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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捕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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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个时候,捕快正站在官道上,低着头,观察自己的靴子。
靴子上破了一个洞。
他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候最佩服的一个姓叶的侠客,也很喜欢在大冬天里穿一双破破烂烂的靴子,露出两只脚趾——不多不少,正好两只。
不同的是,叶大侠光着脚丫的时候,怀里还揣着二三十片金叶子。
晴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襟与钱袋,悄悄地叹了口气。
他站了不多久,官道上就来了一辆马车。
四匹高头大马,驾着金光闪闪的辔头。
一个铁打般的大汉坐在前面驾车。
晴一的眼睛亮了。
他的眼睛原本就很好看,亮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清泉和墨水滚在了一块儿,水晶一样。
风吹得很急。
他耸了耸肩膀,立刻就从原来的位置上不见了。
大汉只觉得眼睛一花,前面最高大的一匹马上,已经多了个人,面对着他坐在马上,穿一件藏青色的布袍。
这是个年轻人,虽然是倒着坐的,但坐姿居然还是很严正,很规矩。
他呆了一呆,不知不觉便勒停了马。
马上的青衣人对他笑了一笑,忽而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腰牌。
朱红色,阳文,一个“衙”字。
大汉松了口气。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样身手的年轻人,难免总让人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幸好,这年轻得过分又好看得过分的年轻人,似乎还是个公门中人?
大汉刚刚想开口打个招呼,那年轻人已飞快地将腰牌收了回去,对他莞尔一笑,道:“你好。”
大汉还来不及回话,那年轻人已经客客气气、温温柔柔地补充了两个字:
“打劫。”
五.
郝卫闲被打劫了。
光天化日。
打劫的年轻捕快正大大方方坐在车辕上。
风依旧很大,他的头发和衣服却始终很服帖、很整齐。
郝卫闲就坐在他旁边,两只手拉着缰绳,既不敢动口,又不敢动脚。
两个时辰前,捕快把他头马上的金辔头摘下来,搓着搓着就搓成了一团泥,搓完颇不好意思地道:“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
郝卫闲泪流满面:“拿去吧,不用还了。”
捕快拊掌道:“妙极。”说话他又眨了眨眼,道:“说句实话,我也还不起。”
郝卫闲:“……”
日头已经落西,官道也走了一多半,马车在岔道口慢慢悠悠地停下。
郝卫闲偏过头,征询般望着捕快。
捕快奇道:“看我做什么?”
郝卫闲咬着牙道:“往哪里走?”
捕快笑了,道:“你不知道?”
郝卫闲:“……不知道。”
捕快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然后就沉默了。
郝卫闲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什么不应该?”
捕快凑过来悄声道:“邺城知县不是也给了你一张地图?”
郝卫闲一个没坐稳。
捕快第一时间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郝卫闲满头冷汗,满手也是冷汗。
他目光慢慢冷了下来,挥了挥手。
四周路旁、树林子里,冒出来七八条大汉。
七八条好似刚刚从水里撩上来的大汉。
现下虽然天气寒冷,但穿着厚厚的冬衣,在暗处追着一辆马车跑两个多时辰,决计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捕快同情地看了看他们,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郝卫闲。
郝卫闲面无表情。
捕快又瞧了他半晌,忽而悠悠道:“我果然没看错。”
郝卫闲抽了抽嘴角,忍了半天,才没搭这一句腔,心道:我偏不问,憋死你。
天清气朗。
捕快说完这句话,很快就把它忘记了。
六.
马车又小跑了一会儿。
郝卫闲冷着脸不说话。
大汉们只能跟着车跑。
捕快看不下去了,小声道:“要不……你让他们也上车坐坐?”
郝卫闲板着脸,道:“坐上来然后让你揍下去?”
捕快立刻保证道:“怎么会呢,我是个捕快。”
郝卫闲内心默默给他加了一句:在官道上打劫绿林大盗的捕快。
捕快转头愉快地与众大汉点头打了个招呼,忽而又转过头来,正色道:“请教一个问题。”
郝卫闲没好气地道:“请说。”
捕快道:“假设你有一个兄弟……”
郝卫闲插嘴道:“什么兄弟?亲的还是表的?干的还是堂的?”
捕快想了想,道:“都不是……好吧,假如你有一个不亲不表、不干不堂的兄弟,平时其实也不大联系,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这个兄弟被人打劫了……哦,不,你兄弟正走在被打劫的路上。”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郝卫闲,语气严肃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郝卫闲皱了皱眉,道:“那你马上去告诉他,让他不要走那条道。”
捕快显得有些为难。
“可是,问题是,”他摸着下巴,喃喃道:“我上哪儿去找他呢?”
郝卫闲冷冷道:“你兄弟莫非是只鸟?飞着飞着还会不见的?”
捕快没说话,悄悄叹了口气。
路痴不可怕。
那么一个武功高强、三观模糊,又飞得太快的路痴呢?
他看着郝卫闲,心里默默地想: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每章一冷:
晴少说,打劫俩月,争取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