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巫师》草暖公园

11、 反叛的内涵

　　一星期后，西弗勒斯在日落时分穿过打人柳隧道和尖叫棚屋逃离了霍格沃茨。
　　离开之前，他听到禁林深处传来隐秘的喧嚣声，同时，暮色笼罩的塔楼一再响起黑色的晚钟。也许，他曾经深爱过那些崇高的石头建筑。西弗勒斯仍记得第一眼看到城堡塔尖和闪亮的灯火时的心情，不过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为此激动了。正是这里，让他变成一个疯狂复杂的存在。
　　他悲怆而凶恶地看着塔尖带着地狱的假面隐隐耸入灰蓝色的天空。那是一座清凉的坟墓，里面曾珍藏着他火红的心。但是他不会有机会再次踏进霍格沃茨一步。一切都成为过去。一切都消逝了。
　　他把那时的心情，连同那时的自己一起遗弃。
　　霍格莫德村的天气很糟糕，大雨把他的衣服淋湿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魔法村，卢修斯安排的人就找到了他。他们一起幻影移行来到了马尔福庄园。西弗勒斯在门厅等了一会，见到了曾经的斯莱特林级长。
　　卢修斯比以往多了几分权威感，他对西弗勒斯露出短暂的浅笑，随后向他说明了一切。他果然是食死徒，按照他的说法，是沃尔普及斯骑士。马尔福庄园是骑士们的聚集地之一。
　　卢修斯告诉他，在成年之前不用接受任务，他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在气派讲究的宅邸里，西弗勒斯见到了许许多多的成年巫师。这些人不是面露凶光的狠角色，就是行尸走肉般的麻木者，或者集两者之大成。他被分在一间双人客房里，和一个叫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巫师住在一起。卡卡洛夫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巫师，一头黑发。他见到西弗勒斯时只是抬眼确认了一下新室友的长相，就没有再看他一眼。
　　只能听天由命。他来了，他就不能拒绝事情的任何发展。
　　住下的第二天西弗勒斯和几个年轻的巫师一起举行了效忠仪式。他们满脸期待，魔杖尖端游走在手臂上的时候看起来快要发抖了。西弗勒斯心里则有些麻木。他在想这是他第一次穿新衣服，一套带兜帽的黑袍。
　　下午在房间休息，那个狰狞的黑魔标记让他疼了好久。卡卡洛夫半嘲笑半同情地看着他。紫色的窗幔露出一道缝，凄风惨雨一点没有要停息的意思。西弗勒斯感到一股莫名的忧愁。难道这样的天气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过了几天，西弗勒斯在一个金发女人的带领下去了翻倒巷。她叫纳西莎，一路上沉默寡言。在一个没有招牌的古怪店铺里，西弗勒斯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
　　白桦木和蛇神经做的，十又四分之一英寸长。虽然这种喜悦其他学生早在进入霍格沃茨第一年就体会过了，但是对于这晚来的奖赏西弗勒斯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在他接触到这根魔杖的瞬间，浑身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情感，所有的前情往事都变得清澈可见，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就要对所经历的一切顿悟出什么了。然而这样奇妙的感受又很快平息。
　　回来的路上，新魔杖藏在袍子内他身体可以感觉到的地方，西弗勒斯比任何时候都更感到自己的能力。
　　只不过在未成年巫师的黑魔法训练课上他没有交到任何朋友。说来真是匪夷所思。他们并不排斥西弗勒斯，没有人讨论血统或家族问题。西弗勒斯也没有做出任何得罪他们的事。显而易见，西弗勒斯已经对一项本领无师自通，就是不融于任何一个群体。
　　他在课堂上听到许多邪恶的理论，也明白他以后要做的事。他不是没有原则，而是不关心。他连自己也谈不上关心。如果命运让他成为一个邪恶的人，他无权干涉。
　　西弗勒斯从未对森严的马尔福庄园产生归属感。还好这点孤立救了他，免得他丧失最后的理智。
　　唯一让西弗勒斯深感不安的是他的室友。卡卡洛夫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之间的一次简短的谈话使西弗勒斯更加肯定这一点。
　　那天深夜，卡卡洛夫回来后就直接躺倒在床上休息。他忽然开口问，“斯内普，你是自己决定来这个地方的吗？”
　　“是的。”但西弗勒斯无法判断自己的决定对不对。
　　“我看不是那回事。”卡卡洛夫说。
　　“随便你怎么想。”
　　“有个问题我没有问，你也该问问你自己。”
　　“嗯。”极低的一句回应。西弗勒斯屏息凝神，等着卡卡洛夫说下去，他有太多的问题不敢触碰，不敢自问。
　　“你对这里的事情真的热衷吗？”
　　果然。
　　卡卡洛夫知道他在听，又问，“你为什么会成为骑士？你知道等你成年后要为主人做什么事吗？
　　我们会在这里过完一辈子。至死方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斯内普？”
　　西弗勒斯盯着漆黑的虚空，呼吸着凝重如铁的气氛。
　　卡卡洛夫长叹一声，翻了个身。过了很长一会，他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今天我杀了人。不可饶恕咒。在以前，我才不稀罕什么饶恕呢。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我错了。”
　　然后最让西弗勒斯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卡卡洛夫低声哭泣起来。

　　在庄园里西弗勒斯度过了成年之前的三年，直到他听到特里劳妮预言的这一天。
　　夜晚，卡卡洛夫从外面回来后显得有几分慌张。
　　“出什么事了，伊戈尔？”他问。
　　“我不想瞒你。出大事了。”卡卡洛夫压低声音。
　　“发生什么了？”
　　“现在人人都在疯传特里劳妮的预言。据说是邓布利多在猪头酒吧——哦，算了，没必要向你从头讲。总之，特里劳妮预言说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他们二人不能共存。主人收到了消息，准备把这个孩子杀死在摇篮里。等着吧，他会尽快行动的。”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婴儿？”
　　卡卡洛夫认真地说：“是很奇怪，西弗勒斯。但是特里劳妮家族的预言向来百分之百可靠。神秘事物司也在调查这件事。现在人人自危，我敢说一定有很多骑士们等着逃跑呢。”
　　“主人岂不是要杀很多人？”
　　“幸运的是没那么多。主人筛选了条件，已经认定了凤凰社波特夫妇的孩子最有可能。因为那孩子和主人的经历有几分相似，他的母亲莉莉是麻瓜出身。胜负很快能见分晓。”
　　“什么，莉莉？莉莉波特？”西弗勒斯难以置信。
　　“你认识她？”
　　“哦，天啊！”

　　风在树枝间呜呜作响，淹没了邓布利多刚才幻影显形的声音。他站在西弗勒斯的面前，长袍在风里摇摆，魔杖的光从下面照着他的脸。西弗勒斯冒死离开了庄园，并且把期望见邓布利多一面的口信告诉了霍格沃茨的守门人海格。现在他和校长一起站在一处山坡的开阔地。
　　“怎么了，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派你来做什么？”
　　“我是为自己来的！”
　　斯内普绞着双手，看上去有点心神错乱，乌黑纷乱的头发在脑袋周围飘舞。
　　“我带来了一个请求——求求您——”
　　邓布利多一挥魔杖。虽然周围的枝叶仍在晚风里飞舞，但在他和西弗勒斯面对面站立的地方，却是一片寂静。
　　“一个食死徒能对我有何请求？”
　　“那个预言……”西弗勒斯说，“主人认为指的是莉莉伊万斯！”
　　“预言没有说女人，”邓布利多说，“说的是一个七月底出生的男孩——”
　　“您明白我的意思！他认为指的是莉莉的儿子，他要追到莉莉——把他们全部杀掉——”
　　“既然莉莉对你那么重要，”邓布利多说，“伏地魔肯定会免她一死吧？你就不能求求他饶了那位母亲，拿儿子作为交换？”
　　“不，我的话没有用，他不会改变主意的——”
　　“你令我厌恶。”邓布利多轻蔑地对他说。
　　西弗勒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就把他们都藏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保证她——他们的——安全。求求您。”
　　“那你给我什么作为回报呢，西弗勒斯？”
　　“作为——回报？”西弗勒斯张口结舌地看着邓布利多，良久之后，他说，“什么都行。”

　　一个月后，糟糕的结局发生了。在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伏地魔被哈利波特（ＨＡＲＲＹ　ＰＯＴＴＥＲ）杀死，波特夫妇却阵亡了。
　　随后，沃尔普及斯骑士很快沦陷。而在这期间，西弗勒斯一直伪装身份，为邓布利多做间谍工作。
　　消息传来时他感到一阵恐惧森然袭来。小天狼星那个杂种出卖了他们！西弗勒斯默想着目的地“戈德里克山谷”，倏忽间身影消失了。留下幻影移形后地面上随着一小股旋风打转的枯叶。
　　月亮，恍若一只死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