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子》天宿楼阁

2、第二章

　　散朝后也不过辰时时分。
　　走出金銮殿，天已然大亮。身着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并排行走在汉白玉砌的石阶上。或满脸谄笑，或高谈阔论，附和者甚众，皆无方才朝堂之上的惊惧之色。

　　谢无争孤身一人，在麇集的人群中甚为扎眼，他自己仿佛浑然不觉。清晨的柔风中尚且蕴着湿意，早起的倦乏消散了不少，就是刚才在朝堂之上的郁气亦一扫而光。

　　“谢大人请留步。”

　　谢无争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却是晟帝身边随侍的苏公公踩着小步追了上来。苏公公显然是跟着陛下养尊处优惯了的，方才这一跑，便已面颊发红，气喘不已了。

　　谢无争沉声道：“苏公公还有何事？”

　　苏公公喘匀了气，才道：“谢大人，皇上召见，您还是随咱家坐一趟吧。”
　　苏公公虽是有意降低了声音，却也是不小。路旁几个恰巧路过的文官眉宇间已有了几分暧昧之色，不难想到此时他们心中所想的什么。

　　谢无争静默了许久，却也没有回苏公公的话。低垂的眉眼黯淡着，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习风扬起耳鬓旁的青丝，衣袂飘飘，像是要随风化去。

　　苏公公恍然，低低的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无争抬起眼，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吧。”
　　苏公公却是愣在原地，方才谢无争看他的眼神令他莫名的心颤，就好比锋利的刀剑划过肌肤，冰凉砭骨，又泛着疼。

　　苏公公怔了好一会儿，终是回过神来，正对着谢无争。谢无争的眼里已没有了凌厉，眸子里仅剩下最初的温润，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幕不过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晃而过，连半点痕迹都不剩下。

　　谢无争原本便不是话多的人，一路跟随着苏公公往御书房走去。宫中的小径蜿蜒曲折，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楼榭随处可见，谢无争也无心去研究这弯弯绕绕的，等停下脚步时却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了御书房。

　　苏公公已进去了好一会儿，谢无争才听到御书房内传来了召见声。

　　“传礼部尚书谢无争觐见——”

　　谢无争整整衣襟，跨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燃着熏香，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周围，颇有些撩拨心弦的意味。谢无争双膝跪地，道：

　　“臣谢无争叩见皇上。”

　　没有回音，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谢无争微微扬起头，晟帝正在批阅奏章，神情专注，好似并未听见。谢无争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道：“臣谢无争叩见皇上。”谢无争跪了会儿，只觉得膝盖都有些泛酸，才总算听到晟帝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起来吧。”

　　谢无争慢慢站起身，腿根隐约有些发麻。

　　晟帝道：“你下去吧。”
　　谢无争一愣，刚要退下，便见到苏公公端着一茶盏缓缓地走了出去，出去时连门一起静静地阖上了。

　　“三日后去柳州，是不是嫌太迟了？”

　　谢无争心咯噔一声，道：“皇上是何意？恕微臣愚昧，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晟帝手一顿，正在批阅的奏章上晕染出一大块墨迹，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你不就是希望离得朕越远越好？”

　　谢无争道：“臣惶恐。远去柳州便是皇上的旨意，君上有命，臣不得不从。”

　　晟帝的语气带了怒意：“好一个君命不得不从，既然如此——”

　　谢无争不声不响的站着，听到晟帝却赫然话锋一转，道：“你过来。”字里行间却是暧昧的紧。
　　谢无争猛地抬头，直视着晟帝。晟帝嘴角显出了一抹嘲意，道：“怎么？要抗旨不尊？”

　　谢无争瞬间白了脸，颤着身子走到晟帝跟前。

　　“啧。”晟帝眉眼微微挑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褪去了怒意，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这么拘谨做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谢无争面色惨白，只佯作镇定道：“皇上，白日宣淫非明君所为……您三思……”

　　晟帝讽刺一笑：“呵，朕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个明君了？”

　　谢无争瞳孔紧缩。晟帝将谢无争拉入怀中，在他的耳侧轻轻舔舐着，左手顺着腰线往下探去，缓缓拉开了他的衣襟。谢无争按捺不住地细细呻吟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春末的天气开始转暖，两人穿的并不多。不消片刻，谢无争已半裸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谢无争素日里感情冷淡，本就忌讳着床弟之事，如此撩拨之下，已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不住的喘着气。

　　“皇上……”

　　“唤我冀之。”

　　晟帝欣赏着怀中人难得一见的神色，脆弱而妩媚。正得趣间，忽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皇上，华妃娘娘求见。”尖利的禀告声蓦然响起，谢无争一震，双颊的红潮尽数褪去，用力推开晟帝，整理起衣裳。

　　“不见！”晟帝被人搅了好事，说话的语气也厉了三分。

　　“皇上……”紧接着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青色绸衣，妆容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娇滴滴的唤了一声，手上还端着一琉璃紫砂碗。

　　不过来人显然是没料到这儿还有一个人，看到谢无争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也许是平时被宠溺惯了，也不避讳谢无争，只微笑着将手中的东西小心谨慎地端到晟帝身旁。

　　“皇上，臣妾费心熬的莲子粥，您尝尝。”

　　“真是胡闹，这御书房也是你随随便便进来的。”晟帝皱眉，“没见到朕与谢爱卿在谈论正事么？”

　　华妃俏生生的脸上一白，双眼已经泛红，似要落下泪来，柔声道：“臣妾也是关心皇上，皇上今天还尚未用过早膳。”

　　谢无争脸色已渐渐恢复过来，便趁势道：“皇上，柳州之事臣已有了计较，臣请告退。”

　　晟帝瞥了他一眼，道：“下去吧。”

　　谢无争闻言向华妃行了礼，便悄声出了御书房。身后隐约传来晟帝与华妃的暧昧私语，他只觉得疲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