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延安

4、四 断指

　　这天晚上艾鑫做了恶梦。
　　梦中，她走进了楼上的房间，楼上的房间之中，地上、床上、桌子上、衣柜上……到处都蹲满了猫，白的、黑的、三色的……还有黄白相间的，那些猫都用冷冷的眼睛看着她。
　　忽然那个老人出现了，他的眼睛和那些猫一样，也冷冷地看着她。
　　她惊恐地面对着，想要逃跑，可是脚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她想要大叫，可是有一团棉花塞在了她的喉咙里，让她根本无法出声……
　　猫，老人……渐渐的接近她，冰冷的眼睛中变得嗜血，那种样子好像要过来吞噬她……
　　不要……
　　她在心中呐喊着，泪水已经涌到了眼眶。
　　不要过来……
　　猫、老人却嘲弄似的，笑了起来，他们一步一步缓慢地逼近。
　　走开……
　　她闭上了眼睛，想要当作没有看见，可是他依然感到危险在一步一步得逼近……
　　“不要！”
　　她忽然大叫出声，挥舞着手臂想要将这一切都挥去。眼睛也在这一刻蓦地张开，刺目的灯光，让她眼睛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空虚，寂寞，恐惧……一时间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清醒了，艾鑫清醒了，可是一室的空旷依然让她觉得恐惧、茫然，心无着落。
　　她甚至感觉到窗帘之外，有着无数的眼睛在看着她。
　　为什么？
　　她跳下了床，打开电视，将电视开到最大……电视中很多台都已经是一片雪花，但是也总有一两个能够看的电台还有重播节目……
　　嘈杂充斥着这个小小的房间。有了人的声音，她似乎不怕了……
　　又是一夜无眠……
　　当天空变成青白色的时候，艾鑫觉得不能留在这里了，她要出去透透气，如果再留下来，那么她一定会窒息……
　　防盗门开启的一刻，一只黑猫出现在他的脚边。
　　艾鑫一看到猫就退了一步，等那只猫走过。
　　可是那只猫却抬起了头，对着艾鑫发出了叫声，“喵……”发出叫声的时候，忽然从猫的嘴里掉出了一小节东西。
　　那是什么？
　　艾鑫低头看了一眼，就只这一眼，她不禁吓得倒退了几步，那是一个手指头，猫嘴里居然有一节断指……
　　这是怎么回事？
　　她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心脏吓得怦怦剧烈跳动，他也许窥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艾鑫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平静了一些，她又开始怀疑起来……
　　不不不……这不可能，也许是她看错了，也许那只是一节老鼠的骨头，是的，老鼠，也许就是老鼠……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打开了门。
　　可是门外没有猫，也没有断指……艾鑫一抬头却看到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向着楼上而去。
　　“那个……”艾鑫忽然发出声音。
　　老人听到了，他甚至回头向下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又要走开……
　　“那个，”艾鑫不放弃地问，“您有没有看到一节断指？”
　　老人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看艾鑫一眼，那一眼让艾鑫心惊肉跳，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想到的只是逃跑……
　　所以她又一次紧紧地关上了门！
　　她忽然想起了一楼曾经说过的话，她曾说过六楼的人老王头的老伴儿一个月没有出现了，难道是楼上的老人谋杀了自己的老伴儿……
　　谋杀……
　　这离自己很遥远的词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为什么？
　　艾鑫蹲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想要一方自己的天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先是猫，然后居然又出现了断指……
　　不不不……
　　这一切也许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因为猫，还有昨天的噩梦，所以她开始精神紧张，变得胡思乱想了，那并不是真的，没有猫，听到的声音也许是电视里发出来的，没有断指，她一定是眼花了，或者那只是老鼠的骨头……
　　一定是的……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是一幢普通的楼房，楼房里面住的也都是普通人，普通人……
　　她现在要做的是买早点，然后高兴的去上班……
　　头疼，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艾鑫知道这是自己睡眠不好的结果。

　　然而她依然上课，依然上晚自习，她不想上的，她想请假回家……可是回家面对那些会更让她害怕。
　　学生依然在说话，他们似乎没有升学压力，偷偷摸摸地看小说，说话……
　　那么她要管么？
　　她不知道，因为学生曾经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班主任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她管他是因为相让班级里有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她管他是因为她希望他能好好看看课本的知识……
　　但是被那样说，她竟然升不起一丝管理的兴趣了。
　　她又想起了一楼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所有人认为老师管理学生，就是黑上了他们的孩子，那么何必做坏人呢？
　　或许是她说的话让学生难以接受。但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说过分的话啊……
　　不知道，人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那些言语会伤害别人……
　　黑暗，上完晚自习之后，她依然在黑暗中回家，依然进了小区之后，面临着闪闪烁烁的路灯，依然要进入黑黢黢的楼内……
　　现在她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要一时的兴起，花了那么多钱买这个东西呢？难道只是所有人都在疯了似的买楼的关系么？那些唠叨也是爱吧，她不应该觉得难以忍受的……
　　她后悔了，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花了那么多钱，只能继续住下去。
　　“嗒嗒……”
　　忽然，艾鑫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她的前面。
　　谁？她停了下来。
　　那个脚步也停了下来，手电筒的光柱下，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影子，那个男人站在离艾鑫几步远的地方，拦住了她的去路，低头看着她。
　　那是一个陌生人，至少艾鑫从没有见过。
　　谁？！艾鑫惊惧地握住了栏杆，一种的想法袭击了她的脑海，最近传闻说有人专门在楼梯里袭击单身女人，难道她遇到了这个变态……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惧伴随着这种想法向她袭来。她紧紧的闭住嘴，防止自己尖叫。
　　黑暗中，艾鑫满心害怕地和那个人对峙着。
　　许久，也许只是片刻，一道灵光照进了艾鑫的脑海，她忽然转头，扬声对着下面楼梯，故作轻松地说，“哎，你快点，锁个车子用那么多时间吗？”
　　这时，楼底下居然传来了一声男子的答应。
　　艾鑫听到那个声音，眼泪几乎流了出来，她赶紧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神情，不管是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这一声答应，已经让艾鑫不再那么紧张，也让面前的人有所顾忌……她慢慢地走过那个人的身边。
　　在经过黑暗中的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倍，几乎跳出了嗓子，可是她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走过那个人的身边……可是艾鑫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体紧绷得几乎断掉，她害怕那个人忽然伸出手，扼住她的喉咙，而后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一步、两步、三步……她继续向上走着，后面也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然后艾鑫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开始跑了，好不容易到了五楼，她用手去掏钥匙，可是那只手颤抖的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
　　快点……要不然那个人发现她没有同伴，也许又会追了上来……
　　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抓住钥匙之后，她赶紧找锁眼，试了几次才终于打开门，然后一步跨进房间，将防盗门紧紧关上。
　　巨大的铁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手电、钥匙也随之被丢在了地上。落在了地上的手电滚了几下，转了一个圈，那橘黄色的光芒最终落在艾鑫的身上。
　　她跌坐在地上，恐惧的泪水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