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
-
＜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连续下了好几场雨，雨水连带着秋风卷落许多树叶，树叶的根本就脆弱，经不起雨水的冲哒，经不起秋风的略略，所以他们落下了，不论他们喜不喜欢，都要回到最终该去的地方，那是他们的起始之地，又是他们的终结之处。春去秋来不相待，风轻云淡谁知心。地上被落叶铺的软绵绵的，轻轻踩在上面会听到干枯了的树叶破碎的声音，寂静的秋里这种声音让人听着有点心闷，所谓明之里，这个薛晨夕还是知道的。
爸爸说薛晨夕是春的孩子，因为她在春天出生；薛晨夕却说她是冬的孩子，因为她更喜欢没有人打搅的夕阳，就像冬雪一样柔和。
薛晨夕双手合拢放在嘴前轻轻哈气，应该快入冬了吧，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今天忘了带手套，寒风一吹就根本受不了，薛晨夕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原地跺跺脚。抬头看着万里晴空，那是无法度量的高度。已经过去很久了呢，从那天之后。
“晨夕别怕，我们都在。”
现在随时回想陆年和川的那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温柔，想想那时真是狼狈啊，听到陆年说这句话，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哽咽起来，嚎啕大哭。可是哭过之后却又突然觉得很舒心，好像心里满满的容器被全盘倒空，不再膨胀，不再扩大。还好等安宁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努力止住哭声了，还好只是回归到无声的落泪，还好陆年及时的帮自己擦掉了些许泪水，还好川的安慰让自己心安了不少。呵呵，都还来得及啊。现在，改变…都还来得及吧…
爸爸不在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处处害怕让别人担心了，陆年说自己害大家担心了好久，那说明自己根本一直都是个傻子啊，根本搞不懂在为谁好，为他们？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不知道。
“不用在伪装了，不管什么样的你我们都会……”
“薛！晨！夕！你小子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把我的焦糖布丁吃了！”莫安宁拿着空空的布丁盒子，站在薛晨夕的面前。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喂，要不要这么残忍！为了减肥，我可是给自己规定一个月只能吃一个焦糖布丁啊，一个月一个诶，一个月有３０天啊，我等了３０天你给我吃了，我的布丁啊啊啊啊啊啊啊！”
“嘛嘛，不要生气嘛，要不我一会再给你买一个。话说你也不用为了个布丁跑到学校图书馆里来找我吧，你看，引起民愤了。”薛晨夕用眼神示意莫安宁看看身后同学们怒气冲冲的表情。
莫安宁转身不好意思的笑笑，拉着薛晨夕的手腕跑出了图书馆。
“你故意的是吧，故意的是吧，啊啊啊啊，这么多人面前丢死人了…”莫安宁难得的脸红了，看的薛晨夕“噗”的一笑。“你还笑！”莫安宁一巴掌就扇到了薛晨夕的脑袋上。
“好了好了，布丁是吧，我一会给你买。”
“我不要了，我这个月就不吃了，哼！”莫安宁撅个嘴一扭头，马尾辫也随之摆动着。
“那不买了，正好省钱。”
“诶！别…我这个月没有布丁会死的，薛晨夕你忍心我死掉么？好，不用回答我知道你不忍心。所以快去买吧，作为你的死党我愿意护送布丁大人回家，薛晨夕大校就请放心吧！”说着双脚一并立正姿势，抬起右手请了个军礼。
“那么吉娃娃下士，就全全托付给你了！”薛晨夕也回了个军礼。
“为什么是吉娃娃啊！”
“那就藏獒好了。”
“啊…那样的话还是吉娃娃吧。”
买了布丁之后，薛晨夕看着莫安宁屁颠屁颠的拎着一兜零食回家了，一个布丁才５块钱，莫安宁硬是卖了５０块钱的零食，薛晨夕摸摸骗了的钱包，怀疑政府的救助金是怎么养活莫安宁的，接下来估计又要吃好几天泡面了。
那么，走吧。
薛晨夕搓了搓冻得有点僵硬的手，又看了眼莫安宁的背影，舒心一下，转身离去。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危险”的蒋琬了，他应该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却没有来上学，听陆年说他就一天在宿舍里呆着不知道在研究个什么，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见到，可他见了陆年也并不理会，这点态度和林簌很像啊。
一步一步又一步，身边的景色一点点向后退去，步入眼前的是一片树林。
啊，好久不见的树林。
树叶也都落下了呢，薛晨夕踩在一层厚厚的树叶上，树叶的断裂声让她觉得煞是刺耳，在心里默念一声“对不起”，说实在的薛晨夕也不知道她在和谁说对不起，树叶么？或许吧。落叶归根，到不如说是集体自杀，又集体重生，那她现在岂不是走在了树叶的尸体上？会这么想的自己真是奇怪啊。越往深处走，地上的树叶渐而变少，快到了，她知道。
什么都没有变。
冬日的风有点寂寞，瑟瑟的扫着薛晨夕的脸庞，她觉得有些无法让人忽视的疼痛，但是，这又算什么呢？这点肌肤之痛又算得了什么？薛晨夕心里这么想着就突然觉得脸上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她微微一笑，可她知道现在她一定是笑比哭还难看。
不能哭。
所以只好笑。
树林还是原来的树林，眼前的房子却早已面目全非，一片狼藉。时光的摩挲已经让这个火后的古屋变的渐渐颓唐，很多碎渣也已经随着雨水或者是风儿一起离开了，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薛晨夕揉揉自己的脸蛋，让面部的肌肉放松了些，然后她低头又抬头，抬头时脸上挂着笑容，她觉得这是真实的笑容，因为…
“外婆，我不要在伪装了。”薛晨夕站在那个她永远怀缅的房子前，脸上洋溢着她认为不是伪装出来的笑容。
“外婆…呵呵，对不起啊，一直一直都没有来看你，是我太懦弱了，而我又偏偏以为自己很坚强，像个傻子一样对吧？可我才不想当傻子呢，所以啊，从今天以后，薛晨夕就是薛晨夕了，我也可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不用担心，不用害怕。而且啊外婆，我在这边遇见了好多好多对我特别好的人，所以你和爸爸妈妈都不在的日子我也有他们照顾，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薛晨夕语调轻快就像平时和安宁开玩笑一样，她轻轻坐到门前的石阶上。
“那…外婆你在那个世界遇见爸爸妈妈了么？他们都过的好吗？要记得告诉他们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哦。……外婆，你还在吧…还没有离开吧…我总觉得你一直都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也觉得你等到了我就会离开了。那…外婆，现在你还在么？虽然这么说有点任性，但是…但是啊，外婆你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再陪我一会…呢？”薛晨夕把头埋在膝间。
“如果，现在的我不会伪装了的话，那么，我就说心里话了啊。外婆…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好想，特别想…可是我知道啊，就算我再想你们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一直没说，一直不敢说，爸爸…我是一个只会撒谎的坏孩子，都快没救了…”
风卷又落了仅有的几片树叶，薛晨夕的短发随着风的离开而摆动着，她抬起头用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轻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身体转上一圈，面向她原来的“家”，再次微微一笑。
“不过没关系，爸爸，你知道那天陆年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不用在伪装了，不管什么样的你我们都会好好保护，所以想哭就哭吧，你哭得再丑我也会为你全部擦干眼泪。’爸爸，你有没有觉得陆年这话说得好肉麻啊，一定是他又从哪个三流言情小说上背下来的，可是，我还是背过了呢，爸爸，有人保护我呢，所以你们…请放心吧。”
“薛晨夕，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一定会比谁过的都快乐。”
她扬着灿烂如锦嶂的微笑，轻轻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拉勾吧，我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
冬日的阳光头一次也让薛晨夕觉得无比的温暖，就算忘记了戴手套，忘记了戴围巾，心里的温度还是可以让人觉得冬天，好暖……
这一天夜里，薛晨夕睡得格外的沉，心里放下了最重的包袱，满满的都是畅快，所以她今天回家后都没跟莫安宁抢布丁吃，这让莫安宁以为今天太阳绝对是从北边升起来的，连西边都不是，要不就是今天林簌搭理何茗了这种类似的荒唐事发生了。
到了半夜，薛晨夕呼吸平稳的一起一伏，她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露出甜甜的睡相，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了吧。
这时，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开始凝固，慢慢的降下，一抹格外耀眼的蓝光从薛晨夕的左胸一跳一跳，那感觉就像是心在跳动，一起一伏，一起一伏，终于，像是牟足了力气腾地一下从胸口蹦出，薛晨夕的身体也随着抬高了一下，然后很快有倒在床上，而薛晨夕依旧是那副甜美的睡相，没有惊扰她的梦境半分。
蓝光在空气中慢慢升腾，然后渐渐凝结成一个小水滴，从半掩的房门里飘出，一直向着远处飘走。薛晨夕的房间又重归于黑暗，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幽幽的蓝光在空气中飘的极快，就像急速下降的流星，瞬而消逝，然后他停留在了一个人张开的手掌中，那个人坐在一个长椅上，右手掌摊开面朝上，而那抹还在一跳一跳闪烁着的蓝光就静静地落在了他的手掌心，然后他突然把手掌紧握，蓝光骤然消失，他的眼睛还是微微闭着，睫毛轻轻的搭在眼皮上，那蓝光几秒后又出现在他的左心房，和在薛晨夕那里一样如心跳般跳动着，蓝光忽强忽暗，微弱的光芒能够稍稍照亮那个男孩的脸庞，男孩表情如水般宁静，微微低着头，眼睛微闭，厚厚的羽绒服里还是穿着他经常穿的那件米黄色衬衣。
他抬起了头，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川。”他开口说道，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好久不见，主人。’川的声音还是那么令人容易沉沦。
“为什么突然想回来了？我的身体还很好，你可以在薛晨夕那里多呆一会，她现在很脆弱不是么。”男孩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长椅上。
‘她现在很好，不，应该说从今天起会变得很好。’
“嗯？为什么？”
‘她今天去了，去和外婆说了再见。’
“哦……自己去了啊，比我想象中早了很多啊。”他笑笑，手抓着头发揉了揉。
‘晨夕可比主人你想象中坚强多了呢…’
“啊啊，每次都觉得好奇怪，明明你是我的‘心’，我还在和你交谈，这种感觉真不好啊真不好。不过也真麻烦，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你来告诉我，你要是故意隐瞒我也丝毫没有办法，你是我的‘心’啊，为什么我还这么担心。”他把胳膊放在腿面上，低着头很讽刺的笑着。
‘我怎么会背叛您呢？主人。’
“唉～那可不一定啊，不过算了，我相信你可比我这个□□理智多了，我当初可是把大多数的智慧全部分给了你，现在你去了那里，我连考试都快过不了了。”
‘不要推卸责任，主人，你多久没认真学习我也是明白的。……好了，不胡扯了，一会薛晨夕醒了发现我不在可就麻烦了，我来是为了给你说今天我所看到的。’
“今天？今天怎么了？”
‘今天，我看到了薛晨夕的家人，她的家人有4个。’
“四个？这不对啊，应该只有三个啊。”
‘四个，千真万确。那时薛晨夕站在她的家门口伸出右手小拇指举在空中，她看不到，但是我可以看到，在她的头顶上有四个‘灵’微笑着飘在空中，他们四个人的小指也伸出轻轻触碰着薛晨夕的小指。现在想想，如果薛晨夕可以看到该有多好啊…’
“……晨夕，她现在还伤心么？”
‘伤心还是有的，但是已经好很多了，她现在睡得可沉了，所以我才赶来找你。’
“那…那四个人都有谁？”
‘外婆，爸爸，妈妈，还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当时直接就哭了出来，我想可能是薛晨夕的亲生母亲。’
“哦，对哦…这个薛晨夕她的生母去世了。的确很不同呢，这次的薛晨夕…”
‘主人似乎很在乎这次的薛晨夕呢。’
“难道你不是么，川？”
‘…也是呢，晨夕她真的很不同，她跟本不像是来自那个世界，又必须再回去那个世界的人，那里太冷了，可她就像是太阳，温柔而坚定，对吗主人？’
“果然川就是有文采，啊啊，好后悔把那么多智慧给了你。”
‘主人又在开玩笑了。好了，我是时候该回去了，那么，您要开始么？’
“嗯。”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条，轻轻地绑住眼睛，端正的坐着，时已三更，如漆般的月夜只会让人觉得更加的阴惨和寂寞，他的周围再次照耀起蓝色的光亮，渐渐地，光越晕越开就像薄雾一样笼在他的周围，有红或黄的鱼样生物从薄雾中游荡出来，半透明的样子在空气中缓慢的缓慢的游走着。
男孩将右手放在左心口，不一会手掌里再次凝结出那个蓝色的水滴，不同的是水滴旁还有一颗米粒大的红色的圆珠子，“回去吧，川，一切拜托你了。”
‘是的，主人。’
蓝光，散去了。
鱼儿，不见了。
他又轻轻拆掉绑在眼睛上的白布条，看着手里仅留的一颗红珠，微微低眉，缓而开口：“晨夕啊…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