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哦，叫姐姐》泽溪七君

4、迷茫，从新开始

　　此事一出，锦夏再也没法儿放心让锦秋睡在外面了，索性就让他跟她睡在一起，反正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话说回来，她问过锦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个儿的年纪，从身高上看，她估摸着也就九、十岁左右，如果考虑到营养不良生长比较慢，也就是十一二岁呗。
　　其实，不让锦秋睡在客厅的原因除了担心再遇到危险，还因为她确实被吓到了，虽然这点她死也不肯承认。不过晚上抱着锦秋这孩子热烘烘的身体时心里就安稳下来了，不大完美的一点就是有点硌手，锦秋太瘦了，快点养胖比较好。

　　醒过来，锦夏发现她的手脚又搭在锦秋身上了，她睡觉时向来不大老实，看来压得锦秋很不舒服，他在梦中紧紧地皱着眉，锦夏坐起来后，他软软恩了一声，翻了个身，复又睡死过去。
　　忍不住嫉妒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可以睡懒觉的家伙可真幸福啊。
　　收拾完毕，上班前锦夏拍着锦秋的脸把他叫醒，叮嘱他赶紧起来吃早饭，中午吃饭前不要忘了把饭热热。关上门，锦夏瞬间觉得自己化身老妈子。

　　一整天的忙碌工作，时间很快过去。锦夏扶着腰疲惫地回家时天已黑透了。打开门，入眼的还是锦秋盘坐在沙发上的身影，电视中传出的交谈声孤零零地在房中回绕，明明暗暗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孤寂的样子让锦夏心底升起
　　了歉疚。
　　工作太繁忙，她只能在晚上陪他一会儿，白天他就在家里呆着看电视消磨时间。锦秋他……应该觉得很孤单吧？
　　话说，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在上学吧……

　　“姐姐～”锦秋露齿一笑，从沙发上蹦下来。
　　“喏，鸭脖子～”递给他装着麻辣鸭脖的袋子，锦夏瘫倒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他站在原地全神贯注地往袋子里看，鼻子还在一动一动的。
　　“别偷吃呀，我去拿盘子。”她去厨房一趟，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将鸭脖倒进盘中，转身想将袋子扔进垃圾桶，却出乎意料地被锦秋抱住了腰。
　　“咦？”她愣了一下，以为锦秋在撒娇，便笑嘻嘻地抬手揉他的脑袋。
　　锦秋任由她拨弄他的头，自己眼神专注地盯着她的胸看，疑惑地抽抽鼻子，靠近，鼻尖碰到了软软的胸。

　　哎哎哎哎哎哎？！
　　锦夏鸡皮疙瘩立马立起来，立刻推开了锦秋，气鼓鼓地叉起腰，想骂他小孩子不要学蜡笔小新，又有点尴尬地不知怎么说。
　　锦秋困惑地看向她：“这里能吃吗？”直直地指着她的胸。
　　苍天！！！！！锦夏差点蹦起来：“什么意思啊！”
　　锦秋坦然地直视着他，指指电视。

　　听他说完，锦夏简直想挠墙了。这孩子连哺乳这种知识都不知道，看到电视上婴儿吮吸母乳，就以为所有女性都是一样的，能一样么！锦夏无语地推开还想凑上来闻的锦秋，说：“你看电视都看出什么了啊？”
　　他歪歪头，回忆道：“我都不大懂，看到好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
　　“有一只会说话的猫。”
　　“那是猫粮广告，说的话是人配的音。”
　　“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浑身漆黑的人，是一种病吗？”
　　“那叫黑人，不同的人种呀！”
　　“还看到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对一个乞丐很尊敬的样子……我没见过这样的事。”
　　“锦秋你看的是武侠片吧，莫非是丐帮？”
　　……

　　一一解释完，锦秋还是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锦夏叹了口气，无父无母，从未在正常的环境中生活过的孩子，没有常识也很正常，就好像在狼群中成长起来的狼孩一样，脱离正常社会的话是无法走上正确的轨道的。
　　锦秋能这样乖巧懂事就很难得了。

　　第二天晚上。
　　锦秋站在淋浴喷头下，仰着头，让温热的水流冲击着脸庞。他紧紧地闭着眼，嘴角的弧线有一丝冷然的味道。
　　洗完，随便擦了擦身，他披上浴衣就走了出去。
　　迎面碰上锦夏，她咬牙切齿地向他一挥胳膊，一团白色的东西砸向锦秋的脸：“臭小子！又忘了穿内裤！”

　　锦秋一言不发地套上。他确实经常忘记穿内裤，因为从来没穿过，也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可是锦夏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穿上以后不自在的感觉，可还是尽早习惯比较好。毕竟，这并不是他习惯了的那个世界。锦秋心中很清楚。

　　来到这个家后，除了食物，锦秋最喜欢的就是锦夏的这张床了，不仅很舒服，躺上去还能闻到好闻的味道。锦秋陷在软软的枕头中，在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中微微眯起了眼。
　　被子一陷，锦夏拿着本书坐到了他旁边。
　　“从今天开始，姐姐我每晚都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哦～”
　　这就是锦夏想出来的解决锦秋常识缺陷问题的办法——把他缺失的孩童教育补回来！

　　“嗯哼～今晚我来给锦秋小盆友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锦夏翻开书，清清嗓子，念了起来：“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处飞舞着，有一个王后坐在王宫里的一扇窗子边，正在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
　　她嗓音轻柔，如同白云漂浮在半空中，将锦秋温软地环绕着。他懒懒地看着锦夏认真的脸庞，脑海渐渐空白，眼中的她被暖黄的光线包围着，周身的轮廓模糊朦胧……不知不觉中，锦秋睡着了。

　　“我们去游乐园玩！”
　　星期天，锦夏把碗筷扔进厨房，挥着拳头冲锦秋说。
　　他嘴里还叼着片面包，闻言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她。
　　“小孩子不能总窝在家里，要多出去玩的。何况今天天气很好啊，出去晒晒太阳喽。”锦夏拉开窗帘，夏日强烈的阳光闪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啊，忘了抹防晒霜了，希望今天不会太热。
　　其实累了一整个星期，锦夏最想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宅在家里睡个懒觉，上一天网。但是锦秋已经有七八天没出过门了吧，这对小孩子的身心发展可不好。所以，就算是要冒着被酷夏毒辣的太阳晒成黑炭的危险也要把锦秋带出门！

　　锦夏一手拉着锦秋一手提着包，推开门时，锦秋却扶着门框站住了：
　　“……我不想出去。”
　　他闷闷地说。
　　锦夏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他挣脱锦夏的手，低着头不动，任锦夏怎么询问都不吭声。

　　无奈，只好关上门，她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一直盯着锦秋看。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琢磨啊，是不是要买本儿童心理学读一读？
　　这是锦秋第一次违背锦夏的意志，他低头坐在锦夏身边，被她的视线灼得浑身不安。也许……他错了，她难道生气了？
　　脑中瞬间飞过许多念头，锦秋最终抿了抿嘴，拉起锦夏的手：“姐姐，我现在想出去了。”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哪，锦夏瞅着完全没了方才执拗样子的锦秋，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转变这么快。

　　走下楼，第一个拐弯处就是那个雨夜锦夏碰见他的地方，他有模糊的印象，关于饥饿、狂风和冰凉的雨水。
　　锦夏拉住一辆出租车，他跟着坐在后座，窗外景色飞驰而过，路边一个个垃圾桶，是他经常翻找食物的场所。
　　天桥下躺在来往行人之中的那跛脚乞丐，常常抢走他卖破烂赚来的钱。
　　前面，因为人少而且避开了风口，有段时间他都睡在那里……

　　这个城市，处处都有他曾经生活的痕迹——锦秋只想摆脱的过去。

　　“怎么没精打采的！”下了车，锦夏啪地打了下他的头，看着锦秋蹙着眉尖按住头顶，她笑了起来：“小子，打起精神！珍贵的星期天可不能浪费，要快快活活地度过哦！”
　　一走进游乐园，欢快热闹的气氛便让人心情一振，锦夏也好久没来玩过了，当即拉着锦秋飞也似的奔向过山车。
　　连玩了好几个项目，阴沉沉的锦秋眼睛也终于亮了起来，在锦夏开心的大叫声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最后从魔轮上下来，锦夏脚底虚软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尽兴地吁了口气。扒拉扒拉被风吹得翘了起来的头发，她叮嘱锦秋在原地等着，自己跑去找商亭买冰淇淋。
　　锦夏的小身板很快被游乐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流淹没，锦秋独自坐在长椅上，四周喧哗着陌生人的笑语声，恍然回到了过去。衣冠楚楚，整洁靓丽的行人步履匆匆地走过，而他衣衫褴褛跪坐在街边，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像是对待病毒一样，仿佛看一眼就会被感染。就如身处另一个次元的世界，阻拦在他面前的屏障永远也打不破。

　　刚刚还兴奋着热得出了汗，此时，锦秋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寒冷。他不由得抬起头想要寻找锦夏的身影，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好可爱的正太！”
　　他抬眼，看到一个短裙女孩兴奋地走到他身边，双眼冒光地看着他。
　　“小晨你快过来，这有个好萌的孩子！”女孩激动地朝朋友招手，然后笑眯眯问锦秋：“小弟弟你一个人啊？”
　　他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阿君你又调戏人家家的小孩，又被你弄哭了怎么办！”叫小晨的朋友走过来恨恨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怎么会被我弄哭呢，我这么温柔的大姐姐。”女孩挑着眉毛，扭头冲锦秋说：“小弟弟怎么一个人？要不要和姐姐们一起玩呀？”说着，忍不住朝锦秋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的脑袋探出罪恶的魔爪。
　　锦秋侧头，准确地躲过了女孩的手。他凝视着过往的人流，脸上冷然的表情让女孩讪讪收回了手，跟着冲她挤眉弄眼的小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锦秋没注意离开的两个女孩，他只觉得时间过的太久了，甚至开始乱想，猜她是不是把他扔下了？这猜测令锦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他要去找她！

　　那还是好几年前，当年七君我还是很纯洁的孩子，在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注意，那是人流量很大的大街，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路边，赤身裸体啊，身上一片布都没有，身上灰扑扑地布满了土。
于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骑过去了……
这事儿留给我的印象蛮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