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碎》千山向晚

6、庆生

　　几日后吴籽音遣人来送帖子邀月塘过府一聚。

　　八月初的紫薇花开得繁盛，吴籽音院子里栽下的紫薇花有些年头了，大片大片的似锦织成的云彩。

　　两人坐在院子里，紫薇花投下的阴凉让夏日的热气不再恼人心。

　　“籽音姐，你这些花比冰块可好太多。”月塘放下团扇，取来石桌上备下的点心吃。

　　就算是知府家，在夏日里也是极少用冰块的因其耗费太多的财力。吴籽音不动声色道：“那月塘就常来，我总是盼着有个妹妹一起说说话。”

　　“只要姐姐不嫌我过分活泼就好。”

　　吴籽音用手帕擦擦嘴角，“我小的时候也皮的很，这院子里本只种了棵大榕树，有次我爬上去谁来劝我都不下来。看着他们着急我反倒很是得意。最后差点掉下来。”

　　月塘瞪着眼睛听得极为认真，“后来呢，后来呢？”

　　“正好轻舟纪姜他们来找我玩，纪姜因体弱是习了武的正好在那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一个飞身就捉住了我。”说到这里吴籽音忍不住笑意，“那个时候我以为要摔下去了，可真是险。你不知道轻舟的反应才好笑，他在我正下方，一见我要掉下来了居然气定神闲的挪开了位置。事后气得我不行抓住他大骂问他为什么躲是要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见月塘一脸的好奇，吴籽音道：“你猜他怎么说？”

　　月塘突然想起乞巧节那天自己摔倒赵轻舟也是这样生生躲开的，急急问：“他怎么说？”

　　“他说啊，纪姜会接住我的。”

　　“那万一纪大哥没接住怎么办，他不是才离你最近么？”月塘问。

　　“我也是这么问的，”吴籽音好笑道：“他说他若是不躲开，我掉下来的话会伤着他的。”宁可伤别人也绝不自伤，那个时候看到赵轻舟就讨厌，现在倒是明白了他。不过这后半句她忍在心里没说。

　　月塘听完捶着肚子哈哈大笑，“原来是自小就带着的毛病，那籽音姐应该踹他两脚才是。”

　　吴籽音不解问道：“月塘也受过他的如此待遇？”

　　月塘细细把乞巧那天的事说了一遍，两人纷纷叹口气同仇敌忾起来。吴籽音看了看这四周的紫薇花，眼底失落之意越加浓厚。他说，若是不想摔下来受伤那就不要爬到树上去，这季节紫薇开得很好，树也不高。于是她的院子里栽下了紫薇，再也没有大榕树。那个时候她才八岁，赵轻舟十二，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刚刚离世。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赵轻舟哭，三个月的时间他又是那个一直一直温暖笑着的赵家哥哥。可是因为眼前这人，一切都会变了吧。她极力平稳住思绪，说道：“月塘今天能来我很开心，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画堂东，那里啊有人请吃饭。”

　　“恩？纪大哥有什么好事情吗？”

　　吴籽音的手帕上绣着一朵明艳的紫薇花，她轻轻揉着低声道：“我们三个之中一个人过生日，另两个就会为寿星庆生，这些年来一直没变。”她极力忍着那丝不快，笑着说：“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月塘看着她，握住那双柔软的手，“原来这就是缘分，籽音姐姐跟我是一月的呢。”

　　“月塘是什么时候，到时候姐姐也来为你庆生。”

　　月塘闷闷不语，苦笑着摇摇头，“是八月十五。”

　　“是好日子啊，怎么不开心了。”吴籽音看着她有些难过的样子不解道。

　　“中秋之夜却不是团圆之时。对我来说，中秋节，除夕夜都不是那么高兴的日子，喜庆的时候总是会记起些难过的事情，所以我不愿意过生日，家里人也不勉强。”月塘望着屋檐的一角不敢看着她。

　　吴籽音眼里闪过不忍，她早知道眼前这孩子的身世却没想到月塘竟是每一年都在煎熬。她起身走近，抱住月塘柔柔的拍了拍月塘的背，“没关系，从今年起，你有我们陪着。相信姐姐，我们传造出一个新的生日可好？”

　　月塘红了鼻子埋着头点了点，突然想起什么跳开来，急急说道：“籽音姐我就不跟你一起去画堂东了，我家里，我姥姥说还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一趟跟姥姥说一声然后直接去找你们。”一边说一边往大门方向退着跑，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不见了。

　　月塘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转过来转过去，喃喃自语：“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了，到底送什么好呢。送什么，送什么。”

　　一旁点头如小鸡啄米的茉儿被抓住双肩使劲摇晃，“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快想想我到底送籽音姐什么好。”月塘怒瞪双眼道。

　　“我的好小姐，茉儿又不知道吴小姐的喜好，你要我怎么提建议啊，再说，您这么晃来晃去的，我脑袋早就晕了。”

　　月塘想要仰天长啸，本来说是过府一聚怎么就变成了庆生，这叫她两手空空的如何是好。 “都是你，你不是说过府一聚么，现在好了，不管不管，你要为这件事情负责。”

　　茉儿倒吸一口气，怎地这么不讲理，“茉儿只是传个请帖，小姐你不要太过分哦。”眼看着她家小姐欲张开的血盆大嘴，她忙道：“这个嘛也很好解决的嘛，小姐你看啊，”茉儿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突然想起小姐一进门就嚷嚷着要种一株紫薇花想必是在吴知府家看着新鲜，试探着问：“吴小姐可是喜欢紫薇花？”

　　月塘松了紧抓着的手，“你倒是聪明，那又怎么样？难道叫我送花不成。”

　　“即是喜欢紫薇花那一定对紫色有所偏爱，”见月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茉儿得意道，“俗话说红翡绿翠紫为贵，小姐送一个紫罗兰翡翠镯子不就是很好的。”

　　月塘想了会儿，“你这丫头，什么紫为贵的俗气话，吴姐姐可不是看重那些的人。但是这主意到是好，紫玉冰清玉洁，我送手镯不合适，送玉佩喻君子之间的信义倒是合适。”说完眯着眼睛笑嘻嘻地摸了摸茉儿的头，大步流星出门去大声嘱咐：“小丫头别跟着我啊。”

　　刚进画堂东，纪姜眉眼带笑道：“终于把你盼来了，月塘不知道你若再不来，你吴姐姐能把我们饿死。”又好像记起了什么缓缓摇开扇面道：“我是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月塘还是女装好看。”

　　月塘面色有些不自然，说道：“纪大哥男装很好看，可是月塘没见你穿过女装也不好评价。”

　　赵轻舟见到纪姜一脸错愕心里十分愉悦，又见她满头是汗面色绯红便心下了然，笑问道：“怎么跑的那么急，我们等你就是。”

　　月塘狡黠一笑，从袖中取出锦盒双手递给吴籽音。“请姐姐笑纳，今日才知道姐姐生辰准备的有些慌忙，不过还是希望姐姐喜欢。”

　　吴籽音无奈地接过一边打开一边说：“就是不想这么麻烦才没有说，你看看那两个谁不是空着手的。”

　　纪姜仰着头斜眼看到那玉佩，眉梢一挑，“谁说我空着手，籽音，那盒子上可标着我石琼阁的。月塘买的好，又送了礼又照顾了我的生意。”
　　月塘微微吃惊道：“石琼阁原是纪大哥家的。”石琼阁是江南最大的珠宝店，首饰之精美让达官贵族都会为其最新的珠宝款式趋之若鹜。她转眼言笑晏晏，“那以后劳烦纪大哥给个什么信物，月塘去的时候给优惠点。你们家做生意跟抢劫似的，我就买块光溜溜的玉佩而已，就眼睁睁看着钱包给瘪了。”

　　“那是自然的，月塘能来我就是白送又何妨。”一时间气氛融洽起来，本来还担心一直以来的三人聚会改变的话会让人难以接受，看着这个轻舟一定要求加入进来的女孩子，他似乎有些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