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神话》念碎羽

14、14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李少霖和蒋梦忙迎上去。
　　“医生，她没事吧？”
　　“后脑受到撞击，不过不严重，过一会儿应该就可以醒来，不过……”医生顿了顿，继续道，“病人已经是肝癌末期。”
　　李少霖皱眉。
　　医生又说：“建议你们赶快通知病人的家属，她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两人回到病房，床上的中年妇女还在昏睡中。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廋的人，似乎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架，甚至能看到干枯的皮肤下骨头凌厉的棱角。
　　如果是个普通人还好，大不了赔些医药费，可是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又患了癌症，他们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但又能管到什么程度？为她治疗癌症还是为她送终？
　　蒋梦看着李少霖疲惫的脸，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等她醒，说不定到时候就能问出她家人的联系方式了。”
　　李少霖捏了捏鼻翼：“好，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范彦莲是在大半夜接到张杰明的电话说明天《明眸》的主创人员要开个会，让楚千过去。于是那天大清早楚千还在美梦中流口水，却突然感到身上一凉，范彦莲直接掀了他的被子把他拎起来：“起来了，换衣服出发去开会。”
　　楚千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枕头上的花纹的印痕：“我昨晚3点才睡！”
　　昨晚范彦莲不知怎么的失眠，拉着他看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自己睡着了，留下他独自看完了整部片子，一直到3点多才睡。
　　范彦莲理直气壮：“进了这个圈子还指望充足的睡眠？李少霖刚红那会儿一天才睡两个小时。”
　　楚千知道最终妥协的永远会是自己，也就不再挣扎，撑着沉重的眼皮洗脸刷牙换衣服。

　　两人特意早到了五分钟，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更早。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睫毛纤长而卷翘，大大的眼睛化着浅蓝色的眼影，看上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很早之前范彦莲就已经给楚千看过《明眸》的主演的资料，眼前这人正是女主角王蒙的扮演者李曦。
　　楚千态度恭敬地跟她打招呼。李曦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眯眯地说：“比照片上好看多了，莲姐永远这么好眼光。”
　　她跟范彦莲不算太熟，这话多少有点恭维在里头，但大体还算真心实意，范彦莲也就欣然接受了：“我一向不会看错人，不过他还小，在组里还要承蒙你们这些长辈关照。”
　　范彦莲很少这样放低姿态说话，李曦有些受宠若惊：“那当然，我一定把他当亲弟弟疼。”

　　张杰明踩着点出现，此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李少霖。李少霖一贯准时，这还是当初范彦莲调教出来的，只是今天早晨他去了趟医院，回来的路上又碰到因车祸而封路的倒霉事，所以才会迟到。
　　张杰明虽然对此不太满意，但李少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近几年李少霖已经很少接电视剧了，他的主攻方向是大荧幕，不知道有多少导演拿本子给他看希望他能在自己的剧中客串演出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对于这次他会答应担任《明眸》的男主角，张杰明自己也觉得很惊讶。自从李少霖即将出演偶像剧这一消息的传出，《明眸》立刻成为众人的焦点，关键词搜索量瞬间跃至榜首，成为未播先红的一个典型。

　　范彦莲并没有参加这次的会议，等楚千的时间她窝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刷微博，突然感到肩上一沉，一件银灰色的西装披在了她的肩头。抬头一看，李少霖正微笑着看着她：“这里空调打得比较冷，小心感冒。”说完朝她挥挥手，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范彦莲眨眨眼，复又低下头去看微博。
　　这个会开得无限漫长，范彦莲后来实在熬不住倒在沙发上睡觉，李少霖的西装刚巧拿来当被子。
　　眯了不到五分钟，包里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高尧的声音带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的颤抖：“快看微博，我@你了。”
　　范彦莲兴致缺缺，这家伙经常兴冲冲地打电话给她说看到了一个多么多么有趣的微博，结果范彦莲上去一看，竟然是一个没什么笑点的冷笑话！
　　高尧连声催促：“我说真的！快点快点！”
　　范彦莲于是只能重新打开客户端。
　　那是李少霖的fans发的一条微博，说的大概是自己昨天在机场见到了李少霖，发张照片上来跟大家分享。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李少霖带着巨大的□□镜走在光可鉴人的机场大厅里，而他身后是几个模糊的身影，大概也是刚刚下飞机的人。
　　看着那张照片，范彦莲脸色大变，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想起可以将照片放大。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与会的人一走出会议室就看到范彦莲匆匆而来，谁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同寻常：急切、兴奋却又带着不确定的惶然。
　　楚千担心地看着她：“莲姐，怎么了？”
　　范彦莲却直接越过他，走到李少霖面前，将手机递到他眼下：“你见过这个人吗？”
　　李少霖认识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急切的样子，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在认出照片上的人后眼皮蓦然一跳：“她是？”
　　范彦莲说：“我妈。你在机场到底见过她没？”
　　李少霖的心思转了无数回，最终说：“我知道她在哪里。”

　　两人匆匆离去，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人。他们都想知道照片上的到底是谁，竟然能让范彦莲这样在乎。还有就是圈子里都在传范彦莲是因为跟李少霖闹翻才会销声匿迹这么久，可看刚才那样子，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闹翻的样子。
　　穿白色衬衫的少年站在角落里，看着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甚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女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喂？文玲啊，我现在医院拿体检报告……嗯，马上就回去……好，好……”张水芬一边打电话，一边伸手接过自己的体检报告，朝护士小姐柔柔一笑，然后转身下楼。
　　“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吃什么？让陈姨去准备一下材料，我回去给你做。”
　　突然拐弯处突然转出一个人来，两人闪避不及，撞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身穿蓝色休闲装的年轻女子迭声道歉。
　　“没事。”张水芬摆摆手，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档案袋。
　　女子又道了几声歉，然后推开左侧的门走了进去。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猛然跃入张水芬的眼帘。
　　如同一道惊雷劈中，她立在原地，全身都战栗！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李少霖把昨天的事告诉了范彦莲，但是保留了她的母亲已经是肝癌晚期这个情况。
　　范彦莲沉着脸坐在副驾驶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少霖想了很久，还是犹豫着开口：“你母亲她，不是去世很久了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范彦莲就告诉过他，她母亲在她12岁的时候在地震中丧生，然后父亲娶了继母。
　　范彦莲摆摆手：“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她现在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整个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担忧之中。

　　站在医院门口，范彦莲却突然不敢往里走了。15年前她在废墟中找了她整整三天，最终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亡的现实。那么久了，她无数次梦到母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都只是梦而已，是梦就一定有醒来的时候。但是现在，她真的出现了，她没有死，她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但是如果是她认错了呢？15年前的记忆太过模糊，如果只是相似的人呢？如果她已经认不出她了呢？
　　“走吧。”看出她的犹豫，李少霖牵起她的冰凉的手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