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活色升香

7、第 7 章

　　回家的出租车上程微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安静地呼吸，像婴儿一样。到小区门口，我轻轻摇醒他：“程微，醒醒，到家了。”
　　“噢。”他醒过来，看了看我，睡眼惺忪，很迷蒙的样子，“到哪了？”
　　“睡迷了吧，我家，快，下车了。”

　　小区里的路灯是昏黄的，把我们的影子淡淡地投射在水泥地上，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我们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可是这样的静谧让我的心渐渐膨胀起来。就算一直这样走下去，应该也不会觉得累吧！

　　我转头看着程微，橘黄的灯光给他的脸庞镀了一层朦胧的色彩，他的五官像漫画中的人物一样细致完美。程微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极快地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着我，朝我笑了笑，那样暖暖的笑让我在那一刻忘记了呼吸。

　　“哥，你自己上去吧，我要回去了。”到了楼下，程微抬头看了看我的窗户说。他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回去了，你住在那个地方，我不放心。”他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我，他的目光又让我心潮翻滚。

　　程微洗完澡就去睡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前是无声闪动的电视画面，窗外是无边寂静的黑色夜空。墙壁上的时钟响了十二下，我却没有一点儿睡意，我闭上眼睛，仰头倚在沙发靠背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嘴唇却突然又感受到那个汤勺的炙热。我甩了甩头，应该是太累了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我走进卧室，程微平躺在双人床的一侧，已经睡熟。我在他身边侧躺下，他离我是那么的近。我可以感受到他轻柔的呼吸，我可以看清他细致的毛孔，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我突然想，他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儿，如果他是女孩儿，或许我就可以吻她，如果他是女孩儿，或许我就可以抱她，如果他是女孩儿，或许，我就可以，爱她……

　　他的眼角忽然有一股细细的泪水淌下来，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是谁，竟可以让这个安静却总爱微笑的男孩在梦里哭泣，是那个他想守候，却无法靠近的人吧？

　　我试着帮他擦掉眼泪，他动了一下，转向我这边，我赶紧缩回手，等着他醒，他却只是翻了下身。
　　“哥。”他轻轻呓语了一声，我看见，他的眼角又有眼泪流下来。

　　我要上班，他要上课，所以早上我们几乎是同时醒来。阳光慷慨而清晰地洒在我们床边的地板上，那么的明朗，仿佛昨夜一切都是幻觉，程微的眼泪和我纷乱的思绪。

　　“早啊，哥。”程微坐在床上，十指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单薄的身体裹在我宽大的睡衣了，敞开的衣领露出他清晰的锁骨和细细的脖颈。屋子里暖气很足，他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地，我才发现他只穿了上衣，衣摆刚刚好到大腿根上。他的双腿修长而匀称，小麦色的皮肤细致光滑。我的呼吸不由得紧促起来，脸也一下下的开始发热。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让自己恢复平静，我看着镜子告诉自己程微是男生，我把冷水浇在脸上让自己清醒。在上班的路上，我对自己说或许真的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雅琪是在不久后的一次商务酒会上认识的，我很少参加这种活动，所以雅琪说我那次去就是为了能遇见她。是的，这个秀气的女孩儿，微笑着走到我面前，那样的微笑，似曾相识。我们开始约会，一起吃吃饭，偶尔看场电影。雅琪有时候会撒娇，嗔怪我不够热情，但转身她又说她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平淡，轰轰烈烈的东西注定不会长久。

　　我没有跟程微提过雅琪，不为什么，只是没有提。程微除了上课还是会出去打工，他依然把学校或打工时遇到的趣事跟我分享，周六晚上我们照例会作丰盛的晚餐，不是庆祝什么，只是成了习惯。这样的晚餐我从来没有邀请过雅琪，不为什么，只是没有邀请。

　　天暖起来后程微说要搬到客厅睡沙发，我没有阻拦，因为和他一起，我总会有大半宿睡不着。我会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偶尔会看到他在梦里流泪，偶尔看到他在梦里微笑，我有时会忍不住偷偷用手指描绘他的嘴唇，他的眉毛，他眼睛和鼻梁，可是却不敢真的靠近他。我在心里说，没关系，只是这样看着，没关系。

　　雅琪说，你知道吗，我们交往已经快三个月了，你没有牵过我的手，也没有吻过我。我说对不起，然后牵起她的手，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我的脸颊。我转头时看到程微站在不远处麦当劳的玻璃窗内，他直直地看着我，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世纪。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搅乱了，我朝着他走去，竟然忘了还牵着雅琪的手。他突然朝我笑了，我却看见玻璃窗上闪过一道光亮。

　　程微开始变得沉默了，有很多次，我一抬头就看见他正注视着我，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郁。

　　“哥，我们要去天津实习了，要两个月，回来正好放暑假。”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愣住了，他居然在离开前一天才告诉我。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饭，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我躺在床上，看着空空的白色天花板。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但心中的确郁闷难当。

　　第二天一醒来，我就后悔了，赶紧起床想送送他，可是当我推开房门时，客厅里已经空空的。他走了，我以为他至少会给我留张字条说声再见，可是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就这样安静地离开了，我坐在沙发上，眼泪呼地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