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敛爱求生》公子书夜

3、推倒重来

　　那天张起灵昏倒在我怀里，我没花多少力气就把他抱进屋，这才发现离开这几年间他实在瘦得厉害，原本就线条单薄的一个人，如今愈发瘦骨伶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选择提前下山，更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慌乱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经历过那些跌宕起伏的旅程之后，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变得冷静而麻木，直到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才明白所有动容，都只是被埋在心底等待着这一刻而已。

　　小哥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期间未曾有过醒来的迹象。这等待的三天比过去的几年还要让我焦躁，我几乎是不吃不喝地守在床边，半夜抵不过疲倦睡过去，也随时都会惊醒，然后在黑暗里伸出手慌忙地往床上摸，生怕小哥的回归只是我自己的妄想，直到摸到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个人，才会长出一口气，明白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真的回来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站起来去倒水却眼前一黑，才醒悟这样下去他还没醒，我大概先会被自己饿死。这才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又煮了点热水，给小哥喂下去。我意识到这样不行，这里的条件太差，如果小哥一直不醒，我根本束手无策，我必须带他回去，送到医疗条件好的医院让医生好好查一查。

　　于是那天我给他掖好被角，转身出门去借村里唯一一部电话。我先打给了胖子，告诉他小哥回来了，他在那头沉默了很久，说他过几天会回杭州看看；接着又打电话给王盟，吩咐他联系好医院，然后来接我们。

　　王盟在电话里欢天喜地，称他对我名下那家小古董店这几年的经营居功至伟，要求涨工资。我笑骂了他一句扯皮，他在那头愣了半晌，说：“老板，你很久没有这么轻快的语调说话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赶他快点去办事。

　　两个电话打了近半个小时，一来一回又是半个小时，回到家时已经将近过去了一个小时，我站在门口刚要开门，却听见屋里似乎有些动静。有一个猜测在心底沸腾起来，以至于我拿出钥匙的时候，手都在抖，插了好几回才把钥匙插进锁眼儿里。

　　踹开门，老旧的木门在身后发出怦然巨响，我站在院子里，不敢再往前一步，看着屋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拿着一杯水正回头望我，一如从前。睡得太久，头发都乱了，几搓顽固分子翘在那里，他也不管。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笑，于是我很没形象地在院子里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肚子都疼了，捂着肚子唉唉叫，真是自作自受。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又笑又闹地歇斯底里，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变，眼神一如记忆中那般波澜不惊，却叫人忍不住想要深陷下去。真是，面瘫这种病，果然什么也治不好。

　　近乡情怯这种心情，大约对人也是一样。我一直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生怕一靠近，他整个人就如烟花一样散了。我们隔着一道门槛两两对望，不对，到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望，他看了我几眼后，就继续默默地喝水。

　　最后我挨挨蹭蹭地挪进屋，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哥，你饿不饿？”话说我一直认为我们再相逢一定会非常激动，起码我会非常激动，却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二的问题。但我给自己的二找了借口，说他睡了那么久，一定会想吃东西。至于其他的，既然人都回来了，那么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真是个充满希望的词语，仿佛可以预见所有美好温馨的事。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忙忙地让他在桌子边坐下来，七手八脚地去做饭，这里没什么精致的吃食，我胡乱弄了一点端上桌。他也不计较，看不出饿得狠了的样子，一口一口吃得很斯文，却又很快。到最后，连我那份也被他吃掉了。我看得有趣，就撑着下巴坐在一边看他吃。越看越觉得心里那种欢喜，简直要爆裂了一样，酝酿太久，来势汹汹。

　　吃完后他放下筷子，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起身就走，我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的袖子，问他要去哪里。他回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要下山。”

　　我笑笑，说：“小哥，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等过两天王盟过来接我们，到时就可以一起回杭州了。”

　　闻言他停下来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带着点儿疑惑地问我：“我们……认识？”

　　我的手指一紧，心想脑子里的那朵烟花，一定已经炸开了，所以才会满脑子轰隆轰隆的，然后烟花谢去，只剩下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