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神话》念碎羽

12、12

　　出乎楚千的意料，范彦莲很会演戏。仅在一瞬间，她就收起一身张扬的利气，整个人显得沉静内敛。她没有说任何台词，给予他足够大的发挥空间，但他却感觉到自己可以从她的目光中读出看到王蒙的感情，用俗气一点的话来说，她的眼睛会说话。
　　他想象自己爱着眼前这个女人，想要给她一切也希望得到她的回应，但是偏偏她能回报他一切除了爱情。他竭尽全力想要抓住她，最终却只能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可以了。”张杰明站起来，“后天给你电话。”话是对范彦莲说的。楚千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他对他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已经尽力了。这场感情冲突这么激烈的戏对他来说真的太高难度。一个第一次演戏的人，真的很难自如地在别人的注视下演出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来。
　　“没事，你演得挺好的。”范彦莲见他一副颓靡的样子，实在很像一只没抢到骨头的小狗，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安慰。
　　其实这话不完全是安慰。楚千是第一次演戏，动作表情都稍嫌僵硬，但他有一个出彩的地方，那就是演得好看。不管是哭的时候还是疯狂地喊着王蒙的名字的时候，都没有让表情变得狰狞。他痛得很漂亮。现在的人喜欢把演技挂在嘴边，其实真正看得出演技深浅的人毕竟少数，大家能看见的只能是自不自然，好不好看。这点，在偶像剧上表现得更为突出。大家看偶像剧，图的也就是个视觉效果，只要情节精彩人物美型，对于演技，观众其实是很宽容的。

　　回去之后范彦莲买了一大堆碟给他，让他自己回去琢磨。她是随手捞的片子，他看了之后才发现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李少霖演的。李少霖本就是以演员的身份出道，后来虽涉足了其他领域，但重心还是主要放在电影这一块。他长着一张出色的面孔，难得的是演技也是登峰造极，几乎每部作品都叫好又叫座，完全无愧影帝的称号。
　　楚千之前也看过他的片子，只是当时纯粹当做消遣，不像现在要学习揣摩电视机里的这个人是如何一点一点把一个人物塑造出来的。
　　越看却越觉得这人无法超越。李少霖的戏路极广，从富家子弟到贫民窟的流浪汉，从富有正义感的大英雄到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他都演过，且每一个都很成功。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对他来说似乎易如反掌。

　　楚千把自己关在房间了看了两天的片子，虽然有些启发但总觉得不得要领。范彦莲去告诉他试镜结果的时候发现这孩子正躲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看电影，两个巨大黑眼圈都快把他整张脸盖住了。
　　“……你这是打算慢性自杀吗？”
　　小孩儿却并不理会她的嘲讽，两眼带着希冀地看着她：“试镜结果出来了吗？过了吗？”
　　“那必须过的。”范彦莲一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洒进来，瞬间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楚千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眨了好一会儿的眼才渐渐适应过来。
　　“我给你那些碟是让你慢慢看慢慢琢磨，为以后拍电影打基础。《明眸》两个月之后开拍，这段时间你去下几部偶像剧来看看。”
　　楚千问：“为什么要两个月？”
　　“据说男主角还没确定。”范彦莲说，“剧本我发到你邮箱了，你好好看看吧。”
　　楚千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上表演课。”
　　范彦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我会帮你找老师。”

　　“表演老师？这当然没问题。”高尧听了范彦莲的要求肯定地点头。星光的新人都要上专业的表演课，这方面的资源很丰富，“不过要论演技，还有人会比李少霖更出色吗？你让李少霖指导一下楚千，比上十堂课都有效。”
　　范彦莲摆摆手：“他现在哪里有空去指导一个新人。”
　　高尧斜眼看她：“只要你愿意开口，他怎么可能拒绝？”
　　范彦莲白了他一眼：“你别总是一副拉皮条的样子好不好。”
　　高尧：“……”

　　范彦莲之前确实没考虑过李少霖，被高尧这么一提也觉得他是最适合的人选。那次两人说清楚了之后李少霖没再找过她，两人到现在也没再碰过面。范彦莲不是放不下的人，虽然想起以前的事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但两人的关系到底不比寻常，她没有办法真的因为那些事憎恨他。如果李少霖愿意退回到安全的位置，她倒也不介意与他握手言和。
　　高尧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动了心思。她跟李少霖之间的事他大约知道一些，李少霖做的确实不地道，但两人当年一起经历那么多，关系早已超越朋友甚至是情人，范彦莲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不会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去说。”
　　范彦莲说：“不用，我自己去。”

　　范彦莲还在考虑要怎么跟李少霖说，楚千那边先出事了。
　　他把管佳祺的亲侄子给打了。

　　管炎跟楚千的矛盾其实由来已久。管炎第一次见到楚千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人，一个大男人长得跟个女孩子似的，说话轻声细语，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还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谁知道是不是个心理变态？而楚千也不喜欢管炎，觉得他仗着管佳祺的庇护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投了个好胎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
　　这些是平日积怨，两人虽然都看对方不顺眼，但也没到打架的地步。导火索是管炎昨晚出去玩，正巧遇到了张勋。若只凭管炎在娱乐圈的地位，张大导演肯定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但他有管佳祺这个叔叔就不一样了，就算心里再看不起这个小鬼，张勋都不敢太怠慢他。
　　那天张勋喝得有些高，大着舌头炫耀自己的猎艳史。管炎敏感地听到了“楚千”这个名字。
　　娱乐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一想到那个看起来漂亮干净的人竟然为了往上爬而愿意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就觉得恶心得不行。他本来还在不忿范彦莲选了各方面都不如他出色的楚千，现在想想，楚千十有八九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范彦莲的青睐的。

　　那么巧，隔天一早一回到宿舍就遇到了楚千。公司安排的宿舍是四人合住一个房间，后来淘汰了一些人之后就让他们两人一个房间，好死不死管炎跟楚千被分到同一个房间。两人平时都刻意忽略对方，把对方当隐形人。
　　管炎开门进去的时候楚千在看剧本，少年低垂着眼眸，长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玉。
　　一想到这个人漂亮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这么肮脏的灵魂，而他竟然输给了这么一个人，管炎觉得胃里一阵阵恶心。

　　楚千听到开门的声响，抬了一下头，看是他，复又低下头去。管炎感到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恶毒的话就随口说了出来：“你也需要看剧本的吗？陪导演睡一晚就什么都搞定了吧。”
　　楚千先是为他主动开口感到惊讶，等听清他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管炎双手环胸，居高临西地看着他，“你陪多少人睡过才能留到现在？跟你这种婊子住在一起我都快恶心死了。”
　　楚千气得眼都红了：“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哟，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楚千也不再多说，直接一拳挥上去。

　　楚千这人看上去瘦瘦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干惯了农活，纤细的胳膊其实很有力，而且农村的孩子都带着股野性，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显露出来了。楚千打起架来也不管什么招式路数，乱打一气，跟疯了似的。管炎平日里经常去健身房，但比不过楚千一身的狠劲儿，到最后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被拉开的时候两人都挂了彩，管炎尤为严重，一张俊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装破布似的挂在身上。

　　范彦莲收到消息的时候两人已经被送进医院。楚千伤得不重，但是眼睛被打了一拳，乌青了一大块，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掉。
　　范彦莲一看到他的脸就怒了：“打人不打脸你们懂不懂？你们是靠脸吃饭的！顶着这一个猪头是想去演鬼片吗？啊？”
　　楚千梗着脖子不说话，管炎冷笑一声。
　　范彦莲很想再给两人补上一拳。

　　没一会儿管佳祺也到了，他先是盯着两人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一人一份5000字的检讨，把事情解释清楚。”
　　两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略一抬眸，扫了两人一眼，管炎立刻低头做认错状。
　　“检讨通过之前不准离开房间半步，管炎你回家去住，楚千继续住在宿舍里。”
　　“不用。”范彦莲突然出声，“楚千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