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起航》甜酸提子

9、009-墓园

　　“你是不知道，昨天那场面……啧啧，我累得现在还腰酸背痛的。”苏素在电话里一个劲抱怨不休，画廊这次跟位老画家联系做了他的个人画展，吸引很多学生前来观看，小吴小沈手忙脚乱，连苏素也给拉去当临时讲解员。余帆笑了笑，立马引起苏素不满，“笑吧，笑吧，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
　　“天地良心，我是想回去，可你们统一了战线，我也有心无力。”在家休养了大半月后，她觉得自己脚好得差不多于是几次提出要回去上班，都被赵达给驳回，本欲争取苏素做为联盟军，不料苏素因为打赌一事害得她扭伤脚虽然嘴里不说内心还是存了自责，这次也坚决站在赵达一边。无奈之下余帆只得继续待在家里荒废时光，这个时候反过来说她没良心就真的太不应该了。
　　苏素被她噎住，顿了下恼羞成怒：“哼，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小皮小眼小气鬼，不跟你说了。”苏大小姐生气后果很严重，一通话飞快说完“啪”地就给把电话撂了。

　　放下电话，转身时发现之前要求的花束已经包好，淡黄的百合在大片紫菀花的簇拥下越发娇艳。只一眼，她指了指花束，“拿掉两只。”
　　“十全十美不好吗？”店员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乍一听到余帆的要求有些不情愿。
　　“拿掉吧。”余帆坚持，店员撇撇嘴也只能照办。

　　墓园从来冷冷清清，一排排大理石的墓碑像是一只只火柴盒安静座立，道两旁松柏挺得直直的高高的。余帆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行，走了段不算短的路后看到不远处犹如背景的红砖瓦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走对了。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站在父母的墓前，余帆低着头轻轻道，说完这句，她突然找不到接下来该说的话了，阔别家乡远渡重洋，这五年来她没回来过一次，自然也没有来为父母上过一炷香，漂泊在外思念是常有的，但此刻站在这里确仍是有说不出的陌生和隔阂。大概是从小就跟父母缺少交流情感淡薄的后遗症吧！苦笑着，她弯腰把花放到了母亲董珊的墓前，随手把周遭的野草给拔了去。

　　她十五岁那年父母车祸，坐副驾的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在送医的路上也跟着去了，余帆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学校里为姑姑余清的病犯愁，乍一听到消息差点昏过去。照道理是应该合葬的，但是据护士说母亲临终时神智涣散却还喊着个男人的名字，最后是余帆做主分开来但相邻而眠。舅舅跟亲友都不能理解，唯独她心里清楚，那天离家几天未归的母亲之所以和父亲一道是为了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所以她照着父亲的希望给了母亲最渴望的自由。

　　“爸，这么多年我没来看你们，你会不会怪我？”余帆轻轻问着，墓碑上的照片是父亲年轻时候拍的，很是英俊，眉眼清澈，正安静地对着她微笑，完全不似中年时的落拓衰老。手指禁不住抚上去，“爸，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前些天还做梦见到了你，不过梦到的是以前那些事。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任性的话，是不是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没有人回答她，她了然地笑笑：“看我又说傻话了，你说过的，人一辈子不要后悔，你不后悔娶了妈，不后悔有了我，所以对于那件事你也同样不会后悔是不是？”余帆还记得那个时候汪叔叔在父母的后事上格外关注，帮了不少，对她也很是照顾，一开始她只觉得汪叔叔人很好，母亲确实找个很好的老板。可直到她无意翻到父亲余正坤的日记本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本来依着她的想法是绝对要合葬的，只因着余子扬的一句话才改了主意。他抚着父亲的日记本对她说“小帆，舅舅选择放手离婚是为了让舅妈能够幸福，你……不需要有负担”，这么一句话让她备受煎熬的愧疚情绪缓和了，不顾长辈反对任性地为父亲坚持着他的选择。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收不拢的势头，她细细碎碎把在柏林遇到的事情都一一说来，不管喜的悲的，只要是能记得起来的统统说着，最后感到口干舌燥才发觉自己居然也能有这么多的话说。想着，她笑了笑，再度抚摸着父母各自的照片：“说的多了，你们都烦了是吧？爸，妈，我走了，以后有时间一定来看你们，这次……决不食言。”
　　蹲得久了，站起来动作猛了，大脑供血不足一阵眩晕，差点跌掉，幸好扶住了身侧一方墓碑才勉强稳住身形。待晕眩消散，她似有所感应般怔怔地转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松树下的余子扬，他穿着黑色薄风衣，手里拿着一束红白相间的羽毛郁金香，浅金色的包装反着光，越发看不清他的脸。
　　“好巧，你来看姑父？”既然看见了就不得视而不见，即便余帆很想这么做。

　　余子扬没有回答，沉默地走过来，在余正坤和董珊的墓前各鞠了躬，态度虔诚，然后转身对余帆说：“我刚从爸那里过来，没想到你也在，一起走吧。”
　　余帆挑眉，这是在对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也不理会她挑衅的表情，余子扬把花放到董珊墓前，退了两步又说：“走吧，你不愿意去我那也行，我送你回去，再不走只怕天就要黑了。”
　　闻言余帆抬头望了望天，果然如他所说，天空上方已经出现红色晚霞，再过一会就要天黑了，想不到自己也能絮絮叨叨说上这么久的话。可是真的要跟他去吗？迟疑着，她做不出选择。“你先走吧，我想去看看胡北。”她垂下眼，在心里叹口气，还是拒绝了。
　　余子扬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变得有些晦暗，胡北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余帆跟他是小学到初中同班同学，一度他也跟在自己身后“哥哥”“哥哥”地叫过，甚至余帆几次拿他来刺激过自己。

　　气压有些低，余帆咬着唇不知所措，刚刚不过是习惯性搬出胡北来做挡箭牌，这样的事在年少时不知做过多少次。
　　“你确定要去吗？”余子扬终于开口，声音清冷。
　　她咬着唇用力点下头：“我……想去看看。”
　　“走吧，我带你去。”余子扬说着转身，余帆疑惑地看着他背影，不吭声地跟上去。
　　有节奏的脚步声渐远渐逝，一阵微风拂来山头，四下寂静无声，之余松柏间枝叶摇晃的“沙沙”声，两束对比分明的花束静静堆在墓前，花瓣颤巍巍抖动，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尽管沥阳市在不断发展，但郊区和市里头还是有着不同，星星点点带着暖意的灯火点缀在夜幕间，上空群星密布，竟比城里万家灯火更加闪耀动人。间或听到几声虫鸣鸟叫，倒是将墓园肃穆沉寂的氛围给缓和了少许，却依然无法驱散余帆心头的寒意。
　　把余帆安置在副驾驶座，余子扬绕过车头坐进来，今天他也是临时起意来拜祭所以没让老肖开车，却不想在这的墓碑前看到了她，她正絮絮念叨着，神色是自她回来后未见过的安静祥和，嘴角还带着丝丝笑，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依偎在身边娇俏任性的女孩子。那一刻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她离开了。
　　余子扬边控制方向盘，边不着痕迹地往身侧看了眼，余帆很是安静微低着头似是在想着什么，披散的长发沿着脸颊垂下，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发顶的旋，小小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摸，却在一瞬的恍惚后清醒过来，眼神黯了黯。

　　坐在他身侧余帆对身边男人的举动心思一无所知，心里始终介意的是——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去拜祭成胡北。
　　一路上她跟在余子扬身后，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两人默默无语，直到余子扬站定不动，她忽然心生胆怯，不敢靠近。停在原地，努力往前面看，从她这儿只能看到光洁的墓碑上嵌着张照片，至于照片里的人则因为角度问题看不着，饶是如此她依然有种被揪着心的感觉，那些尘封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呼啸着奔腾而至，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力，转瞬将她没顶淹盖，几近窒息。
　　往后退了一步，她死死盯着那方墓碑，心里冰冷冰冷，犹如生了寒覆了冰，彻底冻住，又如被火烧被油烹，煎熬难耐。
　　在那样的情绪下，自然是不可能再上前祭拜，纵然那里埋葬的是她童年至少年时代最为亲近的好友知己。

作者有话说

　　筒子们，乃们看了文好歹也吱个声吧，让提子知道这文到底合不合各位胃口，一直介么晾着很冷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