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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转机 ...

  •   昏暗的烛光不停地跳动,猎人为齐安清理了伤口,我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包扎,一夜未眠,晨光微熹时分,才浅浅入了梦。梦里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界,有些飘忽,有些诡异。我顺着径庭来到一座石拱桥旁,木头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立于桥上,他回过头,对着我浅笑,那微微翘起的薄唇划破迷雾,直刺进我的胸口,耳边传来魔音般的呼唤,像海浪般一波波震荡在我的灵魂之中:“我已等了你似千年之久。”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心痛不已地将手伸向眼前浓重的迷雾,好想触摸到那曾经近在咫尺的容颜。我费尽了力气,为何却抓不到丝毫?看着木头逐渐模糊远去的身影,我急的哭了,哭的好伤心,哽咽地唤了一声:“木头。”
      也许他听到了我的呼唤,一只滚热的手握住了我,我破涕为笑,缓缓张开双眼。空荡荡的小屋里依旧只有我和齐安,窗外,晨光清冷的笼罩着大地。一阵失落感顿时从胸腔之内涌了出来,漫布了全身,原来,只是个梦!……
      我吸了吸鼻子,抹净脸颊,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轻轻甩了甩头,望向齐安,目光撩过身旁的桌子,却赫然间发现上面静静放着一支乳白色的小瓷瓶,那样的熟悉。我抓起瓷瓶怔了一会,猛地站起身冲出门去。前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坪,屋后,葱郁的丛林遮住了我的视线,潮湿的味道浸满周身,我紧紧握住瓷瓶,将它贴于胸口,身体不住地颤抖……
      屋内一阵波动,我恍惚回神,见一身绷带的齐安跌倒在地,赶忙跑了回去,将他扶起,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儿?还疼不疼?”面对着我的紧张,齐安毫无反应,怔仲地凝望着我,然后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住,只觉得他的力气好大,好像要将我揉碎,揉进他的身体为止。
      “你……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艰难地喘息道。齐安慌忙将我放开,灼灼的目光不停在我身上徘徊打量。
      “诶呦,怎么跌到地上了呀?”正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这家的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俩都坐在地上,赶紧过来半拖半扶地将齐安弄回了床上。
      我长嘘一口气,笑了笑道:“谢谢您了。”
      “不过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跑到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惦儿的地方来了?”
      我瞥了眼齐安,想了想说道:“不瞒您说,我俩原本是去京城寻亲的,谁知半道儿被劫,才一路逃到山上的。”
      “难怪你们弄得如此狼狈。”那人点点头,又说道““对了,你们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弄些吃的来。”
      “这位大哥,请等一下。”我拔下头上的珠钗递到那人的手里,说道:“我俩已是身无分文了,若大哥不闲弃的话,这个就当做我俩在这儿期间的费用吧。”
      那人见状,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顿时扭成了一团:“我救你们又不是图这个,你们已经落难,难到我还要趁火打劫不成!”
      “大哥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样冒然打扰,有些不好意思。”我低下头,此刻手上的这支钗忽然变得沉甸甸的。想来我一个大小姐,何曾落魄到如斯地步!不紧苦笑一声。
      “姑娘多虑了,我平日也是孤身一人,有你们在这儿,多少还能热闹些呢!这钗还是留着你们路上当盘缠用吧!”那人说罢,转身去了屋后。我回身走去榻旁,看到被包扎的跟个木乃伊似的齐安,帮他拉了拉被角儿。
      齐安轻轻一笑,像个孩子一样,那样安然。我没好气地说道:“还有心笑!累得我一晚上都没合眼,也不说问候一声!”
      听我这么一说,齐安才恍然大吾地睁大着眼睛,对我好一翻打量,紧张地问道:“对了,你有没有伤到?”
      “有啊!”
      “啊?伤到哪儿了?”齐安急得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亏着我眼疾手快,又把他给按了回去。我愤愤地看着他,说道:“头好痛!”
      “头痛?是不是碰到哪儿了?”齐安吃力地抬起一只被包扎得像熊掌一样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噗呲一笑,故作哀愁道:“哎~~今后几天要一直看着一个大蝉宝宝在眼前晃来晃去,想起来头就痛!”
      “蝉宝宝?”齐安四周看了一圈,一脑子的问号,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明白过味儿来,笑道:“好啊,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大笑着刺溜一下起身闪到一旁,对他一边做鬼脸,一边挑衅道:“好呀,你来抓我呀!正好让本姑娘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破茧而出’!”
      正闹得不可开交,主人端着饭菜从后面进来,忙说道:“这位小爷可仔细着点儿,回头再扯了伤口,可就不那么容易愈合了!”
      “什么小爷,这位大哥抬举在下了。若不嫌弃,就叫我齐安吧。”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主人也友好地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姓赵,你们就叫我一声赵大哥好了!”
      “赵大哥放心啦,就算扯到伤口,也有我家的独门秘药在这儿顶着,不出三五日,铁定叫他活蹦乱跳的!”
      “独门秘药?”俩人闻言,皆是一愣。我得意地从怀里掏出瓷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赵大哥接过去,打开瓶塞闻了闻,不可思议地说道:“果然是上等的好药!只是姑娘昨日为何没有拿出来用?”
      齐安黑眸忽地一闪,收住了笑。我不自然地挠挠头,干笑了两声,搪塞道:“昨天确实吓住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没事儿,等吃完饭,我再替齐兄弟上药。”
      “麻烦您了。”我偏过头,有些不自然。齐安依旧在注视着我,那眼神好似早已将我看透一般,我知道,我的谎言不过都是说给自己听的罢了。
      吃过饭,和赵大哥一起给齐安拆了绷带。昨日被救回来的时候夜已很深,只是帮齐安简单的清理了伤口,上了些消炎止疼的草药,没想到这一夜过去,伤口溢出的浓血已经将绷带和皮肤粘在了一起,轻轻掀起绷带的一边,那可真叫一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赵大哥弄了些温水帮齐安涂在绷带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揭开。我死盯着齐安的脸,始终不敢去看他的伤口,怕下一刻的我铁定晕倒在地!齐安亦是一样,从头至尾没吭一声,只是静静地对着我笑。他笑的很努力,也很牵强。我心疼地用手帕帮他一遍遍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直至月上三梢,这才包扎完毕。道过谢,又客套了几句,赵大哥嘱咐我们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又叫我们早点休息,便走去后室歇了。
      “还疼不疼了?”我担心地问道。
      “看到你就不疼了。”齐安轻笑,还是那副让人手痒痒的鸟样。
      “是吗?那多对不起那只熊呀!”我作势拍了他一巴掌,没想居然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吃痛的大叫了一声,我赶忙捂上他的嘴,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小点声,别吵了人家赵大哥!”
      齐安痛苦地扭曲着脸,拉下我的手,委屈道:“许你谋杀亲夫,就不许我喊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愣,一张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我只觉耳根子火辣辣的,咬着牙警告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送回去喂大熊!”
      “你舍得?”
      “你要不要试试?”我眉梢一挑,手指的关节吱噶作响。
      “不闹了,不闹了。”齐安笑着摆摆手,问道:“你……睡哪儿?”
      我站起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只能睡地上了。”
      “你……不睡床上?”
      “好呀,那你睡地上?”
      “我的意思是说,反正……反正床也够大……你……不如就过来一起睡吧。” 齐安垂下眼,支吾了半天。
      “什么?”我惊讶得大呼出声,两边的嘴角儿差点到后脑勺集合。
      “我是怕你睡地上身体吃不消,没有别的意思。”齐安有些紧张又慌乱地解释着,一双眼球不知该放到哪儿才好。
      “你倒是敢!”我撇撇嘴。齐安笑着摇摇头,费力地撑起身子往面挪了挪,说道:“不敢不敢!大小姐,再不睡天可就要亮了!”他调侃地指指窗外。
      吹灭了蜡烛,我合衣在床侧搭了个边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此时齐安灼灼的目光如同无数个铁烙一样正落在我的背上,让我惴惴难安。心下乱糟糟地吐了口气,干脆闭上眼睛装死。过了好一会儿,身后鼾声微起,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我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别过头,叹了口气,目光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落到桌子上的那个小瓷瓶上,月光如同薄莎一样透过窗户撒在它的周身,让它在这漆黑的夜里彰显得更加显眼。我悄悄起身,走到桌旁,指尖轻触到瓶身的一刻,没有丝毫的温度,此刻的它,那样的冰冷。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还可以嗅到主人残留在它身上淡淡的气息,慢慢扩散在空气之中。
      我轻叹一声,走出屋去。草丛里的知了声声叫个不停,混合着山上不时传出的野兽的咆哮声,好似一派鲜活的生机。柔和的晚风轻轻抚过面颊,我闭上眼,静静站在蒙胧的夜色之中,任所有的思绪不停地扩散,冲击,蔓延……
      忽然间,好似一道目光正从背后紧紧盯住了我,猛地一回头,只见茅屋的后方,一抹黑影儿一闪,瞬间没了踪影。我想都没来得及想,被一股莫名力量牵引着追了过去。
      “出来吧,别躲了,我知道是你!”我望向眼前透明的空气,他散在周围的味道,让我控不住地颤抖。
      月下,一袭黑色的身影慢慢步出,来到我的面前。借着月光,我望向他的脸,有些模糊,有些消瘦,有些冰冷。淡漠的眼神深深刺进我的眼底,有那么一刻,我屏住呼吸,紧咬牙关,浑身的骨头都在不住地颤抖。
      良久,木泰别开眼,谈谈地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那声音淡漠如风,不带一丝的温度。我微微一怔,冷冷一笑,说道:“不劳督卫费心,用不了几日,我自会回去了!”
      “你……是在恼我吗?”
      木泰望着我,眼底闪过了一瞬的感伤。我收了心神,别过头,望向别处,声音依旧平平无波:“多日不见,督卫的胆色到是有所长进!就不怕我给你按个大不敬的罪名吗?”
      一阵沉默,木泰缓缓说道:“若是你安的,什么罪我都认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一丝犹疑,听得我莫名的恼火。
      “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为什么总是听从别人去安排你的命运?”
      “除了听命,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木泰不答反问,目光越过我,望向我后方茅屋。心下忽地一紧。糟了,齐安还在屋子里呢!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对齐安不利,那齐安可就必死无疑了!我慢慢转过头,压制住内心的紧张,故作镇定地看着眼前的木泰。
      木泰向茅屋望了一阵儿,缓缓收回了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次追踪已经被人呈报了皇上,你若再耽搁下去,恐怕皇上就会派出另一队人马,到时,他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呼吸一瞬间的停止,脑中一阵空白,心跳在寂静的午夜里一声声的回荡。我愣愣地望着木泰,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间全都明白了。难怪这一路上只见有人跟踪,却从没有交手;难怪我们藏身于此已有一日之多,他们却依然没有追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心下一阵抽动,一阵热潮直逼眼底,喉咙间酸痛的不能自制。如此违抗皇命也要保我们周全,这根呆木头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
      我懊恼地咬着嘴唇,忽然间好后悔自己之前说出去的话。又是一阵沉默,我缓和了语气,说道:“木泰,不是我不走,只是你也看到了,齐安伤得那么重,叫我怎么走?”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木泰黑眸一闪,深深锁在我的脸上,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丝窃喜。我背过身,掩掉此刻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的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齐安毕竟是因我而伤,叫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呢!况且我跟你们回去了,那他的族人怎么办?”
      “这个你大可放心,皇上已经下了赦令,他的族人已被恢复旗籍释放。”
      “真的?”我欣喜万分地望着木泰。
      “皇命在身,刻不容缓!你可要想仔细了。若皇上再派出人马的话,只怕他会在劫难逃!你若还想保他一命的话,就早些跟我回去吧!”木泰收了所有的情绪,脸上依旧是初见时的淡漠。
      “你真能保证他的安全?”我紧张地对上木泰的眸子,仔细观察他此刻一丝丝细微的变化。
      “我会尽量的。”木泰答的很轻,我却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分量。
      “木泰,再多给我一日的时间,后天一早,我立刻跟你回去!”
      木泰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我,一双黑眸娆着月光闪闪发亮。良久,他微微点头,转身匆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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