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渡》糯米甜酒

10、第四章 花朝月夜动春心（1）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
　　伴着莺莺燕燕的啼叫，家家户户的姑娘们剪着那五色的彩纸都绑上了枝头，花朝节如期而至。
　　穿了身粉色绫罗，又特特的在髻上别了朵桃花，满脸喜不自禁的璇卓雀跃了好几日，早已等得有些急不可耐。

　　今日永宁、泰安府甚为热闹，一是共贺花朝，二是永宁府二小姐璇贞才给陶家泰安府添了新丁，小少爷生出来粉嫩白胖，把个陶府上下个个乐歪了嘴。
　　候夫人一番打点后一早便等在门口，侯家兄妹今日出门，头一件便是去花神庙烧香，谢过花神眷顾，祈求花神降福。打璇卓记事开始，这也算得上是府上一年一度的惯例了。

　　三姐姐和四哥哥早已准备妥帖，璇卓急急的奔出了门去，马车已经等在了府外，见大娘还在叮嘱着车内的三姐姐什么话，她便不着急上去，隔了马车一小段距离，贪婪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站在日头下用手遮着脸抬头望了望天，那一张樱花小瓣弯成一弯好看的月牙乐道，“看这万里晴空，风和日暖，真个是出门的好日子。”

　　四哥哥从马车探出了头来，眼瞅着她却朝三姐姐努了努嘴，又眨了眨眼皮，一脸的坏笑。她冲四哥哥回了笑，扭头却向福杏叹了句，“半路开溜是没那么容易了，四哥哥看来也必是不会乖乖回来的。”
　　福杏抿了嘴笑，“阿弥陀佛，可怜陶三公子要多带几个酱油瓶了。”

　　马车一路从街边逛过去，人群里摩肩擦踵，花枝涌动，那斗花的人一撮一撮的四处都是，上演娱神节目的戏台也是隔一两条街便能见着一个。河岸桥边的枝头挂满了缤纷的纸带，一波一波顺着风撩得一片春意盎然。
　　花神庙的人乌鸦鸦的挤满了山头，匆匆的拜了神，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回到马上上，兄妹几个便紧赶着往泰安府去了。

　　把帘子撂下来，璇卓和四哥允一皆是兴致冲冲，余兴未了的一副模样，唯有三姐姐神色淡然，璇卓素知姐姐骄傲得很，一路也只和四哥允一说着话。
　　跑过了好几条街，往那乡间路才进去，四哥哥掀了帘子看着车外，忽的一阵雀跃，“快瞧！快瞧！看到场子里的谷子了吗？”
　　璇卓凑上前去，不远处农户家的晒谷场上铺了满满一地的谷物，映在那日头下黄橙橙白晃晃一块一块很是好看。璇卓不解，“这有什么稀罕，晴天晒谷本是常事。”
　　允一却颇有兴致，“平日是不稀罕，可听老师说起过，民间花朝节，家家都会摊晒各类种子，以祈丰收，这天忌雨，若得天晴则是预示着百物丰熟的吉兆。”
　　璇卓略点了点头，想不到农事也是有一番学问的。复又去瞧三姐姐，她依然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又似乎在想着别的心事。

　　去陶家探望二姐姐后便是要回家了，璇卓和允一私底下一番盘算下来，都是十分的不情愿。允一说方才大娘叮嘱了好阵子，便是让三姐姐带着他们及早回去。
　　“外头人多，你们姐妹兄弟几个不常在外面走人，别跟了那些人在外头胡闹瞎混。”璇英一脸铁面无私的照搬了大娘的话，“你们就别想了，好生去二姐姐家坐坐我们便回了吧！”
　　璇卓跟允一撇着嘴对望一番，嘴角不由得擒了抹坏笑，傻子才像她呢，好不容易出一趟门，乖乖儿的就这么回去了该多扫兴。子悠哥哥是替她备好了法子的，璇卓想着，这花神灯会她是非瞧着不可了。至于三姐姐，她若想回去她早些回去便是！她才不要辜负了这般难得的美景良辰！

　　说话便到了泰安府。登门贺喜的人满满当当站了一屋，陶府上下主子奴才皆是忙得几头打转。问过陶老爷，陶夫人好，兄妹几个知趣的进内院去寻姐姐。二姐夫现下正忙着招呼客人，也没空搭理他们，便由子悠领了众人进来。

　　因还在月中，姐姐依然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平日娇嫩似花的脸上因为才生产不久仍显得有一丝疲态，璇卓看着她如此辛苦，不禁又想起当日在家撞见的荒唐事，心下到底替姐姐不值，一时闷闷地也淡了先前的好兴致，把弄着小少爷的小鞋子在一旁玩着，耳边却遥遥听着似有人叫，抬眼一看，还能有谁。

　　小叔子并不好进未出月嫂子的房间，子悠站在门外向璇卓招着手。
　　又听他在门边朗声问，“嫂嫂，太傅府的小姐也一同来了，哥哥留了她晚上看了戏再走，咱家都是兄弟没得姐妹与她相投，这会儿使了我来借五小姐或三小姐去陪她去坐坐，可好？”

　　璇贞与他们闲话了一回，本合了眼半倚在床头小憩，听得这一问便抬眼看了看璇卓，又瞧了瞧身边坐着的璇英，遂拉了她的手含笑冲她问，“璇卓去可好？我晓得你不大爱与人交往的，怕你去了也不自在。”
　　“嗯，我是不爱去跟那些人说话。咱们答应了大娘今日要早些回家，如此只好让我和四弟回去说明就是了。”璇英淡淡的答道，她并不愿出来跑这一趟，正好让她早早回去闲着更好，她一心想的是进宫，并不把闺阁姐妹们的取乐当做什么要紧的事。

　　允一却是急了，忙忙的朝璇卓使眼色，眼看着她不搭理，等不及便干脆赖坐在璇贞的床边摇着她的手央道，“让我陪妹妹一同去吧！晚来风大，看戏的人也多，有我在陪着妹妹，你们自然放心些。”
　　璇英白了他一眼，“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去就直说罢，有子悠在还怕丢了不成，五妹妹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多了你在旁反倒碍事。”

　　她一番话虽是玩笑，但当着众人的面颇是直白大胆，又带了点嘲讽的意味，门外子悠皮面薄，早已是尴尬不堪，连连咳了几声，四下张望着寻了那路过的小子问话，假作没有听到。
　　璇卓听不得她那股子冒着酸味的挑唆，虽面上有些讪讪，仍死犟着张嘴弯了那眉眼笑，“自然是有哥哥不嫌多的，子悠哥哥也好，允一哥哥也好，陪在妹妹身边我必是高兴喜欢，大娘也会放心些。三姐姐就早些回去吧！子悠哥哥和四哥哥自然会照顾好妹妹的。若没事，二姐姐好生休息，我们便先去陪客了。”说罢也不再看她，朝二姐姐福了一福，埋头过去扯着四哥一同出来。子悠在后面紧赶着跟上，迎面看着，神色皆是一片严肃，真像是陶家大少爷遣了这三人去办事一般，急急的往旁边的园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