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线》木木戌

5、第四章

　　拂晓的阳光那么柔和，美好。只要太阳升起来，昨日的种种都将化为一个句号。身体却不容许一切回归。
　　云嵘病了。
　　只是多喝了几杯凉茶，吹了会儿冷风，竟然就病了，身子还真不争气。
　　幸而病得不是很重，还有力气打理家事。
　　可是却偷懒的不想起来，让他偷一次懒吧！就一次。
　　闭上眼睛，却很难入睡，还真是操劳的命，连偷个懒都偷不踏实。
　　另一方面，云峥百无聊赖的在宅子里乱遛哒，沿北穿南，云伯怕他闯祸，便一步一步跟着。
　　云峥正疾驰，忽然听到角落里有响动，向前拨开树枝，却是两个人在亲.吻，此时正吻得难舍难分，两人口中还不时发出羞人的呻.吟，
　　云峥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便愣在原地。
　　云伯看清状况，咳嗽了两声，两人霎时分开，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是第一天来吗？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吗？怎么能让少爷看到这等龌龊的画面，稍后清算月钱，你们不必再来了。”云伯厉声喝斥，威严又不失尊卑，云伯在府里当了几十年的管家，没几个下人是不怕他的，他总是按规矩办事，绝不讲一点人情。
　　两人听罢，‘扑通’跪在地上，颤声不停说：“管家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是真心喜欢的，下次不敢了....”
　　愣神的云峥听到‘真心喜欢’这四个字，眸子顿时闪了光。他看看哆嗦跪着的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那二人却不敢起身，眼神转向云伯。
　　看了一眼，又垂下头，不再抬起。
　　“少爷不追究你们，还不快谢谢少爷，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是...是..谢少爷..谢少爷..”两人相挟站起，哆哆嗦嗦的跑走了。”
　　云峥这才转过头来：“云伯，他们刚才说真心喜欢，是不是只有真心喜欢才可以那样？”
　　这倒难倒了云伯，他总不能告诉小少爷，也有些花街柳巷，专干些龌龊勾当，更有些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做此等事，跟真心喜欢压根挨不上边。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等少爷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思索了一会儿，云伯说：“自是真心喜欢才可以真心做这些事，少爷还小，等大了自然会明白。”
　　真心喜欢便可以真心做这些事。
　　云峥一脸窃喜地跑走了。
　　入了云嵘的房，才看到正卧在榻上的云嵘。
　　缕缕阳光钻进窗帘缝，似调皮的精灵在云嵘的脸上起舞，细密的睫毛仿佛幻化出了五彩光晕，微微颤动着，很是动人。
　　哥哥，好美。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涂了蜜的红.唇。
　　真心喜欢的。他是真心喜欢哥哥的。
　　咽了咽口水，慢慢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小嘴.唇触上了云嵘的唇.瓣，像糖果一样，软的，甜的。
　　晶莹的口.水沾了云嵘一嘴，好香。
　　睡得本就不安稳的云嵘感觉唇上酥酥麻麻又软软的，怪不舒服。
　　下意识的皱起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两个忽闪闪的大眼睛近在眼前，眨眨眼，亦是如此。此时的他，脑子处于混沌状态，反应比较迟钝，等反应过来，云峥已经离开，站在床边，甜甜的叫他哥哥。
　　云嵘看看好好站在床边的云峥，更加疑惑了，难道刚才是在做梦，他好像梦到峥儿在亲他，酥酥麻麻又软软的触觉仿佛还停在嘴边，令他蓦得红了脸。
　　他居然梦到云峥在亲他，又羞愧又甜蜜的感觉占据脑海。
　　“哥哥喜欢峥儿吗？”
　　喜欢？希望永远和峥儿在一起，希望峥儿永远不要娶妻，生子，永远做他的峥儿，这就是喜欢吗？
　　他可以喜欢...峥儿吗？
　　心脏忽得一颤，不可以，他怎么能够...喜欢峥儿。
　　唇瓣又是一紧，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袭卷而来。
　　是峥儿在吻他...不是梦...软软的舌.尖一点点勾勒他唇的形状。
　　峥儿，在吻他...
　　瞳孔猛得扩大，他蓦地坐起来，云峥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倒在地。
　　“哥...哥哥...”稳住脚步，云峥疑惑地看着彷徨失措的云嵘。
　　“哥哥不喜欢吗？云伯说，只有真心喜欢的人才可以这样，哥哥不喜欢峥儿吗？”
　　“不喜欢！”几乎是吼出来的，说给别人也是提醒自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他是他弟弟啊！怎么可以毁了他！
　　“我知道了，我知道哥哥就是喜欢那个苏雪柔。峥儿知道了，知道了...”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摇着头不敢相信的向后缓缓退去，不提防拌到了门槛，颓然倒下，又仿佛突然苏醒般的爬起来，匆忙跑走了。
　　云嵘懊恼地抱住头，身体里面有两个恶魔在撕扯着他，痛的感觉早已没有，麻木了。
　　喜欢峥儿，不可以喜欢峥儿。
　　仿佛自己心里埋了很久的种子，忽然见到了阳光，一下子从心底蹿了上来，拦也拦不住。
　　喜欢峥儿，他喜欢峥儿。
　　不可以。
　　时光如白驹过隙。
　　自那日以来，云峥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不再跟云嵘撒矫，不再不依不饶的和谁争吵！不再偷懒抱怨。
　　每日除了学商家之道，就是跟着一名武师学武。所有人都夸赞云峥长大了！
　　只有云嵘知道，那不是他的峥儿了，他的峥儿飞走了，是他亲手掐断了线，眼睁睁地看着峥儿飞走了。
　　一晃五年过去。
　　云峥已与云嵘一般高，两人却是不一样的气质，云峥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云伯都说云峥与少年时的云琼如出一辙。
　　而云嵘成熟，内敛，身子倒是越来越单薄，整个人呈现一种阴柔美。
　　这天，云嵘正在云琼阁看帐本，一工人急匆匆跑过来，脸色憋得通红，一边喘息一边急不可耐的说：“大...大少爷，不...不好了，呼呼...”
　　放下帐本，这才抬头看来人，“有何事慢慢说，莫要惊慌。”
　　“大少爷，东街的仓库货物被烧毁了。”
　　“什么？”云嵘惊得蓦得站起，随即又叹了口气，眼睛望着窗外，神情难以琢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还有多少货可用，有没有补救的余地？”
　　“这...没有了，全部被烧光了，也不知何时起的大火，火势汹涌，顷刻间就将货物化为灰烬。”这么大的火，来得蹊跷啊！
　　“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有？”缓缓坐回椅子上，手肘放到桌上，支着头，漫不经心的问。
　　“还有...还有...”
　　“有何事就说，吞吞吐吐得作甚？”
　　“还有，所有的客户都取消了订单，我们那些合伙人也要求撤股，这...这些事云伯是不让我说的，怕...怕少爷您身子承受不了，云伯说，他会想办法挽救的，少爷..少爷..’
　　一股子又酸又涩的腥味漫上喉咙，勉强撑住主演，压制住即将昏厥的冲动，他不能，不能倒下。
　　一直察觉到了，绣庄的不正常。
　　每一个月的营业额都是恒定不变的，稳定的让人不安，似乎下入了谁的操控中，越正常，越令人心神不宁，仿佛是被一点点带入了一个陷阱，却浑然不知。表面上正常运转，却被人私下一刀刀剜下去，连着血肉，连骨头也不打算留，原来这一切的感觉都不是空穴来风。
　　想来其他绣庄对云琼阁这块肥肉觊觎已久，更何况，自云琼走后，这么大肥肉落入云嵘这小毛孩子手中，相当于天上掉馅饼，谁不想去吃几口，可偏偏信阳城又传言，云嵘不简单，很有大将风范，和云琼生前极其相似，云琼何等人，这一行当谁不知道他的手段，所以那些觊觎之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肥肉，流着口水也不敢吃。
　　谁又知道云嵘几斤几两。别再没吃到肉，把肉汤再赔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看云琼阁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便不难看出，传言是真的了。
　　只有云嵘自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谁都认为只有他父亲手段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在他看来，这行当自里最可怕的当属苏隐。
　　每个人都说苏隐待人温和，十足的‘老好人’。
　　但哪一个‘老好人’能够撑起那么大一个绣庄，又不让外界有他一点不好的传言，又使绣庄业绩不断提升。
　　他才不信苏隐只是一个温和的‘老好人’。
　　想必这一次的事件便与苏隐有关，怪不得云嵘才当家没几天，信阳城里便传遍了他的‘丰功伟绩’，本以为是一些好事者茶余饭后闲谈而来，但细细一想，便没那么简单。
　　原是为了增加他的名气，吓退其他竞争者而施的一计。
　　再之后便顺理成章的一步步介入云嵘的绣庄中，他现在都不知道绣庄里有多少奸细，哪个是值得信任的，哪个不是。
　　能做到一夜之间封闭了所有关于云嵘不好的传言，又把那些假消息散播出去，想来这整个信阳城也只有苏隐这个‘老好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办到了。
　　但苏隐为何不一早便击垮云嵘，夺下云琼阁，还一直让云琼阁正常运转到现在，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是忌惮云伯？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