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的风流史》十三阕

9、第三章

　　这么颓唐的安洛柳苏昭第一次看到。
　　??平日见他总是一副春光满面的模样。
　　??而今，他竟一人坐在酒店里，身边是大大小小的酒罐子。
　　??柳苏昭不能不理会。
　　??她径直走进酒店，在安洛的旁边坐下。
　　??安洛有了反应，抬头，见是柳苏昭，眼底流露了少些的失望，很快又继续埋头喝酒。
　　??柳苏昭确定自己是不想理他的，可是手却下意识地夺过他的酒。
　　??安洛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就好象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般。
　　??柳苏昭被他的表情所激怒。将酒猛得摔在地上。
　　??其他客官停止了动作，皆是看戏般看着他们。
　　??柳苏昭不予理会，反正她就是很生气。
　　??即使摔了酒罐子，她仍旧很生气。
　　??因为安洛仍不理她。
　　??他又倒了一碗酒，顾自往嘴里灌。
　　??不经意的，眼里竟有了悲伤。
　　??柳苏昭的心竟有些疼。
　　??
　　??不气不恼，就这么看着安洛大口大口地喝酒。
　　??客官失了乐趣，也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酒店里顿时又嘈杂起来。
　　??安洛将碗重重往地上一摔，起身道，
　　??“小二，结帐。”
　　??他醉的不浅，连说话都似在打颤。
　　??酒，又是酒。
　　??这两兄弟还真像。
　　??柳苏昭心里暗暗嘀咕。
　　??
　　??安洛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店，迎面撞上了一个粗气汉子。
　　??那人语气粗狂，似是不悦地看想安洛，嘴里咒骂道，
　　??“该死的，不要命了么？”
　　??安洛见他挡了去路，不耐烦地喊了声，
　　??“滚开。”
　　??那汉子本有怒气，现更是怒上加怒。抓着安洛的衣服，似是要好好斗一场的架势。
　　??柳苏昭见状，忙上前阻止，柔声道，
　　??“这位大哥不要见怪，我相公一喝酒就这样，你当他耍酒疯好了。”
　　??那汉子见是一个标致的美人，不免起了非分之想，满脸□□，
　　??“小娘子长的不错，可惜跟了个窝囊废，要不要考虑跟大哥我一起啊。”
　　??说完，伸手欲摸柳苏昭的脸。
　　??柳苏昭见他一脸□□样，很是不喜。但又不想得罪他，于是，委声道，
　　??“大哥笑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相公，就得一心服侍他。大哥行行好，还是让让道，好让我家相公别丢了脸面。”
　　??那汉子一脸不悦，冷哼道，
　　??“我张大刀想要的，没人可以阻止。”
　　??说完，似是要揽柳苏昭的腰。
　　??柳苏昭一脸惊慌，欲向安洛求救。
　　??见他一脸衰颓地立在那里，心里没了希望。
　　??只得暗暗叫苦。
　　??心想，
　　??若是安阳哥哥在便好了。
　　??
　　??安洛并不想理会，柳苏昭难过也好，害怕也好，他都不想理会。他只想离开这里。
　　??他真的只想那么做。
　　??可是，他却看到了，柳苏昭的模样，似是快哭出来。
　　??他的心有些悸动。
　　??他见不得她哭的模样。
　　??所以，他只是小小惩治了那个大汉一下。
　　??然后，离开。
　　??
　　??柳苏昭万万没想到，安洛的本事这么大。
　　??他只是用一掌的力气，那大汉已经倒在地上。
　　??安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
　　??柳苏昭吃力地跟上安洛的脚步。
　　??他走的太快了。
　　??
　　??安洛想要甩掉她，他不想带个麻烦在身边，
　　??尤其是在自己伤心的时候。
　　??可是，柳苏昭那么倔强。
　　??明明见她快要跟不上了，她却又是一阵小跑。
　　??像块橡皮糖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他不想发火，可是不得不发火。
　　??
　　??柳苏昭见他停了脚步，心中窃喜。
　　??哪知他一张口便惹她生了气。
　　??他说，
　　??“你别缠着我了，很烦。”
　　??柳苏昭停了脚步，不语。
　　??是的，为什么要跟着他？
　　??他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
　　??他一脸忧伤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一个劲难过地喝酒。
　　??他不是平日的安洛。
　　??他没有嬉笑的模样。
　　??
　　??全是因为她关心他啊。
　　??她难过他伤心啊。
　　??所以才想要呆在他的身边。
　　??即使他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
　　??难道，关心就错了吗？
　　??
　　??柳苏昭一脸落寞地站在那里，
　　??那模样像是迷路的孩子。
　　??任谁看了都难免怜惜一番。
　　??安洛已经走远了，
　　??远的只能模糊看到柳苏昭的影子。
　　??就那么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
　　??她是否在哭泣？
　　??
　　??安洛从原路折回，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柳苏昭惊鄂地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很快的，欣喜布满了她的脸。
　　??
　　??手，重叠在一起。
　　??原来，她并没有哭泣。
　　??
　　??沈若馨成亲了，他心爱的姑娘沈若馨成亲了，新郎不是他。
　　??
　　??柳苏昭停了脚步，松了手，她说，
　　??“不是说心爱的姑娘吗？那么，你又做了些什么？”
　　??安洛似是触动了痛处，道，
　　??“是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去企求上天。”
　　??柳苏昭浅笑，
　　??“不做怎么知道不行呢？不是还有机会吗？”
　　??安洛抬了头，略微有些呆滞。
　　??眼前所站立着的仍是那个每次发笑时眉毛微皱的柳苏昭，可是，为什么她却不似她了？
　　??似乎，比以前更显得落落大方了。
　　??是否是错觉？
　　??
　　??柳苏昭从背后推他，在他耳际喊，
　　??“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一定要好好争取啊！”
　　??安洛便笑了。
　　??腰间的铃铛在风间笑得更欢了。
　　??
　　??随后，一片寂静。
　　??原来，玉也有一相情愿的意思。
　　??只是，错觉。
　　??
　　??柳苏昭对着溪水，一脸苦笑，
　　??“我真是自作多情的傻瓜。”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
　　??谁都没有意识到。
　　??
　　??柳苏昭又是苦恼。
　　??这里究竟是哪里。
　　??深得似是没有尽头。
　　??除了树还是树。
　　??柳苏昭有些后悔。
　　??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来。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
　　??“迷路，迷路，又是迷路。”
　　??柳苏昭气愤地踢着石子。
　　??话一出口，柳苏昭自己也觉得奇怪。
　　??为什么说又是迷路。
　　??这不是第一次迷路吗？
　　??
　　??脑子一片模糊。
　　??
　　??突的，不知从哪窜出一只兔子来，
　　??柳苏昭吓得惊坐在地上。
　　??那兔子竟也不怕她，
　　??那双赤红的眼睛一个劲盯着她，
　　??并且，更是放肆的窜进了她的怀里。
　　??那贪婪的舌头竟舔着她的脸颊。
　　??柳苏昭断言，这是一只公兔。
　　??
　　??远远的见来了一批人马。
　　??有个打扮得无比华丽的贵夫人一脸惊喜得看着她。
　　??更确切的说，看着她怀里的兔子。
　　??并不时回头冲骑坐在马背上的锦衣男子发笑，
　　??笑得不失抚媚。
　　??“皇上，找到宝儿了。”
　　??皇上？柳苏昭惊得连下巴都似掉下来。
　　??
　　??再一抬头，那马背上的男子正一脸温和的冲那女子微笑。
　　??他是安阳和安洛的爹？
　　??他是当今的圣上？
　　??
　　??那只兔子见到自己的主人，蹦跳着过去了。
　　??柳苏昭一脸窘困。
　　??是不是该下跪呢？
　　??
　　??有人发笑，那声音近乎完美。并且有些耳熟。
　　??柳苏昭抬头。不经有些痴呆。
　　??那马背上一袭白衣的男子美得不似凡间的男子。
　　??他正对着自己发笑，春光明媚。
　　??柳苏昭躲了眼，
　　??他耀眼的无法对视。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
　　??熟悉到自己如此的冒失，隔着数十人的目光，惟独看见了他。
　　??“你是谁？”
　　??所有的人都冷吸了口气。
　　??他是如此的至高无上，连皇上都要敬让他三分。
　　??然后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姑娘竟如此冒昧地询问他。
　　??难道她没发现他危险的目光吗？
　　??然而众人为所吃惊的是，那冷似冰霜的人竟说话了，他说，
　　??“你该记得我，不是么？”
　　??
　　??他究竟是谁？
　　??
　　…

　　昨日京城沸沸扬扬，所为何事？
　　??静轩王安洛拦亲。
　　??结果，未遂。
　　??
　　??安洛怎么也忘不了，沈若馨看向他的眼神，
　　??是哀怨，是责怪，是难堪。
　　??大红的嫁衣如此的刺眼，安洛只得退下。
　　??他怎么给忘了，沈若馨有个年迈的爹。
　　??他正坐在高堂上，等待她做出反应。
　　??她的确不负所望，甩他的手甩得那么狠，连说出的话都是无比伤人，
　　??“安洛，你我有缘无份，强求不得。”
　　??说完，又重新盖上盖头，行所谓的夫妻之礼。
　　??
　　??泪，轰然落下。好在盖头在上，宾客无人察觉。
　　??沈若馨掩面退下，六神无主。
　　??
　　??铃铛，竟似忘了欢笑。
　　??心灰，意冷。
　　??
　　??柳苏昭有些担心。
　　??心里盘算着是否应去探看下安洛。
　　??可是，自己就是去了也是给他多个负担。
　　??也许还会说错话，害得安洛更是伤心自己心里也难受。
　　??
　　??柳苏昭在院里徘徊，寒风透过她的衣裳吹向她的肌肤，她竟忘了冷。
　　??柳苏昭听见前府大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错觉。
　　??她听见管家老陈与人说话的声音，她也以为是错觉。
　　??可是，当她看到安洛就站在她面前时，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安洛仍在伤心，那她的好意可能便成了恶意。
　　??她等着安洛开口。
　　??她并不奢望安洛能告诉她昨日的事情，她只是希望安洛能向以前一样唤她苏昭妹妹。
　　??这一次，她一定不生气。
　　??
　　??安洛觉得奇怪。
　　??柳苏昭的表情太复杂了，一点都不像她。
　　??往日的她一脸单纯无邪，而今日却有了许伤感。
　　??是为了他的事么？
　　??安洛瞧见她的手，红的似刚烤熟的番薯。
　　??嘴唇有些发白。
　　??知她是挨了风，用嘴给她呵气。
　　??
　　??柳苏昭受宠若惊，急得欲缩手。却被安洛牢牢握住，他微低着头，完全没了平日的嚣焰，语气诚恳，
　　??“我有些冷，你能给我点温暖吗？”
　　??
　　??柳苏昭突然就抱住了安洛。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沈若馨。
　　??可是，现在安洛需要她。
　　??他无助得像个孩子，他痛苦得快要哭出声。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里难过。
　　??他要的温暖，自己给不了。
　　??惟独只有紧紧抱住他。
　　??也许他会以为这是在沈若馨的怀里，
　　??那么，他便不会如此悲伤。
　　??只是，自己也是如此冰冷，又怎么温暖得了他？
　　??最后，竟分不出是谁温暖了谁。
　　??
　　??柳苏昭趴在安洛的肩头偷偷地哭了一场。
　　??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他突然便笑了，似是无意地说道，
　　??“好冰。”
　　??柳苏昭擦了擦眼睛，看向安洛。周遭的水气使她看不大清安洛的模样。
　　??只是嘴角似有一抹淡然的笑。
　　??他用手给她擦眼泪，他说，
　　??“这是第二次见你哭，哭的模样仍是那么丑。”
　　??柳苏昭不满地皱着眉头，不一会儿便笑了。
　　??“我是为了逗安洛哥哥开心才哭的。安洛哥哥笑了，再丑也值得了。”
　　??
　　??安洛说了谎话，柳苏昭哭的时候一点都不丑。
　　??而她那小小的身子，也确确实实安慰了自己。
　　??伤痛仍在，只是似乎浅了一些，
　　??剩下的，也只能交托给时间。
　　??
　　??安阳回来的时候，安洛已经走了。
　　??柳苏昭一人在房里发着呆。
　　??手里握着一块玉。
　　??
　　??待安阳进了房，柳苏昭才有所反应。
　　??匆忙间，玉离了手。
　　??再捡，已迟。
　　??柳苏昭闭了眼。
　　??却迟迟没有玉碎的声音。
　　??柳苏昭睁开眼，安阳手里正拿着那块玉，似乎要好好端详一番。
　　??柳苏昭伸手欲夺玉，安阳灵巧地躲开。
　　??柳苏昭气结，嗔道，
　　??“安阳哥哥别闹了，快把玉还给我。”
　　??安阳见她如此宝贝那块玉，心里不是滋味，故意耍坏道：
　　??“苏昭妹妹想要吗？”
　　??见柳苏昭点头，又道，
　　??“真的想要吗？”
　　??柳苏昭略显不耐烦，边点头边伸手再夺玉。
　　??安阳早有意识，将玉塞进了内裳里，坏笑道，
　　??“苏昭妹妹若是想要，便自己拿吧。”
　　??柳苏昭本想夺玉的手忙缩了回来，红着脸，抱怨道，
　　??“安阳哥哥，你使坏！故意，故意。。”
　　??安阳拉过柳苏昭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胸口上，戏谑道，
　　??“苏昭妹妹又不是没碰过，何必害臊。玉就在衣服里面，自己伸手拿吧。”
　　??柳苏昭被他拿着手，缩也不是，伸也不是。力气完全使不上来。
　　??安阳见此，松了手，摊开右手，那块玉竟在手心。
　　??柳苏昭拿过玉，一脸惊叹得看着他。
　　??刚才明明见他把玉塞进了衣服里啊。可是，这会怎么会在手里。
　　??柳苏昭不解，安阳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宠溺，
　　??“见你一脸沮丧的样子，就想个戏法逗逗你。上当了吧？”
　　??柳苏昭看了看玉，又看了看安阳，突然一脸恍悟，
　　??“那安阳哥哥你刚才还那样做。是存心，存心。。”
　　??柳苏昭边说耳根子边红，声音最后小到连自己也听见。
　　??安阳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说了是为了逗逗你嘛。哪知你还真的上当，真是笨到无可救药啊。”
　　??柳苏昭撇过脸，不理他，示意自己有些生气。
　　??安阳仍是一脸笑意，只是不知何时已牵了她的手，他说，
　　??“你刚才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脸的阴沉，我不喜欢。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就好像要把人给融化了似的，一见到你的笑，便什么坏心情都没了。不过这样的苏昭妹妹跑哪儿去了呢？”
　　??说完，故意东张西望，似是要把柳苏昭给找出来似的。
　　??柳苏昭一下子便笑了，搂着安阳的脖子，亲昵的喊哥哥。
　　??安阳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温柔。
　　??柳苏昭便没了动静。
　　??
　　??相处这么久，柳苏昭已经发现了安阳的一个习惯，
　　??当他要吻你的时候，大概是他笑得最温柔的时候。
　　??而今，他笑的如此温柔。
　　??
　　??吻，不紧不慢，不偏不差。
　　??落了下来。
　　??柳苏昭冷吸了口气，似乎又得一番“苦难”。
　　??殊不知，嘴角的那抹笑已经背叛了她。
　　??是的，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安阳温柔且汹涌的吻。
　　??
　　??门外小翠轻声地关上门，心里嘀咕着，
　　??“一定得提醒小姐，下次亲热时不要忘了关上门。”
　　??
　　??可惜，门被关上。
　　??房内春景，自然只有房内二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