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银猿》缦茱纱华

6、6

　　不多久，坂田银时在将军帐内，脱下一身繁琐。随手拿起一件月牙白的长袍穿在了身上。他需要出去一趟。身旁的军师志村新八一脸焦急。【将军，这个时候出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啊。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站在哪一边的，这一去……】他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我还是了解的。在实现利益最大化前是绝对不会确定自己的立场的。】
　　帐外有马蹄的声音，他掀开帘子扭头对新八说【这段时间，你处理一切军务。我会快去快回的。】
　　【可是……找人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我看看谁去合适……】
　　没等他说完，坂田银时就跨上那匹栗红色的战马，扬鞭而去。
　　正当中午，阳光有些刺眼。他顾不得那么多，一直催促着马儿快一些。
　　他要去的是在这附近的一个山庄。应该说，按商业位置来划分势力范围的话，这里一直到京城都是高杉家的。一年前，高杉家的少当家高杉晋助携好友桂小太郎云游四方，留下一封信后就再也没了音信，当然只有心腹可以找得到他。现在他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打仗必然是最消耗钱财的，如果能把他笼络过来，不知道能少多少后顾之忧。
　　对于高杉家丰厚的财力，全国各地都有庄园，他居然也来这战地凑热闹了。
　　很快，银时就到了位于平津城外落霞山的山脚下。一栋大宅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他放慢了速度，慢慢靠近，朱红色的大门越来越近。忽然门缓缓打开，只见出现一个人，穿着灰布衣服，看见银时的出现也毫不意外。应该说他就是出来迎接银时的。没有过多的语言，银时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他，然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迎面看到的是一座假山，银时从假山的右侧绕了过去，然后就是另一片天地了。一个碧绿的天然湖展现在眼前，湖中是一个小亭，如果银时没有记错，亭子的名字是：怡然。终于看到亭子的牌匾，看到上面怡然两个字，银时不觉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的记性还是不错的。
　　这个地方，早在几年前的时候，银时也算是常客，他们几个人常常相约在此，一醉方休。轻车熟路的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景色依旧如初，物是人非的感觉早已体会过，只是这次又想了起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像是赶走扰人的苍蝇一样他挥了挥手，把那些思绪都赶走，毕竟现在不是回忆以前的时候。只要想起过去，人就会犹豫，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而现在的坂田银时是没有退路的。
　　最终，他看到一栋阁楼。阁楼是这栋宅子最高的建筑，高杉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因为站在顶端可以俯瞰整座宅子，而他，也恰恰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从敞开的门看过去，似乎看到正对着门放着一张贵妃椅，斜卧在椅子上的人，似乎就是他今天要找的，不对，还有一个人。另一个人穿着浅蓝色的长衣，漆黑的长发散着，她面对着高杉，同样斜卧在贵妃椅上。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啊！】虽然这么说，银时还是搔搔头，抬脚走了过去。他一向不懂的什么叫时宜。
　　【银时，你终于来了。居然没有缺胳膊断腿。】高杉斜着眼看到了门口的银时，嘴角浮起一丝笑。
　　银时也笑盈盈的开口回了一句。【嘛，有你这个独眼，咱们几个弟兄里面就不需要残废了。】清楚的看到高杉嘴角的抽搐，银时很满意。他进门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来，拿起一边桌子上的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送去的蜜饯还没吃够么？】高杉坐起来，越过那人，径自下来，然后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银时头也不抬，【你还好意思说啊！就送去那么一点，还不够塞牙缝！】然后从鼻子里面发出细不可闻的一声【哼】。
　　高杉去到窗台边，倚靠着窗棂点起烟斗，在缭缭青烟中打量着才几个月不见，却变了好多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自己留着等着慢慢吃的吧？甜食比命都重要的人。】
　　【已经不是了。现在，命比什么都重要。】银时放下手中的桂花糕，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坐正后，慢慢说道。
　　是的，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才明白活着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连连胜利，并不代表着他不懂战争的杀戮。战后清理战场的时候，他总是在远远地看着。因为第一次清理战场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在那之前，他对死亡还没有更深刻的理解。满目的尸体，一个压一个，有的还在呻吟。血染红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在地势低洼的地方，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映着他的脸。然后就没来由的，他开始目眩、干呕，从此清理战场时，他都只是远远的看着。
　　其实他知道，他是惧怕死亡的。夜半醒来的时候他总是一身冷汗，有时候甚至觉得黑暗中，他杀过的人都在注视着他。
　　高杉自然不知他所经历的事情与他脑子中现在想的，只是嘿嘿一笑。【果然跟以前变好多。那你今天来，也并不单纯的是想老朋友叙叙旧吧？将军现在应该没有这个空闲。】
　　有时候，朋友间的默契是心照不宣的，但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宣出来。【哈哈哈……还是朋友了解我。其实我今天来是给你要钱的。】
　　高杉也是微微一笑。【想必如此。但是你觉得我会给你么？】现在交战的双方没有任何一方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消灭另一方，所以怎样才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一个商人应该考虑的。
　　【你会给的，】银时也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门外的青天白日，【因为你知道，我的实力。】
　　【话是这样说，但是……】抽了口烟，却并不过肺，缓缓吐出所有的烟圈后，高杉继续说道，【护国将军那边，可是集一国之力。】
　　银时转过身，看着窗台边的高杉，影子在地上形成一个丑陋的黑影，他的半张脸都是暗的。【若我成功，我们分疆而治。】
　　商人虽然富，但是却不贵。所以人只要有了一定的经济地位，就会在政治上寻求地位。而银时提出的，显然是最大的诱惑。
　　【越王勾践在卧薪尝胆之时曾说，有能助寡人谋而退吴者，吾与之共知越国之政。但是后来呢？】后来，大家都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些故事早在年少的时候都是耳熟能详，只是现在就这样突兀的说出来，如鲠在喉。【难道在你眼中，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这江山么？用我一门的性命当做借口？】眼神徒然冷了下去，却还是面带微笑。
　　高杉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却也不恼，依旧是那样随便的语气。【既然兄弟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会不信你。到时候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吧！】
　　银时知道有些时候话不说明白是不可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的，所以才会在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既然高杉都已经松口了，也没必要再逼了。他眼神一转，扫过榻上依旧背对着的美人，笑问道：【假发呢？你以前不是最缠他了？人呢？】
　　言罢，高杉哈哈大笑。【喂，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呢？银时你都不要见吗？】
　　银时一脸疑惑，难道这房间还有他人？如果这样自己都没有察觉，那就太大意了。
　　没等银时开口问，榻上的人缓缓侧过身，用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银时看过去，只见此女面若桃花，细长的眼睛波光流转，衣领敞开着，可以看到明显的锁骨，等她抬起头，银时差点叫出来。
　　【假发！你……】银时惊讶的一时语结。
　　只见他随手撩了一下头发，风姿绰约，银时有那么一瞬真的觉得这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他抬眼看向高杉，一脸的埋怨。【都是高杉，说这样好看，要吓吓你。】
　　高杉居然笑着收下他一脸的不悦，【本来就很好看啊，银时你说是不是？】
　　【可是，这根本没有达到吓我的目的吧？应该在我刚进门的时候就迎头一击…那时候我会觉得很惊悚的。】银时也笑，看着高杉一脸是他不愿回头的样子，银时转眼看向了假发。可是他却急忙站起来，拎着裙角，【那不是一直没好意思么！】说着就跑走换衣服。
　　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候，好远了。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了吧？】高杉轻声念叨。【唉，也只有看到你们的时候，我才会一直想起以前。那个时候我们多单纯，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看着你们，似乎就是整个世界了。】
　　银时低头浅笑。看着你们，就是整个世界。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嘴上却不饶人。【你还有单纯的时候么？想当初，我可是被你们一点一点带坏的哦！认识你们之前，我才叫单纯呢，整天只面对着我的甜点。】
　　有些话，都是心照不宣，高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接口说【我们只是怕你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