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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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伟壮阔的昊门关，北边是喀笪谒的草原和点点城池，南边是雷州和绵绵山丘。就在这峰峦之间，可以遥望到稞沁城的角度，一座庭院修建多时。
富丽不失典雅的设计，豪迈与细腻融合的架构，有人说那是承平帝的行宫，有人说是庆王爷的别馆，赫连瑾与花无缺到达之日，正是竣工之时。
匾额上遮着的红绸撤下，赫然醒目的三个字：移花宫。“你姐姐送你的礼物。名字是你娘起的。”赫连瑾看着一路寡言的花无缺，此刻盯着那俊秀的字体，异常沉默。
湿润的眼角流动着琥珀色的光华，抿紧的唇瓣慢慢松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成王化妆进了中原，那此刻西域应是最易拿下之时。你要不要帮忙？就像上次你帮清矍一样。”
略一沉吟，赫连瑾回视盯着自己的男人，眼中神色如北疆回旋的风，辨不清分不明。“她敢离开，必有完全准备。你姐应该也有她的打算。上次也不是帮清矍……是你娘和我做了个交易而已。”
不知为何想惹怒他，就算嘴上说的大度，心里还是介意的。无缺，当你眼中不再有悲伤的同时，也不肯再有其他多余的波动，一个心被其他女人埋葬的男人，你到底要让我等多久呢……
没有动怒，也没有笑，花无缺只是很认真的看着赫连瑾，那么深那么深的看着，唇瓣开合，“出兵，我嫁你。”
秀眉轻挑，赫连瑾惊讶的看着花无缺，这举世无双的移花宫前，两人对视良久，赫连瑾终于点点头，“知道了。”
花无缺，移花宫中的无缺公子，人中龙凤，天外飞仙。沈莘在出嫁的路上，终于看清了让瑾姐姐无法释怀又无法放手的男人。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男子。看到他，想起的第一句话是倾国倾城，第二句话却是天子之剑，上绝浮云，下匡地纪。红衣胜火，发若流泉，未束的长发覆在雪白的里衣和肌肤上，漆黑与白，衬着火焰一样的外衣，有一种锐利惊动而浓烈的美，直如名剑锋芒，逼人不可直视。他的眼是细长略勾的凤眼，眼波流转顾盼之间最是勾人，却偏偏毫不娇气，当那样一双本应妩媚多情的眼凝眸向人的时候，只有一种清澈坦荡，毫无阴霾。
他就那么定定的立着，那双眸子对上沈莘的视线，放柔了神色淡淡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举目，望着西北的不知何处。随着队伍走远，花无缺在视线里化为一个修长的红点，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突然懂了。瑾姐姐为何会情有独钟，为何会面对自己的死缠烂打还是把自己丢进了花轿，“此花一开百花杀。”瑾姐姐苦笑着如此说。虽然不想承认，却无力反驳。
而花无缺就那么一直望着，望着沈莘的送嫁队伍远去，望着远处迷蒙的稞沁城，望着中原辽阔的苍茫，望到月上梢头。“清矍啊……你也要快一点啊……”
“嘁，还是不肯交出来吗……”某个偏远山坳里的木屋内，传来清矍不耐烦的声音。此刻的她一身黑绡，一脚踩着旁边椅子，撇撇嘴吐掉了含在口中被自己咬断的第四根草根。
又一颗人头落地，小屋内的地面已经快要被鲜血染红。热血汩汩冒出，□□涸的土地吞噬，渐渐只留下红褐色的印迹。早已满头华发的尚老太傅闭上眼，面无表情。
没想到上天那么厚待她让本就年迈的自己活了这么久，久到足够让清矍找到自己。当年带着先帝重托守着惊天秘密归隐，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遣散家奴，分散家人，让他们改名换姓低调生存。剩下这几个照顾自己的是贴身的人，是自己晓明利害仍愿意留下的。既然大家都已明白会有这天，杀了也不过是得其所。
是，在得知清敏澄禅位的时候，也许自己也该自我了断，可是，那样又怎么处理那颗丢不得种不得的种子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紫销一身黑衣，守在门外。清矍不让他进来，也许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太骇人，亦或者是这满屋乱七八糟的尸体太恐怖。寻找老太太的下落花了太久时间，逼问结果又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宫中姐姐的情况让她越发紧张起来，看着死不开口的老人，自然越发狂躁。
温热的掌心扶上肩头，将满屋血腥气息冲淡。“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情景。”清矍没怪再次进来的紫销，原本清亮如黑耀石的眼睛，仍充斥着满地血红。“可我一定要弄到种子。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代价，将老太婆的弱点找出来。说我残忍也好，嗜杀也罢，我只要那颗种子。救命的种子。还不知道如何让它发芽成长的种子。没有时间了。
“兵刃本就是凶器，我本就是带兵之人，这些吓不倒我。”我要在你身边，我可以在你身边，不论任何情况下。紫销瞟眼一脸从容就义模样的老太太，眼底几分敬佩。
可惜，你要伤的，是清矍最爱的家人。“她的亲人找到了。”紫销看着浑然一震的尚老太傅，她亲口说过，伤清聆如伤她，杀清聆如杀她，这结果我如何能接受。
“……”看着狼狈的被推搡进来的众人，摘了蒙眼的黑布，各个看到满地散碎的尸体后惊恐绝望。有女儿，有孙女，有她们的男人，甚至还有哇哇啼哭的没见过面的小小重孙。尚太傅动动嘴，抖了的唇瓣开了又合，终于又闭了眼。“我不认识她们……”
“太傅大人果然够绝情……”随着清矍的轻笑，空气中清脆的喀吧一声响，离清矍最近的女人抱着胳膊惨叫起来。“这么多人手手脚脚的，我想足够大人思考了。”
“王爷……年纪轻轻却魄力十足，几年不见长进很多。”忽视对面众人对自己的眼神，尚太傅对清矍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干脆把我们都杀了吧……这样不是更好，王爷可以更上一层……”
闻言更加惊恐的人们已经有人在喊娘乞求，清矍哼笑，当作没有听见，“太傅过奖了，我是从小顽劣，大了也当不了好人。”漆黑的瞳仁如蒙了层红色的冰，“可惜这个建议虽好，我却已经听腻了。”再动身形已经把一个男人怀中的婴儿掠了过来。“既然太傅已经首肯，那……不如从最小的开始好了。”
手中的小生命像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般啼哭着，那么软软嫩嫩的一小团，眉眼皱在一起。清矍微微皱眉，人真的是很脆弱呢，不知道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娘付出了多少来保全我们，在懵懂顽劣之时，姐姐付出了多少她却是心知肚明。
狠心拎着小孩衣领，小身体本能的挣扎着。刚才抱她的男人已经哭作一团。此刻鼓足勇气扑上来，“求求你，请你放了孩子，折断我的手脚也好，杀了我也好，请放过她好吗，她还那么小啊，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吗……”清矍看着拽着自己衣摆苦苦哀求的男人，父爱如山，也许自己这次，真的做定了恶人了呢。“我问太傅要的东西，是要救人的，同样无辜之人，同样濒临生死……若救不了她，我不介意用更多人陪葬。”
“东西是母亲藏的，请放了孩子吧。”看着已经发紫的小脸，清矍又没有丝毫手软的迹象，有个年纪大的终于忍耐不住急急说着。“我可以提供点线索。”
“混账！”尚太傅猛地睁眼，“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
“母亲，她们皇家的事情，何必一定要我们一家跟着陪葬，那先帝号称信任让你保管东西，可曾想过我们的下场？你这么多年已经对的起她，如今是她自己的孙女不争气甘愿让位旁系，我们又何苦再替她背着黑锅！”压抑多年的心里话，终于吐个痛快。
清矍收回手，将还有气息的孩子丢给了男人。“连自己家人都保不住的话……就不要拿着尽忠报国安慰自己了。”清矍看着在哆嗦的老太太，慢慢踱步过去，蹲下，“我姐也算你学生，你凭良心说，她可有帝王之才德？”不待答话，又自己说道，“你现在说，也许还能合家团圆，安享晚年哟。”
合家团圆，安享晚年……对于一个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多年的老人来说，是触动心弦的诱惑。而清矍的问话，尚太傅无力辩驳。其实，伊本无罪，怀玉其罪。不就是老皇帝看出了她掩饰的出类拔萃，才会有了当初的举动吗……杀了可惜，留着不安心。所以绞尽脑汁以这解药种子为牵制，就让清聆辅佐敏澄好了，但不要让她活过二十岁……若无子嗣，则更是完美……
“后生可畏……老妇知道了。”尚太傅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孩子也很厉害呢。先帝阿，其实帝位如何得来并不影响做个好皇帝不是吗。就像你当年，不也篡改了遗诏吗。但就一个皇帝来说，你做的很出色。不过，是天意吧，如今你孙女禅位清聆，也算物归原主……老身就替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好了……
“我真是卑鄙的家伙啊。”次日清矍望着紫销终于有了自嘲的心情，手捧着终于找到的盒子微微发抖，里面装着姐姐的性命。
“真的卑鄙就该现在去杀掉那家人灭口。真的卑鄙，就该告诉她，那老皇帝死前其实也有布置人监视她，以便必要时除掉。不过被你摆平了。”揽住靠过来的人，那睫毛下已经清晰可见浅浅的阴影。
“不过，她临走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任紫销抱起，稍稍放松便觉得连日来没休息的困顿开始袭来。还不能休息，清矍提醒自己，什么叫就算有了种子也不见得能救人。
“谁？”紫销却突然抱紧清矍，眯了眼睛一声低吓，周围警戒中的亲兵们兵刃骤亮。
“二小姐。”
“自己人。”清矍看着现身的黑影对众人挥挥手，“你怎么不在姐身边，还带礼物来了？”看着跪着的黑衣人，清矍几分疑惑，姐并没有通知她。不过看清他捆来的男人，就算蒙着眼堵着嘴，那小模样也一样娇滴滴的惑人，不是该在后宫的霓柯是谁。
“……”蓝釉顿了顿，“种子的事情，二小姐可以问此人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