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之月》魔非

3、3、蚀月

　　蚀月

　　陵亲王在西疆一住小半月，颇有乐不思蜀的意味，若不是突然来了急报，说东海上的贸易出了点岔子，急需他赶回封地处理，怕是仍想赖着不走。
　　——还是这里好……清静，也没人吵。
　　回到秘室的悦亲王庸懒地侧卧在睡榻上，一身真丝织锦的华服像是不值钱的东西被随性地揉成了一团，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挡住了深邃双眼中本就幻惑不定的心思。
　　“你就不怕在这儿呆久了，再也受不了阳光？”宇迭拿出一颗裹着白色粉末的药丸，不言不语也不逼迫，药丸盛在掌心，他目光冷冷地等着悦亲王自己过来将它拿去服下。
　　每月一颗，此药名为——“蚀月”。
　　蚀月是西疆传闻中的一种秘药，无色无味，只须一颗便能化去全身的内力，令一个武林高手转瞬间成为一个废人。虽然不会使人丧命，但蚀月不似其他化功毒药，它的药效不会自然消散，也无法以外力逼出，最可怕的是，传闻中的蚀月，从未记载有解药一说。
　　“你知道自己吃了几颗‘蚀月’？”
　　——四颗？五颗？我记不太清了，我说过我不打算逃跑，只是你好像非要我吃才能安心，反正也不会死，吃几颗又有什么区别？
　　他每回都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将药送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半点做不得假，这些宇迭都亲眼所见。即使明知道在自己的严密监视下，他插翅也飞不出王府，宇迭却仍固执地每个月都喂他一颗“蚀月”，到底自己想要巩固的，是“蚀月”的药效，还是“他在自己掌握”的这个事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推算“蚀月”的药力应该再一次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宇迭重新带上人皮面具，他将以这个王府主人的身份走出这个秘室，而悦亲王本尊，将以囚徒之姿被单独留下。
　　——宇迭？
　　“什么事？”在换衣服的宇迭转回身应答，外衣穿到半途，尚有一个饰扣没有扣好。这袭亲王服饰每每总令宇迭头痛，过分华丽繁复的设计若没有第二人帮忙，很难在短时间内穿戴整齐。
　　悦亲王坐直身子，替他将饰扣扣好，将衣服前襟的褶皱抹平，像看着镜像一般望着另一个“自己”。一样飞扬的神采，一样挺拔的身姿，只不过……
　　——我……还是喜欢你自己的样子。
　　宇迭面具下的脸是何表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然而现在那张与悦亲王一般无异的脸上，全然是一副不屑的表情：“我没有取悦你的必要。”
　　——呵……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为什么要易容成我的样子呢？悦亲王打一开始便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他只对宇迭重复说同样的一句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就好。
　　于是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即使当初明知道宇迭亲手递来的那杯茶有问题，他还是眼都不眨一下地仰头喝下，那茶里，就放着第一颗“蚀月”。
　　——累了就来这里。
　　他不需要知道宇迭想要囚禁他的理由，那个答案不需要他去探询，悦亲王深信这一点。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原地等待，等待宇迭回来。因为……
　　——我只有你这个弟弟，所以，我唯一不会害的人就只有你，而你唯一能回来的，就是我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