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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何谓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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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十一很快就在两个人的游逛嬉闹中结束。其实本来打算去三亚,但是到了预定飞机票的时候苏羽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盯着手机看了我眼,我不知该做如何的表情,只能笑笑示意。他起身离开去阳台。
看着手中的教育杂志,我突然意识到,大后天就要回学校去。
阴影覆盖在我的身上,一抬头是苏羽的脸。他皱着眉头:“可能去不了三亚了。我要赶着办画展了。”
“那是好事。”我说。
他烦躁地看了他处一眼,开口:“李墨书……”
“你安心准备吧。”我放下手中的杂志,“我刚巧也要准备教课上的东西了。”
他没有说什么,坐下后又起来走开。
乘着剩下的日子我换了车,而原来的那车则送回了家。
而后来的几天里苏羽一直闭关修炼。那画室对我来说是最神秘的地方,苏羽从来不让我进去。而每每到他作画的时候他也闭门,甚至到了吃饭的时候也只是让我敲敲门留给他饭菜就好。他实在饿了才会从画室里出来,几乎有些蓬头垢面来觅食。
剩下的这么几天也就在偶尔和苏羽嘻嘻闹闹大部分时间当个家庭主男中结束。很平淡很无奇,可是除了这个我也看看书,沐浴会儿阳光。
看着阳台上长得依旧绿意的仙人掌以及那根根分明狰狞的针,我忽然觉得这是一只被拍扁的小刺猬。
哈哈,想到了这个我就忍俊不禁。
小时候领着孔绮在外婆家玩,外婆家地处自然区,山山水水也没有像城市里那般污染。鸟雀时常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飞到身边东啄啄西啄啄,而且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天夜晚外婆家后院的河流埠头上的那只刺猬。
刺猬很小很黑,而且味道也不好闻。大人们用绳子扁担双重合作将它捉入灯光下,它咕噜一下卷成一团。
孔绮那时候还很小,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的那件事。当时的她惊讶地看着那只刺猬,而刺猬这个词语还从未出现在她脑海里过。她甚至在乘着大人不在意的时候用手指去戳。结果很明显,她哭了一个晚上。
当日晚上大人就将那只刺猬给放了生,一群看热闹的孩子都瞪着眼睛看着奇怪的生物。最后那只刺猬怎样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一直哄着一边哭一边还死命盯着刺猬的孔绮。
第二天孔绮就忘了这事和与她同龄的小朋友去攀甘蔗了。
想着想着我就很有一种欲望想要养只小动物。
倘若在柔和的阳光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躺在躺椅上吹吹凉爽的风,那么这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苏羽拿过我手上的书,“《宋词精选》,你……不应该看的是《教育学》或者《历年数学题精选》之类的东西么?”
我笑着拿过书,坐起身:“哪有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的,也要劳逸结合的。”
他坐在我的腿边,我想了下给他提出这个问题。
他惊喜地说:“你不愿意养我了?”
“都养吧。毕竟你没有小狗小猫那么小可以抱在怀里。”刚说完他整个人就扑入我的怀里,我被他顶得胸口一痛:“啊。”
他直起身:“嗯,我确实不够小。那么就养只小猫吧?”我想了想胖胖:“要不养只小狗好了。”
“猫好,狗太闹。”他说。
“狗较忠诚一些,而且也防贼。”我说。
苏羽皱着眉头看我一眼,立即起身走到卧室。
“苏羽……”他那么快就生气了?我刚想要起身去,他就拿着笔记本出来了。
迅速地打开网页搜索猫,找到图片,他指着上面的猫咪,一脸得意说:“看,比你可爱多了。”
图片上显示的是苏格兰弯耳猫,小小的两只耳朵乖乖地卧在脑袋上,脑袋两侧分别是棕色和黄色的毛,一脸惊奇地望着侧前方,确实可爱。
而且上面又写着:苏格兰弯耳猫感情丰富,易同人和其他小动物相处,性情温顺,安于室内生活。
网页向下拉了拉,我指指美国短毛猫:“这只挺好的。”苏羽不可思议地看了我眼:“诶,你竟然会选这只。”
“嗯,挺帅的。”我笑了笑将那句它的眼神很像你给压在心里。
“诶,再找找……”两个人就将下午时光花在了挑选猫咪的抉择中。苏羽的指尖上海残留着色彩的痕迹,油墨的气息将他的香水味道给埋了下去。
这时候手机震动,我打开短信: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可以等。
“啊?谁的信息呀?”苏羽侧头看我,我删掉短信收回手机:“没有,没有谁。”说完探头看他:“你选择好了吗?”
“嗯……种类太多,有点雾里看花,选不出。”
我合上笔记本:“也不急着养,慢慢来。”
此刻他的手机铃声在卧室里传来。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我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苏羽,”我握住他的肩,“我说过,也许我不会很会安慰人,但是我可以倾听,可以让你发泄。”
苏羽转过头看我,温暖的阳光让他的脸很清晰地印在我的眼底里,而轻轻的风将他额前的发丝拂向一边。苏羽的眼睛很美,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我。
我想,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双美丽的眼神。
但是他那温柔暖和的眼神没几秒就切换到那故意的魅惑挑逗。他坏笑着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发泄么?”
无奈地将他送离自己身边,我说:“你可以正经一点吗?”
“这个不叫正经么,那你昨晚太不正经了。”
他话一完,我的脸顿时烫成一片。
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吵闹在卧室里的手机,都刻意忽视了铃声。
两个人在阳台的躺椅上讲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孔言,你为什么要当老师?”苏羽问我。
我想了想说:“其一,我不想要做一个企业家去管理家族的企业,嗯,这个我跟你说过的。其二,我外公是名教师。”
“学习教育学跟不做企业家没有必然关系吧,而且你外公跟你有什么关系?”
“也算一个借口吧。”我想了想说道。
小时候因为在外婆家居住过一段日子,所以我也时常会碰到外公的学生上门来。
那时外公已经退休了,他时常会做的就是跟着外婆出去打打太极玩玩鸟雀,偶尔会跟我练练羽毛球等活动。毛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他经常会接待上门的学生,那时候我有些不满那些时常上门的学生们。他们的面孔总会变化,而且来的日子也不固定,所以外公总会突然中断和我的游戏去和他们聊天。
有一天一个据说是外公的得意门生来了。
他没有像其他的人一样携带任何东西,或则带了我也不知道。他看见我很喜悦,外公乘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进去泡茶。
那个人二十多岁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一副叔叔的模样跟我说话。通过对话我知道了有关外公的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而正是那时我才对教师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知道,很多人小时候都对老师这个形象产生够浓厚的兴趣,不止向往更是崇拜的情结。
当时的我也是如此。
但是直到外公离世,我回到那个地方,看见那么多人来送外公。很多他的学生都哭着来送他,来来去去的人,哀恸的神情。
那时我已经刚刚步入高二,正是初次面对着人生的多重选择的时候。而彼时我爸给我的选择是已经铺就的路。走惯了平整的路的我也是第一次觉得一直被安排的人生是空洞的虚无,而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可以选择的路。
所以在外公的灵堂前看到那么多人来吊唁他的时候,当老师那个小时候形成,长大后逐渐掩埋的愿望再一次被我提到了手上。
当一个企业家可以做什么?除了赚钱还是赚钱,除了生产制造还是如此。企业家死后会有多少人记住?除了亲友还有谁会露出如此哀痛的神情。那些雇佣关系的职业只会在一刹那露出唏嘘的表情,随后的是对新官上任的期待。
也许是我将企业家的人生偏激了,但是那刻我对作为一个教育者的愿望是不动摇的。
我希望当我死去的时候也可以有人在我的灵堂前真正地哭泣,我希望当我死后有人可以真正的将我记在心头。
我将压在心底里的事说了出来,原以为苏羽会有些唏嘘,但是他却问我了一个很让我诧异的问题:“你高中的时候就那么……想得那么远?”
“啊?”
“不是么?谁会想到死后的事情,那时的我在意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死亡后如何如何的。”他随意地说。
但是那些话却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苏羽那个时候生活的很困苦。
“苏羽,那么你是因为什么要当画家的呢?”我问。
他慢慢脱离我的怀抱,直起身看向别处:“不算什么家,到头来也成不了家,只能算个画画的。”略显落寞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安。
环过去想要拥抱的手最后只能落在他的肩膀上,我抚顺他脊背上的衣服褶皱:“你会成为一个最好的画家的。”
“现在几点了,”我扯开话题,“哎呀,不早了,我们一起买菜去吧。”
“你那个哎呀得真别扭,不会扯话题就不要乱扯。”他略鄙夷我。
我笑着不说话,好歹他的心情恢复过来了。但是让我介意的是他还是没有告诉我有关于他的事情。他一直在躲避问题,在逃避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