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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迟嗟情 ...


  •   驾车从将军府回春风渡,一路上走的依旧是来时那条偏僻的黄沙路。虽说不上有什么坎坷难行的地段,但因着边塞劲道沉厚的黄沙厉风,稍不注意便能掀了车上的厚呢帷幔,即便是将整个身子都蜷在了马车的车厢里边,有些闷不说,还一路颠簸的紧,因此,这一趟路行来,也是难免惹人困倦疲乏的。
      眼见得马车行的尚算稳当,流香索性缩了身子,窝在厚厚的毡毯下边,略微挪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帷幔外边的马脖上系着的铜铃摇得十分得劲,因着有子昊在马车前边御着马儿,流香休憩的倒也是十分心安,任自个儿由身到心随了脑子里边混沌的思绪陷入沉眠。
      一路上的酣睡,约莫也是因了有人在便无所顾忌的想法,睡得是字出行以来从未有过的轻巧和舒坦。

      马车拂一驶进春风渡的正门,流香心情便转得委实迫切了些。在车上本就是憋了许久的情绪,加之从远行江南归家之日起,就没能好好享受过家的温暖,按理说,定是十分惦念家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才是,换了一般的女儿家,定是要飞奔了至自个儿闺房好好打量一番的。
      流香虽说不会有一般的女儿家那样的行迹,但按着常理来,也应该是十分惦念自家酒肆前前后后熟悉的布局,抑或是许久未曾得见的老顾客;可说来倒是好笑的紧,她最心心念念得紧的反倒是对后院里那口酒窖。

      流香想着,虽说距离之前那趟远差归来,已然有个两三日。但因着归来的头天,自己便同子昊使了气,就连那本该搬了进窖的几大箱子紫竹和碗莲都不曾碰过;更别提第二日一早,自己直接驾车送酒去了将军府。以致逗留至今日,也不曾踏足过酒窖。
      春风渡作为一家生意极好的酒肆,那招牌的酒是必不可少的,品质也必须保定了上极上乘的。而作为春风渡的老板,这般多日不曾下窖查看那些即将出窖的酒,委实是更加的罪过了。
      因此,即便是将将行至酒肆中,流香也是片刻不得耽误的要下窖去探了那酒才得作罢。看看那几坛子下旬便得出窖上市的几坛子青音和紫韵的新酿。

      原本这些要出窖的酒,流香素来是会亲自取了样送与子昊,或者换了子昊亲来酒肆品论。恰逢今日他在,也正好尝了这新酿,比之平时专程赶来评酒的日子,也能少了许多来回耽误的时辰。
      由着心头这些念想,流香今日便对那几坛子即将出窖的酒是格外的上心。以至于忽觉了身后马车上跟着一同回来的客人们。
      是了,既然说的是"们",便决然不单单是指了原本便要自告奋勇做保镖兼车夫的大将军子昊,还多了某个既陌生又尴尬存在——离筝。

      离筝并不是一开始随了流香来酒肆的,是在半途上突然赶来的,原本是来送一些秣陵府传书的信件,兴许是子昊说了些什么,离筝便十分从容的挤占了些马车里边的位置,随了流香和子昊二人来了春风渡。只是说了些什么,由着当时流香正在马车里边迷糊着,也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流香回忆道那日的情形,甚是悔不当初,为什么偏生就那时候自个儿是迷糊的。
      当时马车都行了大半的路程了,却忽闻身后有疾疾的马蹄声响。这马蹄声若是放在了平时,任谁也不会去做甚别想,只是马车原本行的道儿便是少人的黄沙路,加之周围村庄的村民又离了不在少数,因此,在马车里边昏昏欲睡的流香初初听闻到马蹄声时,倒也觉得十分惊奇,也未觉有异。只是在约莫半柱香之后,做了挡门风用的帷幔被掀开,复又有一只着了榴红色的罗鞋踏入了马车,流香才觉出了不妙。抬手揉了不甚清明的眼角,才堪堪认出是子昊的远方表妹,名唤离筝的那位姑娘。
      流香觉着,既然自己是这马车的主人,理当是要做好待客的礼数的,便伸手拢了拢有些皱的垫子,又自觉的挪了身子,让了一半的位置与离筝。心里想着官家小姐所尊崇的向来是“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三礼的,索性也不去搭理离筝,只管着倚了车厢的左壁,依旧是闭目养着神的。只是车壁似乎是有些硬的硌人,加之右手边离筝身上有着股不知名的香草味儿,实在是扰人清梦。
      流香只得心下叹了气,坐直了身子,觉得还是撑着不睡的好。
      也就这般同离筝一路无言,直待回了酒肆。

      春风渡的酒窖建在酒肆的后院里边,一共分了上下两层,从外形上看,极似云南的竹脚楼,都是用了轻巧的竹木搭置的,只是那竹脚楼的下层并不似云南那方的是建在地面上,却是埋在了地下的,用来将酿新酒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上层则是用来存放已经酿造好的醇酒的。

      酒窖通往地下的那一层入口是必须得严实的避着风的,为的是隔绝了塞外疾风里边裹挟着的黄沙,因此,流香特意用桐木做了那入口的活动木板门,桐木厚而实,不仅能将板间的入口处压得极为牢实,桐木特有的油却不腻的质感更能甚好的补足木板缝隙间可能漏入黄沙的可能。

      行迹匆匆的流香甫一奔至地窖入口前,便急不可耐的伸手去拨那桐木门,兴许是用力过猛,一个踉跄便跌坐在地上,原本卡在缝隙间未能掉落的沙子便随着她大力拨门的动作扬了自个儿一身,虽庆幸没有被沙子迷了眼,但一身落了尘的衣裳看起来也是极为狼狈的。
      待到自个儿被子昊从地面上搀立起来,流香才回过神来,不禁的双颊便浮上些红晕,想是难堪的过。原本流香的性子便是十分大大咧咧的,因此放在平时他自个儿也是不会在意的,偏生今日逢了离筝这个尴尬的存在,倒弄得流香有了无措了,不自觉地微微拧了拧眉便要挣脱搀扶的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刚要开口训斥却被子昊抢了先:“你也真是太毛手毛脚的了,要取那酒坛子你也须得知会我一声啊,不然就你这小身板一人可搬不了那几坛子就上来的呀。”言罢也不给流香反驳的机会,便就着地窖里边搭好的木梯子“蹬蹬”的便下到了地窖里边。

      即便是建在了地底下,酒窖里边的光线和通风也是不错的,入口左右两处的顶上分别在前后各开了约有一尺见方的通光口,每个通光口又分别用了透光又通风的绢纸蒙了来隔着风沙,投下朦胧的光却衬得地窖内别有一番古朴醇透的光景。
      已然下到酒窖里的子昊仔细的辨认着半露着的坛体身上贴着的红纸,再三确认好下窖的日子后便迫不及待的拍开一坛青音的泥封,就着流香平时舀酒用的巨木勺子便一阵豪饮。
      那时流香将将下了两级的木台阶,看到子昊如此糟蹋那酒心里便是一急,不留神下台阶的脚一阵踩空,作势便要翻下楼梯。流香索性眼一闭,双臂环抱,一副慷慨赴死的摸样,突然,只觉腰间一紧,便是整个人摔到了厚厚的肉垫子上。
      虽说是有人垫在自己身下,但是摔的依旧是有些疼的。流香难过的睁开眼,原本是想训斥子昊糟蹋新酿行径,经这么一役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再加之子昊的手臂正横在自己腰间,即便是平时性子再大大咧咧的流香也忍不住有些红晕上脸,只得低着头、讷讷的问:“我压疼你了么?”

      酒窖里边的光线并不强烈,打在子昊脸上有着忽明忽暗的阴影显得神情不甚明朗,流香一时没能反映出子昊的神情中所包涵的深意,只得轻轻的推了推子昊,希望能稍稍得到一点点露山露水的神色。

      可却是奇了,子昊竟未有一丝的反应,流香心下直道坏了,莫不是真真压到了什么重要的脉络了吧?吓的直直凑近了身子,便要仔细的查看,却不料子昊突然地用力箍住了流香的腰身,流香一个得力不当又跌回了子昊的怀里,只觉得有一小片热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廓,不由主的便觉着自己的耳廓,接着便是耳垂最后是整张脸颊似乎都跟随那灼热的气息而变得滚烫起来,慢慢地,气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两片软而轻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颊,而在那两片东西贴上自己脸颊的瞬间,流香只觉得脑中似乎炸裂无数的银瓶,瓶中温温水浆迸射出来画作柳絮一般飘飞的模样,绕了自己一脸一生……

      似乎过了有一炷香那样久的时间,子昊才放开怀中的流香,笑着替流香抹掉她不知何时落的泪,目光一如前时那般炯炯:“傻瓜,哭什么。”
      流香却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子昊的脸,才发现原来酒窖里的光竟是这般的明亮,眼泪依旧不住在落:“对不起,”止不住的呜咽,“我才发现,我喜欢你。”
      子昊扬了他好看的眼角,伸手抚了流香的眉:“傻瓜,我在等你,一直在等。等你喜欢上我的这一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迟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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