我们两个都只穿了个短袖。不一会，我们两个人都已经瑟瑟发抖了。
　　不一会，身边的小可爱似乎就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大概是因为吴天天起得比较早，加之地铁里冷气过足的缘故，他已经开始微微打盹了。他睡着的样子让我又回忆起了那一晚，他睡得安详，脸上还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可爱和不谙世事。这家伙估计在工地这一个月的日子也是憋坏了，整天不是在烈日下暴晒就是在烈日下暴晒，风里来雨里去的，看了怎能不叫人心疼怜惜？不过，我想，对于如今更多的民工而言，工地可能会产生的孤独感不止来自于其地理环境上的孤立，可能更多的是来自社交、交际上的范围狭隘，他们没有能够倾诉心中苦闷和寂寞的对象，也没有能够释放孤独感的适当途径，更不要提在很多都市人看来都过腻了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我一直都很喜欢辨证地看待这个世界，有时候，纸醉金迷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起码，它能让人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和冷漠。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古往今来，人们所追求的极乐也莫过于此了吧。）。吴天天是很多八零后、甚至九零后民工的缩影，不管如何隐藏，他身上总会有或多或少的自卑感，卑微于这个社会新的阶级形态，卑微于这个社会造就的命运区别，卑微于这个社会所酿造的优胜劣汰。其实，这种自卑感在很多城市中的白领身上也能依稀找到，有时候他们只能自叹自嘲，“吃的是草，挤出来的却是奶。”他们自命“屌丝”，这种卑微感放在他们身上很贴切，因为社会就是这样，如果哪一天没有了阶级，那可能共chan主义就真的来临了。但恰如我之前提到的，这样的阶级存在一定是有理由的，也是有价值的，只要不同于封建时代的阶级观念，我们尽可以多往一些积极作用上看待，看待它可能存在着的正面价值和积极意义。
　　不一会，吴天天便已经不自觉地往我身上靠了。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不过我倒是乐意得很。那情景，让我猛地抽了，想起了梁朝伟和张国荣的《春光乍泄》：公交车上，何宝荣枕在黎耀辉的肩上，车厢摇摇晃晃，何宝荣沉沉地睡着。这个画面曾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两个男人，在一个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留下了彼此刻骨铭心的爱和记忆。
　　这个时候，时间却过得快了些。
　　不一会，我们就到了南京东路站。
　　出了站，放眼便是南京路一如往昔的人潮汹涌。依然能看到很多人在由江□□亲笔题写“南京东路步行街”的暗红色大理石屏前前合影留念。南京路改造也已经有十余年了，当年还看着它重新铺上瓷砖，如今已是焕然一新了。但是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我却始终提不起兴致来。
　　吴天天却是兴致不减。他一看到那块暗红色的屏，就要求在这前面留影。我用手机帮他拍了照，带着相机跑来跑去太累了，手机的像素也挺高的，足够用了。就这样，他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相片与记忆。我之后也一直把他的这张照片保留在手机里，那时的他无邪，未经世事漂洗。每次不经意间翻看到这张照片，我总是想起最初认识他的样子，也是他让我着迷的样子。
　　有时候，人希望时光倒转，因为人会眷恋往昔，因为人怀念当初的自己和当初的周遭。
　　南京路就是名牌多，但对于像我和吴天天这样刚刚上班的人来说，基本上是消费不起的。
　　“要么我们先去伟邦。”吴天天提议。薇邦是一家浙江的本土服装企业，吴天天自然是更熟悉、更亲切了。
　　“那行啊，不过说不定没有你们那边价格低呢。毕竟你们那边才是总部啊。”
　　说着，已经进了伟邦的大楼。伟邦一共有五层，一二层是女装，三四层是男装，五层是特价，就是量贩区。我们径直往五层先走，吴天天很乐呵呵的，“没想到还有专门的打折的！”
　　“是啊。肯定会不虚此行的。”
　　“对呀，不虚此行！”
　　他挑了一件T恤和衬衫，在试衣间试了起来。
　　吴天天身材很好，一米七五的他显得很高挑。他穿上了一件以功夫熊猫为主题的蓝色T恤。很配他。准确地说，什么都很配他。这件衣服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健硕的胸肌和肱二头肌。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干活的原因，自然而然的，他也有着令人称羡的肌肉。工作了以后，他跑动得更多了，整天工地上没停歇过，身材不健硕就更难了。
　　我啧啧称赞，“你穿着很帅，很合身。”
　　接着，他又换上了另外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
　　在工地上，从未见过吴天天穿这样的正装。一直觉得穿着正装的男人特别帅气，特别精神。他这一换上衬衫，让我着实眼前一亮，甚至是两眼放光。幻想着他如果换上一整套西服，必定会迷倒一大片的。我只能悻悻地感叹，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有时候，看惯了吴天天风尘仆仆，整天穿这个T恤的样子，如今换了个角度，倒也是别具风格的清新。
　　吴天天看了一下两件衣服的标签，觉得有点贵。
　　“不贵呀，还打了五折呢。而且这衣服合你身，穿着又显身材，很合适你，就买下来吧。要不，我送你吧。”当时说这话也没经过大脑，只是一股脑儿的想法蹦了出了，却在不经意间伤了吴天天的自尊心。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是覆水难收了。不过我当时是真心实意地想送他，不为我喜欢他，也为了我那夜的鲁莽无状。
　　他脸上浮现出了意思的尴尬。
　　“你送什么呀，自己也和我一样刚刚挣钱，你又没什么积蓄的。”
　　推脱了半天，他还是执意要自己买。
　　“暴光，我觉得你穿衬衫也挺好看的，我上次看你穿过，你要没也买一件衬衫吧。”
　　“呵呵，难不成你要和我穿情侣装？”我调侃他。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上次你都没让我负责，这次我一定要送你一件！”吴天天语气充满着肯定和执着。我不想让他破费，他对自己如此节约，甚至有些“抠”，但对我却如此大方，没有皱一丝眉，我当时感动得都想哭了。但是我又很想要，因为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我一直觉得，一段感情，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应该或多或少留下些什么，即使是一丝模糊的记忆，因为那些留下的就值得被记住。
　　我最后还是犯了私心，我收下了。
　　那一刻的那种幸福感，不亚于我曾经遭遇过的任何幸运。
　　我人生的很多幸福感，很多都来自于吴天天闯入了我的生活之后。
　　我挑了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和他的衬衫是一样的样式。这绝对就是情侣装了，两个男人都穿着这样的情侣装逛街，那是多么帅气、多么温馨的场面！我的遐思已经径直飘向了未来。希望这种企盼会变成现实。
　　买完了单，下了楼，又四处瞎逛了一会，已经是中午了。
　　“你送了我衣服，那我这顿中饭肯定是‘逃’不掉了！”
　　“那我也不客气了。那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点什么呢，天天？”
　　“都可以啊，我反正也不挑的。”
　　“要么我们去吃西餐吧。我知道这边有一家西餐厅挺好吃的。”
　　他立马打断我，“西餐啊，那是不是很贵啊？”
　　“也不是很贵的，是一家很亲民的西餐厅，有披萨啊什么的，价格不是很贵的，你放心吧。贵的我现在也请不起，你先将就着吃吧，哈哈。”我和他半开玩笑着说，但其实我当时心里就像好好请他吃上一顿大餐，享受我们的两人世界。我想，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