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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非非是是任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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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一时当我听错。回头看向魏常在,见她双颊飞起一抹绯红,揪着衣角蚊吟般应道:“都是皇后娘娘抬爱。”这回我可不是听错,这倒好,我在皇后面前为了替她挡了易子之苦,装傻逞强,她倒好,转眼间便已投了诚,我还枉做小人。
心中苦笑连连,可脸上半丝不露愤愤神色,笑眯眯的看着魏常在:“妹妹如今寻着了皇后娘娘依靠,今后正是后福不尽。”
陈美人应和:“可不是。”忽掩嘴一笑,“姐姐你可知道,那秦常在听了魏妹妹有孕的消息,把宫里所有可以砸的都砸了。笑死人了,听说啊,尚侍司换了新东西进去,不过都是木雕木刻的。”
“哦?”我冷眼看去,魏常在又低下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她生哪门子气?”
“还不是嫉妒魏妹妹得子,她之前受宠风头无二,却始终没有所出。哼,活该。”陈美人似察觉自己失言,忙掩着嘴哈欠一声,“哎呀,聊了那么许久,可别打扰了咱们小皇子休息。魏妹妹,改日我再来瞧你。”
说着站起身,一阵香风随她站起时直冲鼻子,我隐约觉得这味道有些怪异,又想着这陈美人爱香,怕是从哪里淘来的稀少香料。
“妹妹慢走,我同你一起出去。”我见陈美人要走,我也懒得再敷衍下去,便拉着陈美人想一同出去。“姐姐。”魏常在抬头欲言,我回转头看去,话在嘴边兜转,却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也累了,好好歇着罢。”
陈美人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细微汗珠,埋怨了一句:“魏妹妹,你这屋里也实在闷热。现下天气还未转凉呢,你这么捂着,也不怕热。”魏常在虚弱一笑:“让陈姐姐笑话了,妹妹实在畏寒。”
我和陈美人相携而出,陈美人挽着我的手弯,笑道:“姐姐可还有兴致,同妹妹随意走走?”
我正心绪难平,见陈美人邀约,也觉得不如走走散散心才好。便点头应是:“难得咱们两人遇见。说起来,上次见着还是赏花宴呢。”“是啊,”陈美人感叹,“这日子真是快,魏常在得了孕。”扭头定定看向我,“妹妹还以为姐姐会先得喜讯呢。”
我哂笑:“这些都是老天注定,强求哪里能成。”“呵呵,”陈美人掩嘴一笑,眼神送我疤痕处扫过,“确实,这老天有时也爱捉弄人。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轻拍陈美人的手,不接她的话题,转口问道:“妹妹身上好香,可有什么好香料,也说给我听听。”陈美人张开双臂,低头瞧了瞧:“今日我去瞧魏常在,唯恐香料会有什么损害,特意什么都没用。”
“嗯?”我皱眉又闻了闻,果然只是隐约有丝幽香,却不似刚才那么浓烈,“大约是我闻错了。现在果然没有香味。”陈美人歪头想了想:“恩,下次再去瞧她时,我可要重新沐浴才行。”我扑哧一笑:“你可真是谨慎。”
陈美人立住不行,正巧微风吹过。陈美人缓缓伸手弄平散乱秀发,荷花大袖滑落到手弯处,露出一截藕臂,就见她嘴角勾起诡异一笑:“如今人人都求自保,妹妹自然要万分小心。”
和陈美人分开,我神情犹自恍惚。隐约觉得徐美人在告诉我些什么,可事情却似眼前浓雾,怎么都无法拨开看个清楚。
侧首看向巧荷,见她皱眉思索,便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巧荷抬头看向我:“怕是奴婢搞错了。可是,主子,奴婢总觉得徐美人身上香味有些熟悉,可是在哪里闻的,却始终记不起来。”
我紧抿嘴,想了想:“也或是平日里她有用过,咱们闻到过罢。只是我总觉得她刚才话中有话,却实在费解。”
“嗯,”巧荷轻声劝道,“奴婢在宫中也不算短,每逢各宫的主子有身孕,总会有些风波。”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看我,“主子,那魏常在处,奴婢虽知你们交好,但,近日还是少去为妙。”
我叹了口气,又想到魏常在瞒着我投靠了皇后的事情,摇头苦笑:“我还没有你看得明白,总是逞能。”“主子,那是您心善。只是这宫里,哪里来那么多好心,各宫的主子,都有自己的算盘。”巧荷低声安抚。
回了翡翠堂,见鸿泽立在门口相迎,见我走近,行礼后,侧身往书房走去。我看他眼神闪烁,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打发了巧荷去准备点心,跟着鸿泽去了书房。
鸿泽见四周无人,也不再拿腔作势,径自走到书桌前,铺平宣纸,拿起笔架上的狼毫,轻点墨汁,快速写下:“断其左膀右臂”
我猛的抬头看向鸿泽,见他咧嘴大笑,一眼看去犹如噬人黑洞。墨汁顺狼毫滴下,染在那个死字上,晕染一片,倒真像是被墨黑鲜血浸染,看得我心惊不已。还没等我问个明白,就见他又匆匆写下“装病”。
随后,放下狼毫,将纸揉成纸团,硬生生塞进嘴里,随手拿了桌上茶盏,囫囵吞下。
冷冷瞥了我一眼“啊啊”几声,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勾起冷漠笑意,低下头,又变回受伤后的木讷神情,慢慢躬身走了出去。
我惊诧的看着鸿泽转眼变化,手掩着嘴,就怕自己受惊叫出。耳边猛的传来“砰”的一声撞击声,捂着嘴打了个寒颤,才听到身后风声带着木窗敲击窗沿,发出“砰砰”闷想。
“主子?”巧荷快步走了进来,见我脸色惨白,不解的看了看我,又快步走到窗前,慌忙掩窗,“主子,你怎么了?”我深吸口气,觉得人冷静了些,才勉强用平淡的语气问道:“无事,只是突然发起呆来。”
我知道这应是瑾钰哥哥传的口信,只是装病简单,可断其臂膀谈何容易。揉了揉额头,坐在书桌前,想了想慢慢在宣纸上勾勒出落霞台,又扭头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一股潮湿气味,应是会有场暴雨罢。闭眼定了定神,却终是放下画笔。
“主子,皇后娘娘唤您去凤仪殿,说有事商议。”巧荷走近,探头看了看桌上,“主子怎么不着色?光用墨色显不出那落霞台的美景。”
我接过巧荷递过的帕子,净手后,叹道:“都要落雨了。”巧荷皱了皱眉头:“只怕又有什么事情。主子可要小心应对。”
我想起那装病两字,若是说自己得了风寒,虽然简单,但太医一来,必定揭穿。心里烦躁,猛的站起,走的急了,一脚踢到桌脚,硬生生疼的倒吸凉气。
巧荷连忙来扶,我一把推开她,扶着桌子恨恨道:“这桌脚也来欺辱我,打量我就是个容易欺负的。”“主子,主子,”巧荷压低声音,“慎言。”
口中出气,可还是要打扮齐整去见皇后。我特意带着巧荷绕了远道,就为了晚一些去凤仪殿,走的是怪石林那路,那里群石林立,地上也铺着细小碎石,却是仔细打磨光滑了的,防着宫里贵人一不小心摔倒。
走到此地后,天色越发阴沉,蒙蒙细雨落下。巧荷手中拿伞,扶着我:“小心主子。咱们不如换条路走罢。这里实在滑得很,万一摔跤那可怎么是好。”
我听巧荷这么说时,正巧见到有块碎石缺失,地上便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心思一动,看了眼巧荷,淡淡说道:“上次你说的,要我谨慎行事,我也深以为然。可你眼瞧,这哪里有我太平日子可过?”
“是啊,”巧荷皱眉,“不管这宫里贵人想怎么样,主子若能脱身事外便能万全。”我点了点头,拉着她往那缺口处走了走,“我倒有个法子,不过受点皮肉苦,只是,却还要你多多周全。”
“没事,奴婢受得起。”巧荷误会我的意思,却真心诚意回应。我掩嘴扑哧一笑,却不再说话。
快走几步,眼见那缺口就在眼前,就听巧荷紧跟身后,手拿着伞用力向前给我遮雨,急声说道:“主子,慢一些,慢一些。”我回头本想叫她小声,却踩到滑石错了脚步,仰面倒下,挣扎中,左脚微微一扭,却真是扭到了筋骨,一时疼得直冒冷汗。心中又隐隐觉得这也算是天意如此。
巧荷惊慌失措丢了伞,上前来扶,嘴里叫道:“天哪,主子,主子!奴婢来扶,您千万别动,扭到脚可要疼上许久了。”我咬着牙,手硬撑在地,见巧荷无措模样,居然笑出声:“已经扭到了。估摸是要疼上许久。快扶我去凤仪殿,怕是皇后等得心焦。”
“什么!”巧荷扶着我起身,我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脚疼的缩起,不敢接触地面,“主子,快点回去罢。奴婢去寻太医来看。”我狠心将那崴着的脚触地,真是钻心的疼。说着,巧荷便来背我,我抽着冷气,忽的问道:“那日谁背我回翡翠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