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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四章 ...

  •   一个人去酒吧狂欢至凌晨,再回来,那两个人都已不在了。我该庆幸酒精麻痹了大半神经,才不至于纠结到整夜无眠。

      隔天去的图书馆,宵风不在,宿舍也没人,手机无法接通,如我所预想的,他躲了起来。我向馆长打听,得到的回答是他请了两天假去旅行。

      旅行?这词用在他身上很稀有。连路名都不清楚的人能去哪儿,我只想到一个地方。翻找出不久前还用过的号码,确认有Yoite的住客后立刻出发。同样的目的地,再次踏上利物浦,心境却截然不同。

      门铃一直没人应。

      我拿出暂住证及学生证,费了好些周折才说服前台开门。

      那里面,宵风蜷缩在角落,听到声响人抖得更厉害。他的身体冰凉,手指发白,毫无血色。无论怎么拉都不见回应。我唯有把人抱起放在床上,围上被褥。暖气也被调到最大。

      仅开了一盏灯的室内,他怀抱着自己,我看着他。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夜,漫长的无法想象,他迷迷糊糊醒睡了又醒。等终于能吃点东西恢复正常,已是第二天傍晚。

      为什么?我问。

      那是来之后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从膝盖中抬起头,扫了眼电视柜。柜面上耀眼的光芒来自于项链,他一直戴着的那条。

      我早注意到了。

      故事很长,断断续续拼出个大概。他说项链原是母亲的,出于生计咬牙卖给了珠宝店。再见到是很久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学校车库外撞见正赶着去上课的蒋烬,以及包在水晶盒中的项链。他一眼就认出了,无论是造型特别的花瓣还是链坠上Vivianna的英文缩写。

      他说那原本是男人准备送给女友的生日礼物,但最终取消了。谈不上交易,只是等到发现时,他重新得到了项链。相对的,取悦蒋烬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他没真正思考过其中的含义,甚至是感激的...

      可惜,感激抵不过真相的残酷。他说他知道男人有许多女人,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一物换一物,很公平。他虽然拙于交际,却还看得懂。

      爱与不爱。

      他说对不起,没说为什么。他说他要离开了,回日本找他的家人。

      项链,已经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了。

      他说最初以为带着它可以找回母亲陪在身边的温暖,结果没有。他说,你说的对,故乡有真正爱我也值得我爱的人,我应该回去。

      果然他曾爱过那个人。也许是对感情的迟钝,也许是对自身的自卑,一直以项链做借口维系那可笑的关系。

      或者说,他们。

      如今算不算心灰意冷。

      来之前,我原是打算告白的,此刻却改变了主意。我可悲的发现,即便现在依然没人插得进他们之间。枕着沙发,伸手关上屋内最后一点光源。我说让我休息一下,就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他没回答。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眼飘忽不定。

      我说还有,离开前告诉我,我去送你。

      这次他回答的很快。

      好。

      虽然离预期差了许多,但我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回去后,我没再找过宵风,我相信他的承诺。只是那天远比想象来得更早。在希斯罗机场找到他,拖着一个简单行李箱安静坐在椅子上。

      他说学校里的事都办妥了,多亏馆长帮忙。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说有点紧张,不知见到亲人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说,谢谢你...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是一个全新的手机。

      “我猜,你会用得到。”

      他笑笑,没有拒绝。他身上少了许多配件,唯一不变的是那件黑色披风和咖啡色帽子。

      我们没有拥抱,甚至没有道别。

      我目送他通过出境口,就像一次短暂的分开,直觉告诉我,很快会再见。只要手机一天不丢,他总会记得联系我。

      口袋里响声不断,催促我赴下一个约。搭地铁回市中心,赶到Sliver Grien时他们几个已经喝上了,躲在角落里竟是难得的低调。最近他们突然迷上这类舒缓背景的轻吧,不管是谁的提议,我都该好好谢谢这个人总算带领他们跨出了恶俗。

      “蒋烬没来么?”

      送走宵风后特别想知道另一个人的境况。

      “他不来,估计最近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你没听说吗?”庄齐看上去异常兴奋:“今天下午有人寄给他一个包裹,很大一个,”他比划着,“蒋烬打开看了一眼就冲出教室,之后再没出现过,气得托马斯先生直跺脚。”

      “箱子里装了些什么?”

      “好像都是些私人物品...哈哈哈哈,八成是被人甩了。”

      “真有那种人存在?”乔伊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

      “什么人?”

      “让蒋烬如此在意的人。”

      他的话引来片刻安静,所有人都在思索。我掏出口袋里火机,叮的一声,崩出一簇火花。烟叼在嘴里凑近,徐徐点燃。

      “也许是个特别的人吧。”我说。

      “特别...”庄齐喃喃重复道。

      “就像乔伊对你那样的。”

      旁边有谁凉凉地暗讽,竟是闲少开口的继宇,他无视跳起来反驳的庄齐,意有所指地看向乔伊。后者则一脸无谓,继续喝他的Vodka。

      我抬头扫了圈他们仨,明明都不好这口,却偏爱彼此搭上一边。

      “钟恺你呢?”

      “我?”庄齐突然抛来的问题令我有些犯憷,“我什么?”

      “你喜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追到手没有?”

      “他...”我深吸口烟,隔了半响。

      另两个也同时转过来,谁说八卦的只有女人。

      “他回国了。”

      “回国了?”

      乔伊和继宇互看一眼不做声,庄齐则倒进沙发发出嘲笑:

      “原来也是个伤心人啊。”

      “可不是。”但比起另一个,我应该算幸运的。

      回到家已然深夜,倒头就睡,第二天被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扫了眼钟才六点不到,外面的天还没亮透。门外的人虽早有准备,打开瞬间还是忍不住刹了口气。

      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不修边幅。

      黯淡的眼全然没有神采,胡子拉渣,应该是通宵没睡的结果。他抓我的手微微用力,神情一半凝重,一半期待。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问,漆黑的瞳孔直直穿过我。

      我摇头。

      “那天之后...我没再见到过他。”

      “没见过?”

      语气里不加掩饰的怀疑。于是我笑了,倚着门框:

      “只有情人需要经常见面,我们是吗?”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

      我说抱歉,自己还没睡醒,不等他说出宵风消失前迅速合上门。因为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紧张还是高兴。哪一种都欠缺,不如干脆避过。门外的人没有立即离开,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下楼的脚步。倒回床上发现自己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蒋烬失控的脸。我猜到了他的感情,只是没料到那么深。

      失去了才后悔。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总有人乐此不疲地实践。就像蒋烬。

      好在时间终究会带走伤痛,连同记忆一起,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

      失去宵风的地方对我同样失去了价值。我没再去过图书馆,小家伙们也是偶尔照顾。我辞去了外面兼职的工作,在女人帮助下进了莫叔的公司。美其名曰实习,实际上学些投资经验。我渐渐露出了本性,张扬的本性,顶着钟姓的头衔出现于各种场合。那些充斥着铜臭和攀比的聚会,还要多谢李允的牵线。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人缘却好得出奇,什么圈子似乎都能插上一脚。

      所谓物以类聚,用来形容蒋烬身边这群人最合适不过。每个人都有所保留,看不透真切。但并不影响我与他们的深交。在这个没有宵风存在的城市,成了我新的乐趣所在。

      隔壁房间始终空置着,我原以为蒋烬会把它卖了。直到有天半夜听到声响。穿过缝隙,男人独坐在床上,盯着地板发呆,那已是半年后。我听说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听说他不断往返于日本英国,不同城市间,找寻同一个人。他不再耀眼,也见不到搂着女人穿过校园的身影。明年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年,毕业后是走还是留没人知道。

      光晕打在他的脸上,错落出寂寞。

      我动动嘴角,只够扯出一个冷笑。

      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右下角弹出新邮件的提醒,是宵风的回复。字里行间能看出他恢复得不错。附件中还夹了一张他与小外甥女的合照,背靠大海紧贴着镜头,一大一小相仿的笑容,仅是看着就觉得温暖。

      他变了,变得积极,果然回去是正确的。

      等到他真正忘记蒋烬那天,便是我启程出发的时候。

      相信要不了多久。

      ......

      我常想。

      如果当时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会怎么样?

      也许会在一起吧。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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