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物是人非事事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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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塘一直被霞帔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先是喜娘牵着她，后来赵轻舟牵过她一直走到这大堂中央，她都还是迷迷糊糊，有一点不真切。外面很闹，可不知为何拜堂的大厅里似乎没什么人。只听得一声，“一拜天地”，那声音大的，差点吼破。
赵轻舟看着着喜服的新娘子傻愣着，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低声送去：“月塘，一拜天地。”
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出嫁时喜娘的嘱咐，乖乖跟着赵轻舟跪拜。
“二拜高堂—”
新人的双亲皆已不在世上，唯一端坐着的是月塘的姥姥。
老夫人一脸慈祥的微笑着。一对新人转身欲拜却听到老夫人嘶哑着声音开口，“月塘……上前来……”
赵轻舟不可置信，皱着眉大惊失色。
月塘却是不知道内情，听到姥姥唤她便听话的走上前。
唱祝词的人也是一脸惊诧，忙道：“这不合规矩！”
然而月塘掀开霞帔诧异回头看了眼紧拽住她手的赵轻舟，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便挣脱了手，屈膝平视这姥姥，乖巧道：“姥姥可还有什么嘱咐？”
还没说完，那铺天盖地的血红色便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的眼。
那是血，温热鲜红的血，在她眼前从姥姥的口中喷薄溅了她一脸，沾湿了她的衣衫，染红了她的嫁衣。
她脑中一片空白，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是灵魂被人抽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呼吸。就像是木偶，动不得，想不得，念不得。血淌进她的眼里让她眼前一片血红色，只微微存了个影，老人微微开阖的嘴。
姥姥死了，闭眼时嘴角尤噙着笑意，人死蛊死，那只蛊虫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竟自己从人鼻中滑出。那小小的虫子没挣扎两下便也死去。她没花什么精神去注意，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洪钟一般似要将她的头颅撞碎，目眦欲裂。
这世上或许会有一万种美丽的颜色，可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美的颜色就是这血的颜色，像极了沙漠里的红棘花。这血色是她的母亲她的姥姥要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颜色。
她耳畔嗡嗡作响，似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殷切的嘱咐，凄厉而尖锐，“赵轻舟杀我！“
她的姥姥，为了她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在最后关头用性命来阻她。姥姥的一个“杀”字，就像是插进心里的刀，又钝又重。
她的姥姥曾细细叮嘱过，赵轻舟是个野心极重的人，虽然当初他答应许氏与赵氏绝不相互交织，但还是要提防着。尤其是许氏一族的秘密能不让旁人知晓就多一份安全。
她那时极不用心地应付着，没成想，一语成谶。
今日的阳光很好，月塘从怀里掏出白绢仔细为姥姥净脸，又为自己擦干净。
赵轻舟遣散了人，看着她，无意识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都一直悲伤地立在门口，不敢上前。
月塘转身，看见的是背着光的赵轻舟，她似乎从来没见过卸下所有防备的赵轻舟，而此刻，这个男人仿佛很是真实，真实到让她不相信。
“你知道，我的母亲最喜欢红棘花吧。为什么喜欢呢，因为我的父亲埋骨的地方开着大片大片的红棘花。这是姥姥跟我说的，她还说，我的母亲是帝姬，哎，你还见过的她的画像的，是
不？”
“皇宫里没能困住帝姬，后来，江南没能困住那个帝姬。能困住她的，只有我的父亲。”
月塘笑笑，没擦净的血渍在她苍白的脸上突兀着，莫名的让人心悸。“前不久，姥姥才跟我说原来我竟真的是那个靖安帝姬的女儿，当年皇帝最出色的小女儿文韬武略却莫名被送到寺庙里，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嘿嘿，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秘密，有的只是父母疼爱子女的心罢了。国力衰弱的江国不敌北狄，国君的女儿生来就注定要走上和亲这条路。唯一没有出嫁的的帝姬是唯一合适的人选，可是她的父亲却不舍得，情愿早早打发她出宫从宗室里挑适龄女子也不愿让她受苦。可帝姬却不愿，骄傲如她，定要担起责任来。可是这世间事偏就这么巧，被强制送出宫的帝姬遇见了华副将，于是便舍了世间对女子来说最为尊贵的身份，舍了她的傲骨甘心为人妻。她只从宫里带走了一个人，她的教养嬷嬷，便是如今我的姥姥。”
月塘缓缓道来，专心致志，“你说这许园里吃穿不完的钱财从哪里来呢，不过是受着当今官人的庇佑。可是那帝姬的身份是母亲早已舍去的东西。从那之后，世上再无靖安帝姬，有的只是一个挂念远戍边疆丈夫的妻子。而她的女儿也不会在与那庙堂有任何瓜葛。那些庇佑从新太子即位起就消失了，如果我不说出来那么我一辈子都会很安稳，一旦这个所谓的秘密传开了，我不知道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轻舟，我除了这园子其实什么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能曾想要给的，你现在要不起了。”
“轻舟，来。现在，我把我唯一的东西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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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如同笑话一样无疾而终的婚礼在多年之后已不为人所道。没有人记得当年富甲一方传奇般的许园，更没人记得当年那个名字总是被人提及的许月塘。
活在传奇之中的只有如今江南首富赵轻舟，青年才俊，弱冠之年接手赵氏米行，仅用六年时间占据半壁江南，而后四年里建造出来现下放眼整个江国都无出其右的赵氏招牌。赵轻舟膝下一子，两女，赵夫人温厚静敏，赵氏夫妇元鲽情深。世人都说赵轻舟占尽人间福气。
可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四年前的许园在许老夫人逝世后便倾颓了，赵氏接手之后竟将此园原封不动留存起来只遣了数位家仆做日常清洁。那张楠木的大匾依旧挂在青瓦白墙上，端正书写着许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