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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

  •   余帆的反常让余子扬留了个心,联系到位可靠的心理专家,隐晦地提了余帆的情况后,心里专家沉默一阵回复说:“从余先生你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位小姐应该受过极大刺激,或者伤害,才会在心理上留有阴影,表现出过激行为。我建议有可能的话还是带这位小姐来诊所一趟,也好做进一步的评估诊断。”
      “我知道了,谢谢!”挂掉电话,余子扬俯视窗外高楼林立,眉心紧拧。
      “滴”地声,蒋秘书通过内线通报:“余总,陈经理来了。”
      “请他进来。”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我找人核对过数据没有问题,再就是……”陈安把一只文件夹翻开递过去,发现那头没人搭理,抬起头看到余子扬撑着额头,似是在认真听自己汇报工作,把文件夹又往前递了递,还是没有反应,陈安终于确认一向对工作要求严苛的余子扬居然也分神了。这一发现让他很是惊奇,随即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偷笑。
      余子扬回过神看到的便是陈安憋着笑的别扭表情,敲敲桌子,他皱眉:“笑什么?”
      “没!”陈安可不敢轻易摸老虎屁股,赶紧坐正了摆出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这是整理出来的资料。”
      余子扬接过去没有看直接搁在一边,陈安正奇怪就听他问:“安子,你还记得余帆那次被绑架的事吗?”
      “记得啊!”陈安点头,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又想到这个了?”
      “那你……”余子扬有些不确定要不要问。
      余子扬为难的神色落进陈安眼里更是稀奇,只觉得今天惊奇太多,有些消化不良,嘴巴先于思想问到:“是跟你家余帆妹妹有关?”不等回答,又晃着头说,“不过当时是七爷的人把余帆救出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余帆已经被送去医院,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

      的确,他得到消息从北京赶回来余帆就在医院里,医生说她除了瘀伤和额头的伤口其他都没问题,她额头上缠得厚厚的绷带看得他心一揪一揪的,从没那样后悔自己没陪在她身边。那段时间他日夜陪在医院一心照顾她,等他有了时间才知道七爷已经代为处理了所有的事,包括那伙胆大包天妄图用余帆来威胁他的人。不是没有想了解过,问过几次余帆不想提,想着事情也完结了他便没有再问。现在回想,似乎问题就出在那里。
      丢开钢笔,他往后靠到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找人查一下,我要知道当时事情所有经过。”

      苏素拎着包偷偷摸上办公室,一开门就看到余帆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翻着本杂志:“早!”
      “不早了。”余帆头也不抬。
      苏素讪讪一笑,姿态不雅地把自己丢进长沙发里,舒服地喟叹一声:“好舒服啊!”
      “再舒服也没你家高床软枕舒服吧!”余帆放下杂志抬起头来,两手交叠抵住下巴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回家?”
      “等我亲亲老妈走了后再说吧!”苏素挥挥手一副“你随我”的样子。
      余帆也懒得说她,自从一个礼拜前苏素的妈妈来了后,她就跟做贼一样不敢回家,每天在外面玩到半夜然后胡乱找个酒店住一晚,偏生又个择床的人,外面再好再干净也睡不踏实。为此赵达没少说她,可苏大小姐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背又是照旧,恶性循环的后果就是精神不佳工作中频频出错,好在余帆自觉休息得差不多,主动回来上班,总算没有出过大问题。

      瞄了眼时间,余帆把桌上零七八碎的东西收拾干净,起身去储物柜拿包。
      “怎么?又准备早退?”苏素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她,“余帆,你那亲戚到底是什么病?老是看你往那跑。严重不?要不我找人……”
      “不用了,是老毛病。很多年了都是那样子。”余帆摇摇头,明显不愿多说,却仍很是感激苏素的关心,拍下她的肩,“谢了!”
      这些天来余帆每天都会抽时间去探望余清,但关于余清的病情她没说太多,只含糊说有个亲戚病了住院。好在赵达苏素也不是那么刨根挖底的人,她不说,他们也很少问起。

      出门左拐沿街往前走不远就看到一辆银白色的捷豹停在路边,堪堪走到车前,副驾的门就打开拦在她前面。余帆坐进去,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余子扬等她都弄好才发动引擎。
      车里开着冷气,余帆却莫名烦躁,时不时侧头看眼余子扬,自那天在他家闹过一回后,他们反而变得和平相处,他不再要求她搬过去住,她也不轻易恶言恶语故意刺激他。可这样的和睦偏生让余帆难耐,想不明白自己和余子扬这算什么,兄妹间的相亲相爱么?
      “呵!”想着,她笑出声。
      余子扬瞥了她一眼,总算出声:“笑什么?”
      “没什么。”余帆飞快否认。

      余帆拿着苹果削皮准备榨杯果汁给余清喝,余清半躺在床上看电视,过了会,转过脸来问:“圆圆,阿钊怎么还不来看我?”满眼满脸的迷惑和渴望,若不是现在这幅消瘦的模样,定会让人心生怜惜。
      早年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肝脏,现在癌细胞再度出现,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她胃口不好,余帆试着和疗养院商量,多做些不同花样的吃食,有时也问余清喜欢吃什么,尽量满足她,可尽管如此,她吃的还是很少,就算吃了,没多久就开始腹泻。余帆几乎是看着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好气色也没了,脸颊凹陷下去,颧骨格外突出,仿佛摸上去会扎手一样,唯有一双眼睛还是清亮的,仿佛会说话。
      习惯了她混乱的思维,余帆笑笑顺着她的话说:“阿钊一会就来,你乖乖看电视啊!”
      “哦!”余清听话得转回头去,嘴里小声念叨,“我乖乖的,阿钊就会来了……乖乖的。”
      阿钊是徐远钊,余清的丈夫,思维混乱的她所有记忆还停留在丈夫生前,想到这余帆忍不住叹气。
      “圆圆,你怎么叹气啊?”
      “我没有,你听错了。”解释不了,余帆索性否认。
      余清很是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我没听错,你叹气了。”那语气像极了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天真极了,却也真实极了,不懂掩饰不懂伪装。
      “是是是,你没听错,我是叹气了。”余帆看着余清乌黑明亮的双眼,败下阵来。
      “嗯,我就说了我没听错。”得到答案,余清显得很是高兴。
      这样单纯的余清看的她心里酸涩,一分神不留心刀子切到手,还好伤口不深,就浅浅划了一道,余帆吮着手指,边偷眼去瞧余清,她还在看着电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余帆边庆幸自己没有叫出来,边单手把果皮丢进垃圾桶,端着切好的苹果往放了榨汁机的桌子去。

      榨汁机声有节奏地在房间里响起,余清忽然又闹脾气了:“我不想喝苹果汁。”
      “可我刚刚问你,你说好的。”余帆有些头疼,她在家里是独生女,一路成长也从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历,现在的余清就像是小孩子,而且还是最任性的。
      余清撅着嘴,把头偏过去嘟囔着:“可我现在不要。”
      “那你要喝什么?”余帆耐着性子,眼睛在桌上的果篮里转,“橙汁?香蕉牛奶?还是……”“都不要。”余清继续闹脾气,“你说阿钊回来的,怎么还不来?我什么都不要吃。”
      原来如此!余帆闻言反是松了口气:“阿钊就来了,你乖乖把果汁喝了。”
      “不要!”余清拒不配合,孩子气地把头扭到一边。
      两个人正僵持着,房门被推开,就听余清欢喜地喊:“阿钊,你来了!”

      “嗯。”余子扬缓步走进来,目光在余帆身上顿了一下,随即转开投向余清,微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就是有点累。”余清乖乖回答。
      余帆看到他皱了下眉,然后温柔地替余清盖好被子:“累就多休息会。”
      “可……”余清抓抓头,指着余帆,“方方还给我榨了果汁。”
      余帆花了一秒明白过来余清口里的“方方”是指自己,除了“阿钊”她记不住任何人,总是随口喊,余帆在她嘴里至少都换了六次名。
      “嗯,那你想不想喝?”语气温柔和煦。

      余清回了句什么,余子扬冲她说:“把果汁拿过来吧。”余帆手忙脚乱把果汁倒入玻璃杯,端过去。余子扬伸手来接,修长有力的手指略略顿了下,转身取过根吸管搅了搅递到余清嘴角。
      余清望着他:“阿钊,你陪陪我好吗?”
      “嗯,我这不是在陪你。”得到“阿钊”的承诺,余清笑眯眯地含着吸管喝着,眉眼是掩不住的欢喜,那是沉醉在幸福中的女人特有的表情。
      余帆看着心里酸涩愈重,安静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余子扬仔细叮咛的声音:“慢点,不用这么急。”

      出了房间,余帆漫无目的地走到花园里,这个时节茉莉开得正好,一簇簇白色的花,芬芳怡人。
      往台阶上一坐,身边正是一簇茉莉,随手扯了一枝在手里把玩。余清那充满依恋爱慕的眼神还在她脑子里打转,明明知道余清不认得人,根本就把余子扬当姑父徐远钊,可依恋的眼神太过直接,不加掩饰,越是知道这个事实,越是明晃晃地让人觉得刺痛。她不知道余子扬是怎么想的,分明是母子,却汲取不到应有的母爱,反而得像个丈夫一样承担起责任,这样沉甸甸的重担,一扛就是数十年,卸不得,卸不下,不敢卸。这么想着让她心揪着痛。

      “在想什么?”
      余子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侧,余帆低着头就看到深灰麻料西裤腿下露出一截的铮亮系带皮鞋,正统中带着小休闲。这个男人着装打扮越有越有风范和气质,虽然一直知道他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以前十几块钱一件的文化衫也能给他穿出精品的味道,但那种感觉是不同的。而他从来都不怎么注意打扮的,现在这样是有人在照顾他了吗?不过肯定不会是那个宋小姐就是了……余帆盯着他的鞋自顾自脑子里飞快地翻过一个个念头。
      余子扬见她只呆呆盯着地上看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低头的样子乖顺极了,像只柔顺的小猫,情不自禁抬手去抚她的头,余帆若有所感突然抬头,伸出的手僵在半路生生撤回。余帆又低下头去,他半握着手食指抵在鼻子下清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仓惶,然后从裤口袋里摸出只创口贴递去。余帆接过,边撕包装边问:“姑姑怎么样了?”
      “哄着睡了。”说话间耳边一阵窸窣声,余子扬在她身边坐下,他腿太长,不可能像余帆那样抱着双膝,就一条腿伸长越过几级台阶落在下面,一条腿支起,动作随性,浑不在意身上的好衣服被糟蹋。余帆侧头看了眼,他两腿修长有力,布料包裹下腿型隐约显露,随意的动作都能带着诱惑。撇撇嘴在心里暗骂声“祸害”。
      余子扬等了会,结果她就问了那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茉莉花馥郁清香,随着风时浓时淡,两人这么坐着不言不语,没有任何一个亲密的动作,但远远看去无端会觉得很是自然协调。

      太阳从楼房侧面转来,刺啦啦的光和热投下,满地阴影和凉爽被收回。余子扬拍拍裤腿站起,口里道:“走吧,还有半个多小时送你回去上班。”
      看了眼伸到面前的手掌,厚实有力,余帆犹豫着握住借着他的力气站起,随即松开手。
      余子扬把手插进裤袋,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有时间多来陪陪她吧,这段时间公司有事要忙起来了。”
      “那中午……”
      她不确定地问,对上余子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地方是有点远,我会让老肖去接送。”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说不清听了余子扬的话心里是不是有失望,余帆转念问,“姑姑的病医生怎么说?”
      余子扬没有立即回答,微微笑了下,移开视线看着附近一簇茉莉花,洁白的花瓣层层簇拥,一小朵一小朵怒放着,也把细长的枝桠给压弯了,随着风一晃一晃,仿佛能听到“叮当”声.良久,他开口:“也就那样了,最好的药给用着,想要的尽量满足。”他说得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波澜,余帆急着去看他眼睛,却发现连眼神都是平和的,心凉了下。
      “其实真的也就那样。”察觉到她的凝视,余子扬回头给她个浅淡笑容,重复着那句话。
      余帆看着他,默默低下头。对这一切她其实早就明白,毕竟癌症不同于普通头疼感冒,吃吃药休息会就能好,痊愈的机会渺茫,纵使如余清手术了好了,也阻拦不了再次发病。这个病得了就是被死神宣判了,或早或晚,只是时间的问题,结局只有一个,可中间过程太过磨人,患病的人痛苦,陪着的人心酸。
      突然余帆觉得像余清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在那里还有她最爱的人陪着她一起,患难共度,不离不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2-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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