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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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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静陪着我去了趟百合中学。我打开包,把黄丝带扔到水里。杨筱静问,“这是什么?”我说,“那是过去。”她牵着我的手站在河边,我望着河水潺潺流去的方向说,“妈,我爱你。永远爱你。”
唐乐打了电话,让唐爸派车来接她。我纳闷儿,这丫受什么刺激了。她十几年没坐过唐爸的小轿车。唐爸心里估摸也惊涛骇浪,跐溜就开了一车队来。他把唐乐抱上车,我摸她额头和背部满身大汗,眼睛和身体一样,浮肿的像水上皮球。
我说,“没事吧?去医院看看。”她笑笑说,“滚。我身子壮得跟西伯利亚母熊似的。”也是,去什么医院,他家私人医生比恒星医学院的博导还牛叉。她一路掐着我的手,肚子似乎很痛。我说,“对不起。”她看着我的眼睛,笑得超甜蜜。估计是把这辈子没对甘小龙笑出的妩媚都扔我脸上了。
她说,“微微。我们要怎么回去啊?”我睁眼说瞎话,“傻瓜,当然是开车回去。”她闭上眼笑着说,“开车吗?真好。”我看着窗外闪过的蓝色电瓶车,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从前甘小龙载着我们一往无前的时光,如今就像是战火中被糟践完的满山红花。唐乐问,“窗外有什么?”我说,“天。“她朝着窗外看,眼睛湿着说,”天真高。“我把窗摇起来说,“都是沙子。别看了。”
回到家我刷了个牙,把这几天没洗的脏衣服都泡上。我没用洗衣机,洗衣机太省事儿了。我拿出杨万里珍藏了十八载的搓衣板儿,搓啊搓啊。走到花园,翻地,找来找去找不到洒水器,藤也中的紫藤发芽了,再不浇水非得渴死。我摸出手机,给杨万里打电话。杨万里接起来说,“真新鲜,杨微微还会给我打电话?”我使劲用左手搓着右手上的泥巴,我说,“洒水器放哪儿了?”他说,“就在工具箱的旁边啊。日军侵华了,你要浇水?”我拿着电话讲,“在哪儿啊,我找不到。”我越说越生气,越讲越觉得胸口痛,“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呜呜呜……”
杨万里说,“找不到洒水器你哭什么啊。”我蹲在地上,使劲用手搓着泥巴,我说,“爸……”他的声音都变哑了,“微微你别吓我。爸爸老了。”我摸着胸口越来越能感觉到的小硬块说,“爸……你快回来,你快回来……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微微!微微!”
护士长肖咪咪让我给病房里的室友讲段子。我说,“好。”病房里的人进进出出,不时都进来和我一起笑。我说,“咱家有只猫,叫小明。后来跟隔壁的狗结婚了。他叫小虎。小明和小虎结婚不久就闹离婚。我问,干嘛啊,好好地日子不过,天天整得鸡飞狗跳的。小虎说:‘俺受不了了。小明每晚都不回家。岳母,独守空房的滋味儿你懂吗。’小明大喊:‘冤枉啊,我只是去追老鼠。’小虎说:‘你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离婚吧。’”
据说,救我的道路很曲折。杨万里打电话给唐乐,唐乐关机,打给藤也才要到甘小龙的号码。甘小龙跑到家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杨万里大半夜飞回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我就躺进医院了。我住着,死活不肯检查。我对杨万里说,就算死,我也涂个清静。听说乳腺癌要上切割台,我的胸多美啊混蛋,要切我的胸?等我死了吧。
“小微。”叫我的人是甄欣。我爸的小助手,杨万里的新爱人。我佩服杨万里,快60还能把如此甜美可人的小娘子迷得晕头转向。她是传统型美女,梳着长长的辫子搭在胸前,我瞅着她走路的姿态,一准儿还是个黄花闺女。杨万里这混蛋,真是没天理。她说,“我给你煮了点儿糯米稀饭。”我一嚐,更加嫉恨杨万里。这闺女忒傻,怎么就吊死在杨万里这颗枯树上了。
病房里的人被杨万里一哄而散。我说,“杨教授,注意形象啊。”他戳着我的脊梁说,“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污秽不堪祸国殃民的东西。”他当然生气,我一开口就跟大家撤黄段子。其实今天他在,我已经很克制了。我懒得理他,对新妈妈说,“领证了吗?”甄欣说,“没有。”我说,“杨教授,婚前性行为是你的习惯啊。”甄欣羞红脸跑出去,真是一朵新鲜的百合花。他说,“杨微微你够了啊。”我说,“收到。”他握着我的手,突然说,“检查吧。”我说,“不。我下午就出院。”
杨万里准备对我严刑逼迫,但好歹门外来了救兵。苏宓牵着小涟漪进来,后面跟着忠厚老实的奸商高如海。小涟漪碰到我床上说,“微微姐,我的新衣服好看吗。”我说,“漂亮啊,连家庭装都买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一家子。”高如海依旧绅士,拧起小涟漪就和杨万里走出病房。
苏宓坐在我床上说,“我听小龙说才知道。都检查了吗?没什么问题吧?”我说,“没事。晕倒是我的老本行。宓姐,你穿这身真好看。”衣服上是一堆熊宝宝,相亲相爱的。她说,“我明天就走了。”我说,“行啊我送你。”她的手抓着我的被子,我说,“再扯就破了。”她抱了我一下说,“能问我一个问题吗?”我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不该有的东西。我说,“不。我不能。”她笑笑,摸摸我的头,和拓跋摸头的动作一模一样。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看来是真的。她站起来说,“早上九点。”我点点头,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下午出院,是拓跋用车把我们一家子接回去的。杨万里留他吃饭,他说不了。他走得时候我告诉他,“宓姐明天走,上午九点。”他说,“哦。”然后就走了。吃饭的时候杨万里说,“微微。我和甄欣明天下午去登记。”我看着杨万里已经苍老的脸,他握着甄欣年轻稚嫩的手,像是谈了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我说,“爸爸,谢谢你。”甄欣抱着我的脖子,哭得跟我是她妈似的。
“飞往加拿大的航班马上开始登记,请旅客清点好您的行李物品,在登机口准备登机。飞往加拿大的航班马上开始登记,请旅客清点好您的行李物品,在登机口准备登机。”
机场VIP室,只有我们几个人。唐乐人间蒸发中,没有来。秦皓泽是她最好的朋友,当然也来了。我看着他,跟看破红尘似的,一晃而过。甘小龙推着荷姐,荷姐依依不舍地和他惜别,站在荷姐身边的荷爸反而跟小三儿似的。唐蹄子的寓言真准,我也算当过一回小三。
苏丽莎像一只完美蜕变的蝴蝶,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终于懂得什么最可贵。她抱着苏宓,眼泪一直往下流。她说,“我会来找你们的。”苏宓说,“乖。只要你觉得幸福,姐姐一定支持你。”苏丽莎说,“姐……照顾好自己。”苏宓说,“嗯。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记得你还有我们。你一个电话,姐姐不管在哪儿都会来接你。”
“飞往加拿大的航班马上开始登记,请旅客清点好您的行李物品,在登机口准备登机。飞往加拿大的航班马上开始登记,请旅客清点好您的行李物品,在登机口准备登机。”
高如海牵起她的手,慢慢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我看着苏宓,她捂着嘴的样子真不像她。一直以为,她会永远站在人群之上散发着别人不可企及的光芒,可如今她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逃窜到她从来不曾向往过的陌生世界。
“不要走!”拓跋推开玻璃门,像疯子一样冲进来。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现在最见不得这个,甘小龙聪明地挡在我的身前。踏踏踏踏……苏宓的高跟鞋踩在机场的瓷砖上,踩得我的心都碎了。拓跋的声音一直在回响,“我错了……是我错了……”该死的男人,你早干嘛去了。苏宓的声音也飘在空中,她说,“对不起。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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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穿上最美丽的春装。冷有什么关系,我的杨万里今天要结婚了。唐蹄子出现在我的门前,穿得跟伴娘似的,估计是收到我的短信了。我说,“你回到人间了?”她说,“咱爸结婚,我能不来吗。”我抱着她,心里不停激荡。爱情算什么,有你就够了。
杨万里:亲爱的新娘,我将这个戒指给你,请你戴上我所有的喜乐与爱。我选择你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
甄欣:我挚爱的新郎,我将这个戒指给你,交托我一生的承诺与爱。我选择你做我的丈夫。从今以后,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
合:因此,我承诺对你忠实,让你看见我的爱,正如同英勇的战士愿意为伟大的祖国舍命牺牲一样。我将永远爱你,正如同爱护我自己一样,因为在我心中,我们已经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