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敛爱求生》公子书夜

2、雪山上的来客

　　那天是2012年5月7日星期一，距离2015年还有三年的时间。五月的长白山总算没有那么寒冷，乍暖还寒时候，冰雪渐有融化的迹象。微风吹过来，带着些许高山杜鹃的幽暗香味。我在院子里种满了这些不畏严寒的花朵，看上去倒有了点居家的意味。

　　这个地方不像杭州，想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种娇贵的花朵只能活在烟雨润泽的江南。我试过在水缸里养些小型的睡莲，最后也无一存活，枯萎的根茎埋在地里，很快就没有人记得它存在过。天山雪莲倒是有的，可惜混在雪里，也不过白茫茫一片。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单调的地方。

　　那天天气很好，我搬了张躺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在南方生长到二十几岁，其实并不适应这么寒冷的地方。长白山最冷的时候，我几乎缩在屋子里不出门，把自己用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裹成一个圆球，就算如此也依旧呵气成冰，唯一的暖气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极其怕冷，就连杭州的冬天我都不太受得了。住在这里的这几年，我很多个冬天都以为自己会熬不过去。好在人的潜力终究是无穷的。

　　否则冻成一根冰棍儿，未免让人笑话。

　　那天连风都是暖洋洋的，我拿了一本《夜航船》一边晒太阳一边有一页没一页地读着，很快就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我院子的门。

　　这附近其实只有我这一户人家，为了住在离云顶天宫最近的地方，我没有选择人群比较密集的那一边儿，而我的行为在别人眼中也实在有些怪异，所以没认识几个熟人。因此这个时间点儿有人敲门，我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睡迷糊了，在做梦。

　　那本《夜航船》滑到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然后我清醒了，发现真的是有人在敲门。

　　一下又一下，很有礼貌也很有耐心。

　　我问了一句“谁啊？”，可是没有人回答。

　　抬头一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玩意儿；再说我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绝不可能有人不远万里前来性骚扰。

　　说不定是胖子来看我了，那个家伙在巴乃待得也实在有点久了。其实我十分怀念我们在西湖边楼外楼胡吃海喝的日子，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出生入死，但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我，胖子，还有小哥，三个人。

　　唔，伤春悲秋这种酸不拉几的情绪，果然一个人住久了总是会有一点，被胖子知道了，肯定会嘲笑我两声小天真。

　　哪怕天真这种的特质，大概已经慢慢从我身上远去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捡起那本《夜航船》放回躺椅上，满怀疑惑地去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见到了长白山百年以来最凛冽的暴风雪，裹挟着锐利如刀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接戳穿了我的心脏，把它切割得鲜血淋漓。

　　很痛，很猝不及防，也许也很愉快。

　　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么多年那张脸依旧没有改变，岁月未曾在那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穿着最普通的蓝色连帽衫，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静而淡漠，直直地望着我。

　　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是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我感觉自己好像想笑，又好像想哭，愣愣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手，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风雪的寒气，一片冰凉。

　　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我，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双眼一闭，倒了下去。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动作之熟练以至于我怀疑其实我的身体早已脱离我的思想而存在，并且已经在过往的梦里无数次温习过每一种与他再见的情形。

　　直到这一刻，他倒在我怀里，我触摸到真实的血肉，没有再变成虚无的空气。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眼前的一切太过不真实。

　　明明离约好的期限还有三年，我甚至做好了即使到了2015年他也没从青铜门后出来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过了很久，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逼出一句低哑的、滞涩的言语。

　　“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