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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宫外遭遇 ...

  •   德妃午睡,恰好我轮休,便偷得这浮生半日闲,和胤祥出来遛马。
      暖暖的阳光,微风送来的青草香,握着的手、依靠的肩膀,回头睁眼时触手可及的、胤祥印着笑意的脸庞,有种实实在在的恋爱感,像所有憧憬着未来的小女生,在心中勾勒着与所爱之人的美好生活。   

      如此午后似连空气都夹杂着醉人的暖意,恨不能拉长鼻子呼吸。“贞儿。”他捏着我的袖口轻声喊道。
      “恩?”我正掰着他的右手,看得起劲。除了小指每个指头都有茧子,有厚有薄,应该是又练字又练箭的缘故。后人评说胤祥骑射功夫了得不过三言两语,却不知其中要付出多少汗水。由此可见,人一定要活在当下!因为就算有幸名留青史,后世也未必能体会你当时的心境与付出,不过是徒留虚名,还不如潇洒的抓紧眼前的快乐。
      正为自己的理论暗暗得意,就被人扯了耳朵,“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喊你几声了都没听见。”吐了吐舌头,借着胤祥的手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着的青草,裂开嘴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乐开了怀。胤祥也不追究,只是宠溺的看着我,又揉揉我的脑袋,吹了声口哨把马儿喊来。   

      到城门口,我坚持下马自己走。毕竟身份有别,给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街上这么招摇的和阿哥共乘一骑。还没等我两只脚都踏在地上,不远处就传来声惨叫。不用想,胤祥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拉过我就往前方走去。
      穿过人群,探个脑袋。几个彪形大汉正在拖拽位哭天抢地的姑娘。呵,这是有多俗套且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古老情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调戏良家妇女外带强抢民女的良辰吉时!   胤祥眼中哪里能容下这般无赖,没等我往英雄救美的剧情上发展,他已经握着拳头,打开了手。对方人数明显占优,不管胤祥功夫多好,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就落了下风,偏偏他又是一根筋儿死磕到底的脑袋,拼红了眼,不管我喊得怎样声嘶力竭,都听不见。
      边上围观看热闹的见动了真格,早散得远远儿的,以免殃及自己,世态炎凉人情淡漠不仅是现代的问题。
      顾不上太多,抢了把伞充当武器,一头扎进了小圈子里,唯一的指望就是高中体育课学的剑术,或多或少能派上点用场。然而现实之所以残酷,就在于事与愿违,街头混混头怎可能像体育老师,出完招还留几秒让你反应下个动作是出剑还是抬腿。没挨多久,伞脱手飞了出去,人也滚到了地上,赤手空拳,幸而有几招防狼术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瞄准个空挡,蹭到胤祥身后,“那姑娘没事了,我们……”话还没说完,胤祥一个转身,猛地把我往下拉。拿手撑地,借势一滚,没等看清上边儿的情势,一个人影就压了下来。   

      “胤祥?!”他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我忘了在外应有的礼仪,直呼其名。待看见他肩头已没入半截的匕首,却一下脑袋空白,半个字也吐不出。眼看着肩部的衣袍被红色浸染,颤抖着双手覆盖上去压住,或许想止血……或许仅想要遮住刺眼的颜色。

      “贞儿!”再等我回神,才发觉自己抱着胤祥跪坐在地上,正被四阿哥和八阿哥,以及一堆人围着,刚才攻击我们的人已不知去向。
      胤祥脸色发青、唇色惨白,喊了声“四哥”就晕了过去。四周的反应像在油锅里撒了把盐,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被推被挤的我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有人都在对我说,所有人都盯着我看,仰视着一双双眼睛,却完全不能在一个点上落下焦距,晕头转脑,连呼吸都开始有压力。   从胤祥身上挪开手,想把聚拢的人群推散开,哪怕是缝隙也好。不知是谁抓住了我的手,猛力把我拽出了人群。眼前豁然一亮,拽着我手的正是八阿哥。   

      “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满含焦急,一句句接连着发问。我却吐不出半个字,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边上的侍卫牵来马,他一个翻越跨了上去,又伏下身将手伸向我。这是……我回头看看身后,胤祥由四阿哥亲自送回行馆,其余人也已散去,只留下几个八阿哥的侍卫,等着我们出发。
      “你还嫌自己惹上得麻烦不够大?”被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私出行宫如此简单,若被误说为串通外敌、行刺皇子,岂不就是诛杀九族之罪?
      “现在知道害怕还不晚。”不知他什么时候跳下的马,“私自出宫可大可小,但十三弟定会替你揽下,说是他强拉你出宫,如此还不至于连累西林大人。”他停顿下来,透着严肃的神情,“宫中传来消息,敏娘娘的胎象不稳……”   

      他后面说的,我半句也没听进。算算从去年九月至今,日子的确差不多,可不早不晚的,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康熙最重孝道,敏嫔若意外去世,胤祥却带着我私自出宫,保不准会他会将失去爱妃的哀伤迁怒于胤祥。
      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住了,历史上曾有康熙批语说胤祥不孝,该不会……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他捏住我的肩膀,吼了出来,“真要担心你阿玛和哥哥就打起精神,等会儿用十二万分的小心仔细回答皇阿玛的话!”
      肩膀传来剧痛让人清醒不少,点点头,顺着他的托举翻上马背,仰起脖子让想哭的冲动和浸润眼眶的微湿感回流,天空中云缓缓飘过,画出无数个变幻莫测的图案,而等待我的正是像这般不可预知的未来。
      “别怕。”他单手牵绳,驱马小跑,另一手牢牢地将我环在胸前,感受着胸腔的震动。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康熙不搭理,我倒乐得多跪会儿,受力面积大还能省下力气,应对审问。反正从门外傻站的一个多小时来看,这位天子注定不会给我好脸色。若是站着,指不定的他大巴掌一拍桌,我哆嗦下就被扣个御前失仪的帽子,拉出去来顿“竹笋烤肉”,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把十三阿哥如何伤的说清楚!”听皇上口气恼火是肯定的,但还是先问了胤祥受伤的情况,这是好事,至少说明他的关心和担忧多于生气。
      “回皇上的话,十三爷遇到一伙人强抢民女,看不过眼便出手相救,在拼斗中受了伤。”额头贴在大理石地面丝丝凉意传入皮肤,自己没有说谎,却感觉脸颊发烫,有股热气直冲脑门,是太紧张了吗?也对,康熙是何等圣明的君主,我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他自然会察觉。

      “朕记得你是德妃身边泡茶的丫头,为什么和十三阿哥……”康熙的目光穿透力和杀伤力都极强,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好像无论你耍什么花招,他都能若指掌,可能这就是气场。然而,我尚未彻底体会,屋外传来一阵骚动,惹得康熙直皱眉头,怒声改口,“李德全去看看!”
      公公还没到我身边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皇阿玛!”胤祥的衣摆一闪,跪到了我前面,“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显然他没料到会是自己受伤的儿子,刚要开口,门外又传来小太监通报,四阿哥和老八他们在门外候着。
      果然,这位圣君严父的眼神更暗了一层。   

      握了握双手……怎么?低头一看,是刚才捂住胤祥伤口时沾到的血,没来得及洗手,眼下干结起来,竟有些粘糊糊的。那幕又回放至眼前,殷红一片如此妖冶。
      “回答朕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会和十三阿哥在一起?”看康熙的样子,无论我说什么他未必全信,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绝地求生!本着这样的信念,手不抖了,心也不慌,尽可能快的理清思路、组织措辞,慢慢的开口道:“回皇上的话,今日是……”   

      “是儿子的错,是儿子强拉她出去的!”在座的不止是我,九阿哥和十阿哥全都倒吸口冷气,在这个节骨眼顶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这件事恐怕会比预计的复杂。
      抬头看见他的背影,又好笑又好气,关心则乱啊!真是……然而,就是这个不能说高大,又瘦又小,结实也只能算勉强的背影,却给人格外安心的感觉。如同失明者愿意把手交托给对方,跟随他走,无条件的信任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能安稳踩到地面。   

      “胤祥说是他强拉你出去的,可有此事?”
      “不敢欺瞒皇上,是奴才自己贪玩,随十三阿哥出去的。”一个碗不响,两个碗叮当,我不是主谋,算是从犯。
      “你为什么不顺着十三阿哥说是被他强拉出去的?私自出宫可大可小,之后的责罚你可心中有数?”我忍不住的要偷笑了,以前和爸妈老师耍的那些个心眼儿,没想到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私自出宫已违反宫规,万万不敢错上加错,再将罪责推究于旁人、欺瞒皇上。”
      有人说过,当你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与其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消灭痕迹、掩盖错误,不如大方主动的承认,让别人看见污点的同时,也能看见诚实的闪光点,以求功过相抵。   

      “嘿,那你这丫头是说十三弟欺瞒皇上了?”幸灾乐祸的脸出现在眼前,十阿哥一副挑衅的样子,半弯着身子说道,“小丫头要想清楚再回话。”
      胤祥转过了身面色不善,四阿哥和九阿哥都是阴着脸,各自盘算着心思,至于八阿哥……我收回了目光,还是不知道的好吧!
      皇上轻咳了声,将目光移过来,显然等着我作答。然而,欺瞒皇上的另一个说法不就是欺君么?我头痛欲裂,老十还在旁边唧唧歪歪的说着“三思后行、仔细回话……”,忍不住一个冷眼横过去,他是真蠢还是假傻,净作损人不利己的事!欺君之罪当诛九族,胤祥的九族里不也包括他自己和皇上?爱新觉罗家死光了,不等于灭了大清朝吗?
      “奴才不敢。”在堪比刀枪的凌厉目光中,脑袋浑浑噩噩的完全理不清思路,“奴才小时也曾瞒着家人偷溜上街,阿玛也未……”   

      “你好的胆子,拿皇上比你阿玛?”十阿哥刺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是有完没完,对着他紧咬不放的样子,我的忍耐近乎到了极限,心里只觉得无比厌恶,怎会有如此可憎的人!低沉着语调,冷冷的说道,“天下人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便是天下之父,即使如此,奴才说的又有何不可?”
      我知道话一出口,自己的命就压在了赌桌上,买定离手的是规矩,纵然再有千绕百转的心思也无能为力,倒一下松了口气,事已至此,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屋里一片寂静,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正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上边忽然传来一阵大笑,这声音是……皇上?“好!朕的确是天下人的父亲,你说的不错!”惊愕的抬眼看他,目光交接时竟在他眼中看到几许赞佩的神情,“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当赏罚分明!”我忙竖起耳朵,仔细听好。
      “恩……”他想了想,忽然一笑,朗声说道,“罚你抄写女诫,三日之内交来,朕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练字!”
      “奴才遵旨,谢皇上恩典。”   

      皇上询问了胤祥的伤势,又训诫了几句,便放我们回去,留下了四阿哥和八阿哥商量面见当地官员的事情。
      迈出屋子,已是傍晚,左半边的天空中,还能看见太阳的余晖为云朵抹上最后的绚丽,绵延的云层像极了戏台上舞动着的水袖,竭力的表达着最决绝的美与情感。
      我一向秉持着“有美丽,绝不看丑陋”的信念,所以面对十阿哥狰狞的神色,选择了视而不见。胤祥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方才的疙瘩还没解开,没退的火气轻轻一撩便容易起来。挨着走在他边上,悄悄拉了把他的袖子,想等他回首时报以大大的微笑,缓解缓解。没想他却一把反握我的手,重重的、狠狠的握了下,他转头,对上我满头雾水的模样,有浅浅的弧度在唇边荡漾开来,好似有人在胸口猛然击鼓,震动了心扉。
      倒是我小瞧了他!   

      “娘娘吉祥!”我回去时德妃已用完晚膳,正闭着眼般卧在榻上休息,偷瞥了眼酥雨,她向我比了个安心的手势,我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跪了半响,德妃没理会。腿有些麻了,却并不抱怨,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德妃小施惩戒也在情理之中。
      “贞儿。”德妃轻声一喊,我知道她有话要说,连忙垂首,用心听好。“你向来聪敏,这样的事原不该发生在你身上。如今,皇上既已做出惩戒,本宫便不再追究。然而,只此一回,你懂了吗?”
      “谢娘娘恩典。奴才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辜负娘娘教诲。”   

      “恩,起来吧。”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十三阿哥受了伤,他的生母此次却未伴驾随行,皇上的旨意由本宫照顾。可眼下能称上手的唯有你和酥雨,她许了八阿哥,身份不同往日,多有不便。还是你去照顾更为妥帖,只是,切不可再胡来,知道了吗?”
      “是。”心里高兴极了,却一星半点儿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德妃要我安分守己时,还在担心不方便关心胤祥的伤势,如今正中下怀,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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