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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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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心有亏欠还是怎么的,璇卓今天的表现让子悠简直一再的受宠若惊了,这会子,她又拿了汗巾去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嘴里叨絮着,“天儿也不见热啊!子悠哥哥怎么出了这一身的汗?”
子悠是呆傻憨厚了些,但既已成年,虽没经男女之事,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也有了知觉,卓儿一如兄弟姐妹般毫无顾忌的亲近,害得子悠一再的想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却总在看到璇卓言语动作随意大方的瞬间掐了这欲望。
暗暗的警告自己,不能的,不能的!卓儿还小,还未过及笈之礼,不该如此薄待了她,贸然向三小姐提亲已是过错,私下传情更会让她耽了不好的名声。
于是一再斟酌,任她一副无辜的万般招惹自己,也不舍得弗了她的好意,只呆呆僵着自己的身体,默认着她的举动,暗地里咬着牙,强忍着装作无事一般随她摆弄。
已然到了午时,两个便进府找了地方随便扒了口饭,便去院子里找姐妹兄弟们。
春天的太阳暖得很,晒在身上懒懒的,伴了那满园的花开飘来的香气直熏得人昏昏欲睡。大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玩意,璇卓拉了子悠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喂鱼儿玩。
那石头边就是一棵大大的桃树,花开得紧密便撑出了一片荫凉盖着他们,开落了的花瓣飘了一地,时不时的有些风吹来,便飞了几片落到了水里,惹得那吃食的鱼儿连忙散开,璇卓盯着那花看了半日,忽然抬眼问道,“子悠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存的桃花酒吗?”
盯着璇卓默默看了半日,猛的撞上璇卓投来的眼光,一抹红晕不小心就爬了子悠一脸,幸好那树荫下光线不强也看不太清楚,于是讪讪咳了一声,道,“记得,往年哥哥都爱收了永宁府的桃花酿酒,卓儿爱喝,我每年在哥哥酿的时候都多要些收着。这个时节,哥哥也要开始收桃花了吧……”
“去年的早喝光了,看着这花我又想起那味道来了。”璇卓一手托着腮,一手拨弄了地上的花瓣,“可惜了这些花,要叫姐夫来早些拣了,白烂在这土里多不值。”
“是不值,桃花是个好东西。除了做酒,好处多着呢!”被太阳晒懒了半日,说到这些趣头上的东西,子悠神色也精神了几分,那声音也爽朗起来,“做酒做茶味道虽好,却比不上女子用来美肤养颜的功效。”
“是么?还能美肤养颜?只晓得那酒味好,怎么才能美肤呢?”女孩家对这些花儿粉儿梳妆打扮的事自然是上心些,又加上年岁慢慢大了些,愈发在这上面格外的留意了。
“是异国传来的方子,取三月的桃花瓣阴干磨成粉,到七月取乌骨鸡血调制成膏状,涂抹在脸上,便能减淡皮肤上的斑痕,使肌肤白里透红,面如桃花。”他跟着哥哥爱弄些古怪东西,对这些熟了的玩意讲起来自然是有板有眼,言之凿凿间便显得有些神采飞扬的气势,璇卓看着觉得有些不像平时那愣头呆了。
“子悠哥哥懂得的学问可越来越多了,”璇卓歪着脸笑,“既这么懂,我们也照着那方子做起来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这房子生养了的女子用效果是最见效。妹妹年纪还小,取了喝茶养血补色就已经足够了。”愣头呆寻思了一会儿,“不过先收起来总不错。”
璇卓点了点头,要叫福杏去取东西来收,丫头瞧着这会他们自己在玩,想着一时没什么要伺候的早跑得没了影。“我们自己弄好没趣,二姐夫刚才还在,怕是跑回房间睡觉去了,我们去找了他来一起收拾。”便拉了子悠往二姑爷的屋子去。
大晌午的,太阳出得高的日子,午觉也容易睡得香。他们轻轻蹑蹑的推开二姐姐的院门,院子里一片寂静,玩的都去了花园子里,剩下的定是偷闲爱睡觉的了。一路挨着走廊寻了一阵,房间门开着也不见半个人影,“咦,二姐姐也没在吗?”璇卓心下迟疑。
“才见二嫂嫂在花园亭子里坐着呢,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哥哥吃的躺的都给她安排在那里了,说空气比屋子里好。”
说着话,大半个院子就要逛完了还不见姐夫的影子,只那东边的书房没去了。
门是关着的,但依稀听见里面有嬉笑的声音,他们对看了一眼,心下都觉得有些异样,也不敢做声,只默默的往廊子上走过去,越走那声音越清晰,是姐夫的声音,只是听不大清楚在说什么。
走了半天,脚都酸了,这一听声音没错,两人高兴便加快了步子,子悠正要朗声叫哥哥,举在半空里要敲门的手顿住了,脚步也徒的停在那儿不动了,歪头再听了听,便一脸菜色的转过来看着璇卓。
跟上来的璇卓正好奇要问,就被他捂住了嘴巴,瞪着眼看子悠成了猪肝色的脸,她更是觉得古怪了,又听见里头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便使劲挣脱到那窗户前用食指沾了唾液将那糊窗的纸撮开了洞,两双豆大的眼睛齐刷刷看了进去……再两人对视回来,那是……偷情?!戏文里这么唱的。
这下连璇卓的脸也吓成了猪肝色,里面的呻吟声如火如荼,全然屏蔽掉窗外的世界,却不晓得外面这两个人反而被唬住了。
两人原是凑在一起往里看,互相紧挨着,细细的听得见彼此呼吸的声音,璇卓又比子悠略矮了一头,小鼻孔里的气息窸窸窣窣一下一下的扑到子悠脖子上来。眼见了这场面,再不知事的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情形了。
正是初懂人事的热血少年,子悠浑身顿时像“嘭”的着了一把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烧了个透。那四肢夹着脑袋都火热得像要把他烤糊了,他心下知道不对,脚步却也不晓得离开半分,像被钉在了那里,只直直的看着璇卓,觉得那喉咙间正滚滚的冒着干烟。他想与她更亲近些,想抱她,他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当日他们双唇碰触到一起的那不应该的画面,他的头不由得一点一点的往下低过来,嗅着她的发香,鼻尖触碰到她松软的发丝,他去吻她,蠕动着双唇想去寻找她光洁的额头……
璇卓羞得再也不敢往里边去看,只低了头,咬着绢子臊得不晓得如何是好,那声音越是忘情,她便越发不自在,左右觉得浑身不对。便抬了眼去看子悠,却更是吓了一跳。
她不知他何时靠得这么的近了,那猪肝色的脸涨得溢发的厉害,直蔓延到耳脖根子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嘴唇是一片干涩,睫毛一眨一眨的煽起一阵氤氲,那双眼睛盯着她看得痴痴傻傻,一汪的柔情漾在那眼波里满是迷醉,喉结一下一下顺着他急促又粗重的呼吸上下来回的滚动……
她有些怕了,口中嚅嚅着轻声叫唤着他:“子悠哥哥……子悠……”见他仍是呆住了一般便捻着他的手臂抓了一把,才痛得子悠“哎哟”一声似是从睡梦中醒过来。
心下把自己骂了个千百遍,该死的!怎可对妹妹无理,当真是该死!他恨不得抽自己几百个嘴巴,十万分的愧疚却又无法说出来,只拉了璇卓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反倒像他们俩做错了事,心里犯着虚逃难一般离了那院子,找了块安静的地方各自呆坐了半日,两人方才安心了下来,那番情形都还未在两人的脑海中散尽。歇了一会子气,璇卓噘着嘴哼哼道,“天底下的男子,果然无一是只专心待一个女子的。”
子悠在一旁默不吭声,璇卓只当他是自己的哥哥红杏出了墙,在自家和丫头做这不堪的事,丢了脸面。却不知道子悠这会儿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不晓得责骂了自己多少遍是如何的不该,幸而卓儿及时掐了他一把,若那情形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变得跟哥哥一样成个万劫不复的放荡君子了。
他不喜欢哥哥这等作派,虽然素知他生性风流,但往日闺房之事都是非礼勿视,今天却不小心撞见了这荒唐,便更觉得犹为可耻,玷了璇卓的眼不说,险些还让自己差点轻薄了她。如此一想,总是苦恼,也不知怎的心下不快,一时生起闷气来。
璇卓见他还不吱声,有心逗他说话,道,“我可没瞎说,二姐夫那么体贴,看着千般万般好的人,也还是负了姐姐,我只是感叹果真男子的命要强过女子百倍,可恨自己是女子,不然我也必要享这左拥右抱的福气。子悠哥哥,你将来也是会这样吗?”顿了顿,她又觉得这比方不太好,“我是说,像我爹爹那样,除了大夫人,还要娶几房姨娘。”
子悠却腾的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璇卓道,“我陶子悠,毕生都只会爱一个女子,只娶一个妻子的。”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反把璇卓说得一怔,她隐约知道子悠这话似是对她说的,但她却十分的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她喜欢他,可并不代表她想嫁给他,她不愿意他娶别人,却也不肯定自己是要他做自己的夫君的。
她只是……不舍得。
他是她的,她用与不用,爱与不爱,他都只能是她的。这是,她打小的霸道。凡她喜欢的,一时高兴瞧上的东西,她都要得到,也许得了两日她便丢在一边了,但哪天她想起来,却一定是还要看得到那东西还在那里的。
一时不晓得如何应答,她便别了脸,柳树上的鸟喳喳叫得欢快,转身瞧着有几只就停在身后不远处,那鸟羽翼的颜色七彩斑斓的,很是好看,看着不像寻常见着的,也不再理会子悠,只顾着蹑手蹑脚的赶着那鸟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