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 ...
-
5.
回到房间之后的迪卢姆多深吸一口气打开联络。在简略的叙述了事件经过后,尽管频道里一片沉默,但作为一个出色的战士和会读空气的nice guy,他毫不怀疑自己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该说什么呢?不愧被称为‘枪之骑士’?”Archer平稳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语气和声调没有任何不妥,迪卢姆多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本来我以为你和库夫林最大的区别在‘骑士’两个字上但其实我们的理解有偏差?我以为‘骑士’至少不会因为对方的激将法就拿枪对着人家的额头?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拜托你要变身可以提前打个招呼?至少也要有个过场动画好吗?”
“Archer……”
“喔,真抱歉。我忘了你连过场动画都不需要,那个传说应该加上‘一键切换’这样的形容才对。果然还是不能指望——”
“Archer,放轻松。任务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别太乐在其中了,迪卢姆多。”
突然认真起来的语气打断了迪卢姆多想要说出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库夫林的带队作风是什么,”Archer继续说了下去,“我和你那个肆无忌惮毫无章法的队长不同——别忘了任务的真正目的,别去做那些结果会超出你控制范围的事情。”
“……”短暂的停顿,即使不在面前,迪卢姆多也能感受到Archer带着些诘问的目光,“抱歉,我确实太冲动……不过目前为止情况都在掌控之中,Archer。之后的行动我会谨慎的。”
似乎是因为迪卢姆多态度诚恳,Archer并没有继续指责什么:“既然你没有启用第二套通讯手段,那么说明你的房间仍然一切正常?”
“是的,我检查过了。”谈话又返回了迪卢姆多熟悉的正轨,“进展到了这个阶段也依然没有任何监视或监听的迹象。看来他确实不屑于这些小动作。”
“我相信你的反侦察能力。”Archer的语气有所软化,“但万事小心,他可不会循规蹈矩。”
“我明白。”迪卢姆多笑了笑,“快到‘赴约’的时间了,我收线了。”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应和,迪卢姆多摇摇头重新将通讯器材收好,虽然此前曾听库夫林说过Archer这个人的操心程度,但真的体会是另一回事。
他坐在沙发里,重新思索在过去的一天多时间中的经历,自己的言行,和对方相应的反应,尽量回忆到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并最终得出结论——情况确实是在掌控之中,并且向好的方向发展。迪卢姆多如此认为。
套间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唤回他的思绪,时间刚好。不管那位任务对象如何,至少他的侍者都十分有时间观念。希望这次吉尔伽美什不会让他等太久——
起身开门的迪卢姆多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门外,吉尔伽美什换了身简洁的便装,金色刘海自然散落在额前,金红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迪卢姆多。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反应。
“把路让开。”
他说完不等迪卢姆多有任何举动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抱歉Archer,事态其实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他不屑于搞这种小动作?
迪卢姆多想起方才的谈话不禁在心里苦笑。吉尔伽美什闲庭信步径直走向里间的样子就好像他才是房间的主人——当然事实上这确实是他的财产。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么做客人就得坦然接受。迪卢姆多庆幸还好自己有着良好习惯,所有和身份有关的装备物品都已经及时收好,但难保什么地方透露出蛛丝马迹。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先离开这里,到有其他人在的地方比较好。这是迪卢姆多从一开始就制定的方案,第二阶段开展时,同吉尔伽美什的相处需要有他人在场,人数不能过多,但绝对不能只有彼此。
哪怕是个服务生呢。他徒劳地想着,但从吉尔伽美什居然能“屈尊”到客房来看就知道这是妄想。对方摆明了要让他措手不及。
完全无法掌握主动权的感觉真的糟透了……回去的时候应该向美杜沙要求加薪,至少50%。
“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吉尔伽美什突然开口,他此时正从酒柜里抽出一瓶红酒,看了看标签就皱起眉又放了回去,“对这次突然来访有不满?我可是难得按着时间来的。”
“如果是找您送来的那瓶红酒,侍者上午拿下去了。”迪卢姆多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尽力维持在刚好可以让对方听出不耐烦的状态,同时按了唤铃,“我去让他们送上来——”
“还在用那种客套?”
但可惜这并不起效,吉尔伽美什只是冷笑一声,斜睨着迪卢姆多的眼神明白地说着“想想你三小时前做了什么”。但他却并未真的开口讽刺,继酒柜之后的下一个目标是旁边办公桌的抽屉。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来客房?迪卢姆多看不出吉尔伽美什这些小孩子一样无意义的举动目的何在,但如果他真的翻到什么不该翻的地方就难办了。
他上前来到吉尔伽美什的身后:“我之前的举动确实多有得罪,抱——”
词尾被截断,这次迪卢姆多提前后撤了半步。才没因吉尔伽美什一个迅速的转身欺上身前而失去平衡——后脚牢牢支撑着重心,陡然被这双红眸注视的压迫感实在令人不好受,但好在不是第一次了。
吉尔伽美什抬起右手滑过迪卢姆多的腰间,似乎想让他再靠近一点,迪卢姆多犹豫了瞬间并没有退开,但也没有顺着力量上前。
下一秒,对方的左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你想做什么?”
这是迪卢姆多脑海中蹿过“打开他的手”这个想法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敬称已经完全被忽略。
“什么?”吉尔伽美什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轻笑,“真是不解风情的杂种,居然在这个时候问‘做什么’。”
迪卢姆多的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对方那轻飘飘的语气中好像隐藏着不得了的信息,然而一切为时已晚,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迪卢姆多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后背一下陷进柔软的宽大床铺里。而吉尔伽美什借着惯性轻而易举地撑上了床。
——开什么玩笑,就算非得走到这一步,也绝不是现在。
脑中过电一样闪过这样的想法,身体却在反应过来采取行动之前被限制了行动,吉尔伽美什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他想象中要强,即使事先知道对方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但到这个程度实在出乎意料——即使是突袭,被完全压制这种事在迪卢姆多身上发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原本还是在俯视自己的面孔突然凑近,可以感觉到呼吸的热气抚在自己的脸上,无法承受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迪卢姆多本能地把视线偏开,刚好从吉尔伽美什微敞的领口内侧瞥见探出衣兜的资料卡——
……不可能,根本没有机会。
迪卢姆多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得在吉尔伽美什下一步行动前找出点合适的说辞混过去。至少现在,他还不能直接出手学着阿尔托莉亚那样打断吉尔伽美什的鼻梁。
而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迪卢姆多心理盘算着什么的吉尔伽美什抢先开了口,面色不善:
“杂种,给我把手放开。”
……哎。
迪卢姆多的视线偏倒右手,这才发现自己本能地抓住了吉尔伽美什撑在旁边的手腕,那么既然自己没有自觉,就更别提控制力道这回事。
啊……所以说凑近了不是想要做什么,而是重心换边后无法保持平衡?
迪卢姆多忍住笑,客气地挑选着措辞,语气里却无法控制地透露出一丝报复般的快意:“您突然的举动让我有些……惊讶。我对此深表歉意,吉尔伽美什——”
“先生”这个词却并没有说出来。
吉尔伽美什在迪卢姆多松开手的瞬间吻住了他——说是吻,但实际上称为惩罚似的咬住更为合适。没有温热的抚慰,被齿尖划过的嘴唇上只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感。
也只有这点痛觉上的刺激勉强维持了迪卢姆多头脑的正常运转。但是能思考并不说明他能解释眼下发生的事情或作出合乎情理的反应——去他的合乎情理,迪卢姆多心里暗骂,他可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接吻”,经验不多不意味着没有,更不意味着他不知道什么才是“常态”。
没有空余的时间考虑太多,他张开嘴,同样咬上了对方的嘴唇。
吉尔伽美什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即迪卢姆多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掌顺着攀上了脸颊,之后却向下停留在颈项之上,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截断空气来源的位置。并且出于威胁已经在收紧力道。
迪卢姆多明白这是给自己的警告,也是最简单的掌握控制权的方法。他不得已主动停止了这个所谓的“接吻”,两人间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睁开眼睛,吉尔伽美什近在咫尺的瞳孔里掠过一丝狠意。
不过真可惜,您要失算了,先生。
——单手离开原先的位置给了迪卢姆多机会,单就吉尔伽美什的体重来说借力翻身不成问题。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身体已经付诸行动,一瞬间立场就已经逆转。此外谢天谢地,他用来卡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居然还是刚才被攥住的那只。不然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摆脱成功。
“——像您这样的人,强迫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着难得居高临下的状态,迪卢姆多开口说出这句话,随后放开了压制的力道并迅速起身退开。并非担心会再次重复方才的遭遇,而是对方在听到那句话后脸上更为玩味的神情实在令迪卢姆多不安。
在这个任务里,我好像就没遇到过安全走个保守棋局的机会。他内心默默地想着。
这时吉尔伽美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趣。”
他听到对方口中的低吟,声音相当小,或许并没想要自己听见。
“那么说,你觉得刚刚那算是‘强迫’?”
……难道那还不算强迫?迪卢姆多深刻觉得自己一定和面前的人用的不是同一本字典。
“我——”
迪卢姆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门铃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按过唤铃的他如遇大赦一般在吉尔伽美什说出什么之前奔向了门口。几秒钟也好,至少留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奥迪那先生,请问您需要——”
开门后,看上去颇为年轻的侍者礼貌地询问着,但问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按掉了开关一样突然截停了。看着他的反应迪卢姆多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转过身,吉尔伽美什就像是进门时一样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
侍者早就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吉尔伽美什会在这里出现。
来到门口时,吉尔伽美什一把抓住迪卢姆多的领口压到了墙上,一个犹如恋人间耳鬓厮磨的姿势。
“给我听着,”他的语气里似乎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晚餐之前别出这屋子……到时再见。”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离开。
迪卢姆多定了定神,整理了领子后随便打发了受到不小惊吓的侍者,在门扉被小心地带上后,他立即冲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脸颊让自己尽快冷静,抓起毛巾使劲地蹭了蹭嘴唇,好像那样就能把残留的气息全都抹掉一样。
残留的水渍沿着额角滑过面颊,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点。
在这个见鬼的任务里自己的表现用糟糕透顶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也终于到要将军的时候了。
而另一边,回到了休息兼做办公的房间的吉尔伽美什甩了甩手腕,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瘀青——似乎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退。
“这是你得到的‘回馈’,”言峰绮礼瞥了一眼那处伤势,语气不冷不热,“败兴而归?”
而吉尔伽美什并未理睬对方的潜台词,只是笑着拾起桌上一对金饰扣上手腕,刚好遮挡了伤处:“别这么说,绮礼。”
桌上迪卢姆多的资料夹还在原处,照片就摆在桌上的酒杯旁。
“——我对他相当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