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书纪年》吴门琼章

3、来者不善

　　“书宝，书宝，我是你的娘亲啊，我是你的亲娘啊，你这个鬼妹子，杀千刀的。”枕书受着这个娘的晃动，本来就虚弱的身子一阵发软，脑子里晕过来又晕过去。

　　枕书想这个人一定是来折磨她的，太孔武有力了，而且小时候一定没请个教书先生，杀千刀什么的形容还有待加强。

　　“等等，大婶，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千万不要再晃了。”

　　好不容易从魔爪下逃脱，枕书慌忙喘口气。

　　“大婶”

　　她又抓着枕书的袖子，竖了一个指头，“这是几？”

　　“一。”枕书无语。

　　“这是几？”她又竖了一根。

　　“二。”枕书白眼。

　　“那这呢？”竖了四根。

　　“四。”再说下去枕书要口吐白沫了。她又把手搁在枕书脑袋上，“奇怪，烧已经退了啊，为什么还在说胡话？”

　　枕书很不客气把她的手打下来，这潜意识的行为使她一惊，因为她感觉不到这个自称娘亲的人的恶意，但是……

　　人群里窃窃私语，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看来这个呆丫头撞坏脑子了，不会跟她姐姐争宠了。”

　　“你瞎操什么心，本来就没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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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你不会真傻了吧。”书宝的娘紧张了，这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儿。

　　枕书正待说些什么，挤挤挨挨的人群里挤出个糟老头子，一边擦汗一边告罪。

　　“来得正好，尚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书宝儿好像不记事了。”
　　那个递帕子的丫鬟把大夫手里医箱接过来，尚大夫才抽得出手，仔细地号了脉，又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脑袋。枕书看看大夫，又看看传说中的阿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阿娘是吧，请问我到底叫什么呀？”

　　那位尚大夫手抖了又抖，阿娘眼角也跳了一跳，枕书打了个哈哈，“该不会我真的叫书宝吧。”

　　尚大夫忽然转过身，恭敬地道，“大夫人，二小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脉象也趋于平和，只是这脑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想必是在水里泡得太久的缘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我想也是。”阿娘想到这个借口颇为好用，这下轮到她激动地手打颤，“好，好，来人看赏，有劳尚大夫了，尚大夫慢走。”

　　小尚大夫还是个称职的，“大夫人，待老夫再开个方子，调养一下，最近小姐切忌动怒，最好出去散散心，保持愉快的心情。”

　　还是那个丫头伶俐，取了纸笔伺候着大夫写了方子，又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

　　请一次尚大夫是真的不容易，长乐街第一名医的名头是挺大，要不是纪老爷年轻时救过小尚一次，小尚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一趟，他老人家真的好久没运动过了。

　　大夫走后，其他人也走了七七八八，只有阿娘还亲亲热热跟枕书说着话，枕书觉得这位娘亲话真的很多，她只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反正她一点都不记得。

　　阿娘见她精神还是不佳，便不再扰着她，撤退了。

　　枕书得了空，她闭着眼，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脑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刚醒的记忆，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她感到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种感觉很不好，闷闷的，就像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终日阴暗。

　　“二小姐，你还是不舒服吗？等丫头们把药煎好，小姐喝了再休息吧。”

　　枕书以为整个屋里已经没有人了，才放松下来，不想还是留了一个。她微眯着眼，原来是那个递帕子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在叫我吗？奴婢是刚调过来伺候二小姐的眉眉。”

　　她倒了杯清茶给枕书，微笑道，“二小姐都睡了三天了，可是饿了？”

　　枕书才恍觉这小丫头也不省事，一会儿喝药，一会儿吃，不过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
　　“那个，眉眉，有什么吃的吗？”

　　“二小姐稍等，眉眉这就去膳房取点点心来。”她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来，整张脸笑得花枝乱颤，可说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小姐不准从床上起来，否则什么吃的都没有。”这果然是赤.裸裸的威胁。

　　枕书躺在床上挺尸，对吃的欲望战胜了其他一切疑惑。

　　虚掩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某人绿油油的眼睛亮起来，抬眼一看，不是吃的，又躺了回去。
　　“哟，妹妹可是醒啦。”尖利的嗓音夹着一丝讥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