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之月》魔非

4、4、试剑

　　试剑

　　有不好的消息从皇城传来。
　　宇迭早在半天前已经由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皇城的公文不过是再次的确认，不折不扣的坏消息——驻守北境的霏亲王，也就是圣上的长皇子，不幸遇刺身亡。
　　“大表哥的武功修为不俗，又素来与北武林各方人士交好，不知为何竟会死得这样凄惨。”宇迭在秘室里与另一个人一起找寻答案，“什么人有这身手，又何以下手如此狠毒？”
　　——身中八剑：胸口、后背、四肢、□□、各中一剑，最后是致命的咽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需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致人于死地？
　　即便是睿智如悦亲王，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非常特别的剑与剑法，出招极快，可除了咽喉处的一剑，其余七剑在划破皮肉之后，伤口迅速凝结，半滴血不曾流出，凶手所用，必是世所罕见的上古奇兵。”宇迭眉头紧锁，与亲人的身亡相比，似乎寻不出事件的始末更令他忿忿而难以平静。
　　——以你西武林盟主之尊，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这兵刃的来历。
　　“你……”被悦亲王一双戏谑的眼睛注视着，宇迭几乎显得有些狼狈，于是绕开这个问题，“我已派人向皇城送去奠仪……还有，我让丛筠带领西疆八十铁骑前去北境，以助骠骑将军一臂之力，北境十年来都由大表哥镇守，希望他的死不至于引来外患。”
　　悦亲王只闷闷地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自从宇迭替代自己的身份以后，凡重大事件的处置，事先或事后必定会来知会他一声，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缘故，然而不论宇迭的处置是否妥当，悦亲王从来不发表意见。
　　悦亲王知道，自己不发表意见，对弟弟而言才是最好的意见。看到弟弟若有所思的表情，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的悦亲王用手中羽扇遮着半张俏脸，分明早已入秋，他却像是不愿意双手空空、无所事事，偏要抓着把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唉……我朝律法所限，封疆大吏非圣上传召不得私入皇城，不然我真该亲自前去，好好吊唁大表哥一番。
　　“我不觉得你平日与大表哥的情谊有那么深厚啊？”宇迭眯着眼睛，穿过朦胧的扇羽，想要知道那半掩在扇子后面的脸上，究竟是怎样一副神情。
　　——起码我该在皇长子的葬礼上，让圣上知道我与大表哥的情谊的确很“深厚”嘛！
　　“哼，借死人做戏给活人看吗？果然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为圣上所做的事，他若不亲眼见到，就毫无意义可言。
　　“你是在说我吗？”宇迭冷笑着，“我查凶手并不是为圣上，我是……”
　　——那就按你喜欢的去做吧！
　　不等宇迭的理由出口，悦亲王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不会干预，更不会阻止宇迭想要做的事。
　　——就算被传得神乎其神，那也不过是一把剑，“泣血幽林”没有那么可怕。
　　凶器的名字就这样简简单单出现在悦亲王的口中，宇迭抬起眼，望了望他，像是在说：你凭什么如此确定？
　　——相传这“泣血幽林”出自西疆，在你之前的上任西武林盟主曾见过一次死于那剑之下的尸体，伤口状况与大表哥的如出一辙，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但，是什么兵刃还在其次，即使真的有人拿到“泣血幽林”，没有上乘武功，怎能轻易杀了大表哥？
　　宇迭点点头，悦亲王说到重点了。
　　能拥有“泣血幽林”同时又拥有能杀死霏亲王这样绝顶高手的武功，放眼武林找不出几个。可这样的人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直冲皇族而来，其目的显然不在江湖扬威。
　　可怕的不是剑，而是掌握着剑的人。
　　——他既然能一剑封喉，为什么要多划那七剑？如果目的只在杀人，一剑足矣！以大表哥身上的伤痕来看，倒颇像是上古时候所谓“天地劫”的刑法，会以这种形式杀人的……
　　“难道是……”宇迭的眼中，显出一个异常冷冽的颜色，“试剑？”
　　聪明！终于绕到这个词上了，悦亲王这一次但笑不语。
　　这恐怕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试剑杀人！
　　“天地劫”只是传说中的刑法，几百年前已被屏除在刑法之外，但若以“试剑”的角度来揣测，则一切线索都能联系上了。“泣血幽林”属西疆至宝，霏亲王属皇家血脉又位在玄武北境，以“天地劫”之法杀之，便能用五行之力的西白虎之林，克制北玄武之风，完成“试剑”。杀人者从此与“泣血幽林”人剑合一，所向披靡。
　　在剑客一路中，试剑乃是一个禁忌之词，它意味着，不论身属正邪，一旦沾染上，便成为了黑白两道皆不能容的邪魅。几百年来，武林中已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而行此逆天之举，没想到如今居然真出现了“试剑杀人”的狂徒，果然有人为了得到“泣血幽林”而愿意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那必是一个有着异常狂气的人，他，值得宇迭与之一较高下！
　　“妖邪之剑，狂佞之人！”宇迭的愤怒中，竟也有着难掩的兴奋，“且让我会他一会。”
　　——那便……随你高兴吧！
　　善尽了引导之责，悦亲王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斜，歪倒在睡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