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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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第一场秋雨伴随着锦妃的离开而落下。闷雷响起，赵山庭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锦妃断气的那一刻猛然推开房门。我看见他逆着光，一道青黑色的闪电在他头顶外的天空劈过。他步履沉重，如迈过千山万水，既着急又不愿面对眼前的事实。
他颤巍巍地指着锦妃，明明很难过却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姑姑，她睡着了吗？”
相对他的故作平静，我倒是镇静许多，我知道，锦妃是去问德馨帝那个困扰了她一生的问题。不管如何，她终究是解放了。从对德馨帝无尽的爱恋中解放出来。
我第一次亲密地喊他，却是说出残忍的事实，“山庭，锦妃已经去了。”
赵山庭听到这话，仰起头来，重重地呵了一口气。我想，他是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吧。
在秋雨寒凉的日子里，我和赵山庭为锦妃戴孝。一身麻衣，满心哀愁。七日守灵，太清宫宫主在第一日来站了两个时辰，最后甩下一句：“谁人断肠拾锦衣，问君不识离恨天。”便转身离开，没有再来。第四日，青隆帝和他的皇后来了，宣一封圣旨，追封锦妃为静贤皇太后。
其余的时间，整座素院只有我和赵山庭在默默地烧纸钱。柳衣在得知锦妃离世后，三尺白绫随主而去了。
素院里非常冷清，没有了人气。一阵凉凉的秋风穿堂而过，卷起铜盆里的纸灰，纸灰在空中回旋飘荡，像蝴蝶倾颓之姿。
我把一件月白色的滚短狐毛披风轻轻地披在赵山庭身上，他已经七天没有说话，黛青色的胡渣子隐隐地冒出来。我一向不擅长表达，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来来去去就是重复那么几句：
“山庭，不要难过了。锦妃也不希望看到你为她难过。”
“山庭，锦妃希望你能快乐地活下去。”
“山庭，锦妃是很爱你的，你难过她会伤心的……”
“山庭，锦妃是去找德馨帝了，他们终于又可以再一起了。”
“山庭……”赵山庭突然一把搂过我的腰，我跌坐在他怀里，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间，“别吵，让我抱一抱。”
我整颗心脏像要破膛而出一般，巨大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紧张得不敢用力呼吸，怕惊动了他，一阵阵眩晕，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我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双手缓慢地抬起，轻轻地把他揽在怀里，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
过了许久，天色暗了下来，我的脚窝得发麻。赵山庭把头抬起来，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小丫头你终于又回来了。”一瞬间眼泪无声滑落，我哽咽：“谢谢你，赵山庭。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又丑又脏的小丫头。”
赵山庭揉了揉我的头发，“看来你这两年吃好住好呐，连头发都不像当初一样是把枯草。”
“你才是吃好住好呐，看你那发福的小腰身。”我掐了把他的腰眼，他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把我轻轻推开，双手捏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脸色慢慢转变得十分严肃：“丫头，姑姑不在了。”
我垂下头来闷声回答：“嗯。”
“我也想通了，妄我在太清宫修行十几年，居然连普通的生老病死都还没看透。人的一生就像天上的浮云，随风而动。一切都是天地间的法则，人为的力量根本无足轻重。姑姑只是顺应天命，过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会归于尘土……”
我愤愤地打断了赵山庭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说出这种连自己都不会认同的话？山庭……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锦妃的葬礼过后，我又离开了苍梧山，只是从此之后我便成了太清宫的常客。
随着日子的流逝也使我越发明白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如我和赵山庭。太清宫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是厚脸皮缠着赵山庭的穷酸丫头，一心妄想嫁与他为妻。这些，那些，我都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才会使我下定决心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些我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被他们轻易地说出来，就像迎面给我一个结实的耳光。我要守护赵山庭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份友谊，一份他从未想过有任何性质改变的友谊。
不难想象，我也不觉得羞耻。对的，我发家也是因为赵山庭的那颗水胆玛瑙，所以多少年后，哪怕我在这片土地上连知县大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秦楼主”，我都觉得我所有的一切、我的人生，都是赵山庭赐予的。
也因如此，不管我多么努力，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