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菡萏伤（师徒）》有笙有瑟

20、帝君与帝女

　　亦莲痴痴地看着师父和那二人走远，久久没有回过神。司梧却在一旁感叹道：“这帝君与帝女一块儿驾临，师父果然有面子。”
　　亦莲只听见司梧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便追问道，“大师兄，你方才说了什么？”
　　听亦莲问自己，司梧来了兴致，所幸在地上做了下来，顺手还拉了一把亦莲。于是两人就席地而坐，司梧拉开了长篇大论的架势。
　　“你知道刚刚那二人是谁吗？”司梧一脸神秘地问道，脸上一副谅你也猜不出来的欠揍表情。
　　亦莲很单纯的摇了摇头，标准的好奇宝宝的样子。
　　于是司梧得意地说，“让大师兄告诉你，刚刚那个看起来很威严的男子就是九重天上的帝君，而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是帝君最宠爱的女儿鸾兮。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暗恋师父不成的芷璃仙子吗，就是她的女儿。”
　　“啊！”亦莲捂住嘴，忍不住叫了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司梧见亦莲满脸惊讶，越发得意，继续说道，“你可不知道，这鸾兮公主跟她母亲一样也喜欢咱师父，没成想那芷璃仙子一听，说好啊，既然自己得不到，让自己女儿得到也是不错的，这女承母志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于是找各种理由支持自己的女儿来见师父，当然包括在帝君耳旁吹吹枕边风，加上帝君本来就极喜爱这个女儿，对这件事当然是乐见其成。结果那鸾兮公主三五不时就能到这方诸山转一圈，只是来了这么多趟，师父也永远一张冰块脸，不见半分好脸色。”
　　亦莲又听了这样一桩大八卦，原本应该是挺开心的，可不知为何这感觉却有点复杂。
　　司梧见亦莲皱着眉若有所思，一时不解。这八卦讲了原本是为了逗亦莲开心，怎么反倒一脸苦恼呢？不放心的问道，“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亦莲只是敷衍地回道，“没，没事。”
　　说着就起身想先走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亦莲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大师兄，你这一个月去哪里快活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害我担心了许久。”
　　司梧不提防亦莲突然问这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后来才憋出了一句，“我有事。”
　　亦莲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司梧又问，“什么事？”
　　“公事！”司梧急中生智，“对，是公事，师父派我往凡间除妖。”
　　亦莲心想，好呀，大师兄竟敢骗自己，明明是去羽宿山逍遥快活，居然说成是去除妖，于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妖物，让道法高深的大师兄你除了一个月，啊？”
　　司梧词穷，“这个……就是一只……”
　　亦莲看司梧扯不出什么来了，假装转身就走，加了这最后一把火。
　　见亦莲像是动了气，司梧腾地跳了起来，追上亦莲讨饶，“小师妹，你别走啊，大师兄错了，不该骗你。”司梧急得双颊通红，一边说一边作揖，活像一个福娃娃，亦莲差点忍不住笑了。
　　最后，亦莲还是绷住了脸，停下回头看着司梧说道，“大师兄，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得和我说实话。”
　　司梧见亦莲有所缓和，赶紧点头，“行行行，大师兄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可以吧！”
　　亦莲满意地点了点头。
　　司梧掬一把冷汗，继而提议道，“我们也别站在这说话，这不是累着了我们小师妹的腿吗？回去再说吧。”
　　亦莲想想也是，便和司梧回了重华院。
　　刚进院子，司梧便往凳子上一坐，长吁了一口气。刚刚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回来就又是偷听，又是解释的，着实有些累了。
　　亦莲也坐下，问道，“大师兄，你老实说，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
　　司梧老实答道，“我先是去了羽宿山找那飞雪公子喝酒，避避风头，不过几日便觉得实在无趣，便去凡间逛了一逛，顺道劫了几家富济了几户贫，路见不平了几回之类。后来估计着师父应该发完脾气了，便回来了。”
　　“那你为何要走，避什么风头？”
　　“额，这个嘛……”司梧吞吞吐吐，不敢说，偷偷敲了一眼亦莲发现小师妹有些生气，于是不敢隐瞒，“就是偷看师父洗澡，我怕被师父发现追杀啊，于是想先出去躲一躲。”
　　“原来如此。”亦莲恍然大悟，不过马上发现不对劲，“你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万一师父找上我怎么办！”亦莲高声质问。
　　司梧自知理亏，拿手绞着袍子的一角，没有说话。
　　亦莲恨恨地瞪了他几眼，最后也只有叹一口气，“幸亏师父没有发现。”
　　司梧马上接道，“是啊是啊，幸亏师父没有发现，小师妹，你还好好的在这儿。”
　　听了司梧这马后炮，亦莲又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司梧见了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惹亦莲。
　　一时间院子里一片安静。
　　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淡淡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你方才说那两人是帝君与帝女，他们来此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说不定又有什么帝君解决不了的事来请师父出手了。”司梧无聊，玩着一片树叶，随意答道。
　　“是吗？”亦莲看着司梧手中的那片树叶，被一点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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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云崖，方诸山最高处。
　　清冷月色下，两人立在崖顶。夜风将他们宽大的衣袖吹起，猎猎作响。
　　“清源，你说我做错了吗？”
　　清源看着远处，今夜月色极盛，不见点星，一轮孤月独照穹苍。听见那个男子的问题，清源低下头看着他，他就像那轮明月，孤独地高高在上。
　　“我不知道。”清源转过头继续看向不知名的远处，“作为帝君，你做的很好，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说下去。
　　“可是我能怎么办，你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我怎么能让月见步我的后尘。”
　　清源突然想起了亦莲，半垂眼睑，“毓阆，你后悔吗？”即使不说清源也知道他明白自己所说的指什么。
　　男子低声道，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悲痛，“正因为我后悔了，所以我不想月见将来后悔，情之一事，早一些断便少一分痛。”
　　清源闻此，亦莲的脸再次浮上心头，眼里有一瞬的悲悯，随即消失，只是眼瞳深处的冷更深了一些。
　　“你帮我劝一下月见，清源，或许他会听你的话。”男子说道。
　　没有回答，清源回身往山下走去，直到身影快消失，才远远传来一句，“或许吧……”尾音一点点消散。
　　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人可以一生无忧，即使是九天帝君轩辕毓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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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兮今日很是欢喜，又见到了清源神君。虽然他还是那样冷冷的，可是想要见他一面很是不容易，所以也就不在意了。
　　帝君带着她来方诸山，表面上说是邀请清源神君去三月后的天池宴，可鸾兮知道，实际上他是来找大哥的。
　　鸾兮从未见过大哥，大哥是父君与帝后的嫡子，她出生的时候已经不在天宫。传闻说，大皇子爱上了一个魔女，被贬出仙界，一直不知所踪。
　　其实，传闻只说对了一半，轩辕毓阆知道月见在哪里，他一直在凡间轮回，而现在他就在这方诸山上，是那个人的弟子。
　　月见与鸾兮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本鸾兮认为会爱上一个魔界女子的一定是个狂放不羁，桀骜不驯的男子。
　　可是当月见走进房间，她只看到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嘴角带一丝浅笑。只是当他看到帝君与鸾兮时，那丝浅笑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只剩冷淡。
　　今日的谈话并不顺利。轩辕毓阆想接月见回天宫，可月见并不想回去，争执到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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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清源在亦莲失忆后第一次来重华院。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窗上的影子随着晃动的烛光深深浅浅。
　　他说他后悔了，那么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既然我为你做了决定，那我必定护你一世安康。
　　亦莲在房中坐了一个下午，脑中闪现许多画面，一会儿是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师父，一会儿是传她口诀的师父，一会儿是空绝泉中的师父，最后是与公主在一起的师父。
　　亦莲惊疑，为什么总是要想起师父，自从失忆后，自己甚至没怎么见过师父，可就那么寥寥几面却仔仔细细地刻画在了心上。
　　或许从第一次见到师父便产生了依赖。睁开眼睛，所有的人与物都是陌生的，于是第一眼见了清源，便将他当成依靠，这份信赖一直藏在心底。所以不论清源怎样冷淡，怎样漠然，这份潜藏的情感从未变过。
　　清源一直在院子看着那扇窗，直到烛光尽灭才离开。天已入秋，夜间露水深重，他离开时衣角已然湿透。
　　离开重华院，清源又到了司梧处，吩咐他明日告诉亦莲这几日不能出重华院的门，好好在院内修炼。
　　司梧想不出师父为何突然禁亦莲的足，不敢违背，只答应下来想着明日与亦莲讨论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师父要罚她。
　　清源回到守静堂，关上门，整座房子又陷入奇异的寂静。只是今夜这寂静中流露出一些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