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爱情故事》五十弦思华年

16、第 16 章

　　离世之时，所有的家人都在身边，因此老人走的并没有遗憾。真要说有什么意外的地方，大概就是老人看到马辛虞时的古怪表现。所有的人包括马辛虞自己都弄不明白个中缘由，直到整理遗物的时候，石小猛在床头柜中发现了一个小本子。
　　石小猛把本子拿起来的时候，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等捡起照片的时候，石小猛和马辛虞皆是一惊。照片中的人，不是马辛虞又是谁！
　　石小猛手执照片，指尖在上面缓缓摩挲。照片中的人虽说五官长的跟马辛虞别无二致，但周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场，完全不是马辛虞眉眼间无尽的包容与温柔。马辛虞已经肯定照片中的人就是自己的外公，因为虞啸卿正是自己外公的名字。
　　石小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第一眼见到马辛虞时就觉得相识已久。
　　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因为要外出打工挣钱养活他，所以他的童年几乎是在外公家度过的。外公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经常会看着照片里的那人，说一些幼年的自己听不懂的话。时间久了，照片中人的模样自是刻在了他的脑中。他也会问外公，照片中的人是谁，这时候外公就会摸摸他的头，说他是外公一个很重要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外公通常会看向未知的远方。只是那时的自己只听出了外公言语中的温柔，却不能明白其中的酸涩。
　　石小猛开始一页页翻看手中的本子，记录的大多是外公的一些生活琐事和陈年旧事，只是翻到最后，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人名，就是虞啸卿。
　　马辛虞和石小猛大概都明白了两个老人的事，明白了那些难以为外人道的情深缘浅，烽火中的爱恨情仇。
　　“小石头。”
　　“嗯。”
　　“虞啸卿是我外公。”
　　“我大概也猜到了。我外公这事儿先别打电话告诉你外公，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刺激。”
　　“我知道。”
　　“马辛虞。”
　　“怎么了？”
　　“咱俩说什么都得好好的，从今天开始。”
　　“肯定啊。对了，外公叫什么名字？”
　　“孟烦了。”

　　办好外公的身后事，两人又到石小猛父亲的坟头去给父亲上香。两年前父亲突然脑溢血去世的时候，石小猛还在狱中。对于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没能尽到孝道这件事，两年来石小猛一直耿耿于怀。
　　石小猛跪在父亲的坟前，不停磕头，全然不顾地上石块遍地杂草丛生。马辛虞见他这幅自虐的样子，终是不忍，等强行把石小猛拉起来的时候，石小猛的额头已经磕破，血在汩汩外流。
　　“咱爸泉下有知，见你这幅样子也不会开心。”
　　“马辛虞，我心里憋得慌，特别难受，特别难受。”
　　“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咱爸跟我都不会笑话你。”
　　石小猛一口咬上马辛虞的肩头，小声呜咽。马辛虞缓缓拍着他的后背，不断低声在他耳边说，“哭吧小石头，我在这儿呢……” 抛开了一切顾忌，石小猛放声恸哭，一直哭到再也没有眼泪能够流出来。这一场哭仿佛要把他毕生的泪都流光了。

　　上完坟回去的路上，两人遇到了沈冰。
　　“好久不见，小猛。”沈冰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眉眼间依稀可见她的模样。
　　“你好，沈冰。抱歉，小猛他喉咙不太舒服，不能跟你打招呼了。”马辛虞伸手右手，和石小猛的十指相扣。他看着沈冰，神情无害温和，只是沈冰亦不是笨拙之人，哪里看不出这是马辛虞在向自己宣布他跟石小猛的关系。
　　哭红了眼的兔子先生经过刚刚坟地的一场大哭，当然是看不出那两人之间的暗涌。看着沈冰手里的孩子，哑着嗓子开口，“是你和疯子的孩子？真漂亮。”
　　“是我女儿，不过我三年前就跟程峰分手了。后来我就回到了这儿，然后认识了一个真心疼我的家伙，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沈冰顿了顿，“小猛，以前那些事，对不起。希望你也能幸福。”沈冰又看了马辛虞一眼，“我相信这些幸福马律师能给你。马律师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说这话的时候，马辛虞感到掌中的手抽离了出来，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回握。
　　“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以后有空记得常回来玩啊。宝宝，来，跟两位叔叔说再见。”
　　是的，再见。
　　再见，那些不堪的过往；再见，那些迷失的曾经；再见，那些一个人的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