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落，彼时花开》彼时花落

4、想和回忆说再见

　　“手机借我。”乌晓媛停下来。
　　童复生递过手机，看着她拨下一串号码时那么惊慌。
　　乌晓媛走得远一点去说话。
　　童复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软塌，双肩一耸一耸，抓着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仿佛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他能稍微听到她无助的哭泣声。
　　是谁？是谁可以让她这样毫无顾忌地在街头大哭不已？可以让她毫无戒备地展现软弱的一面？
　　乌晓媛到底是在和谁对话？
　　二十分钟后乌晓媛回来还手机，脸上泪痕宛然，神情却清爽许多，眉宇间的那抹淡然隐隐重现，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极细微的出于礼貌的笑容。
　　童复生笑着接过手机。
　　她应该没事了。
　　“童复生，你不用送我了。”乌晓媛轻轻一句之后顺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去。
　　乌晓媛，在你身边已经有了可以照顾你，让你依赖一辈子的人了吗？
　　童复生握着手机，竟感觉这长方体的机子长了刺般扎手。
　　这机子里有一串灼热的号码。
　　只是这一串号码，就已经宣告了他的失败。
　　他本也就没有资格去跟谁竞争什么，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握着另一个人的幸福。
　　由于了很久，童复生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查看乌晓媛刚刚呼叫的号码。
　　却是没有的。
　　乌晓媛已经把它删除了。
　　童复生自嘲地笑了笑，朝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又望了望才转身回公司。
　　周日，阳光铺在乌晓媛的书桌上，仿似金丝织成的桌布，闪闪耀眼。
　　乌晓媛伸出手去抚摸阳光，却是抚摸不到的。
　　她的指腹摩挲桌面，阳光抚摸她的手背。
　　指腹下是黑色的阴影，阳光在这里断层。
　　心里像有一孔泉眼，汩汩地冒出一个想法。
　　呆坐了半个上午了，乌晓媛仍然犹豫该不该说。
　　“爸！”乌晓媛叫道，手指离开桌面，握入手心。
　　门铃同一时间响起。
　　爸爸径直去开门。
　　“晓媛呢？”
　　充满怒意的声音。
　　是姑姑。
　　“姑姑。”乌晓媛走出房间迎上去，迎上满脸怒容。
　　“倩倩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吧？”姑姑狠狠地瞪着她。
　　“知道。”乌晓媛平静地笑笑，毫无畏惧地望回去。
　　姑姑一家一向与她家不和，除了表妹，她不愿意和他们家任何一个人打交道。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风尘仆仆从家乡赶过来就为这个。
　　“知道！你还好意思说！倩倩在这里只有你们一家亲戚，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姑姑近乎咆哮道，不顾爸爸的劝阻。
　　乌晓媛抱着双臂站着，仔细地看她因狂怒而稍稍扭曲的脸。
　　这是一张母亲的脸，为女儿而扭曲，所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尖酸样。
　　眉梢眼角挂着爱。
　　“姑姑，你给倩倩一点自由吧。”乌晓媛淡淡笑道。
　　“自由！你是自由啊，从小没妈管着！倩倩不一样，她有妈！以后你离她远点！”姑姑吼完摔门而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似乎也停止流通了。阳光洒满乌晓媛全身，她依然一阵一阵地抖，心底冒出的寒意直往上冲，冲到眼睛里渐渐化成水汽。
　　乌晓媛的笑还挂在嘴边，她甚至连收回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爸爸看看她，开口要说什么。
　　“爸爸，陈羽华回来了。”乌晓媛缓缓开口。
　　爸爸猛地挺直了背脊，呼吸不自觉得粗重起来，双手插袋，在乌肖9媛身侧急急地走了好几个来回。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认她，我就把你的腿打折了！”爸爸冲到她正面，伸出一只手指着她如狮般狂吼，双颊血红，眼神如刀。
　　直到爸爸摔门进了房间，乌晓媛仍然立在愿地。阳光在她充满泪水的眼眶中打着旋涡。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小她就不敢在爸爸面前提及妈妈两个字。她从来不了解陈羽华是怎样一个女人。从小到大爸爸在陈羽华三个字面前表现出的暴怒、厌恶、仇恨灌输给她的信息就是她是一个永远不可饶恕的恶女人。
　　她需要的是交流而不是命令。
　　没妈的孩子怎么样？还不是一样长大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