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澪拾

11、第九章

　　篮球赛如期进行，抽签时我被安排与两个白人小伙一组，技术最多中等，也谈不上配合，第一场比赛居然还赢了。

　　结束后，我们认真讨论了下分工，顺利度过第二场。晋级十分快，我原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培养默契。

　　预赛第五场就对上了蒋烬。

　　在此之前，我观察过几场他们的比赛，确实实力不俗。同为新建队伍，落差竟如此明显。比赛前我主动提出防守蒋烬，立刻得到另两个的同意。

　　时间和地点早在前一天就发给了宵风，来与不来连我自己也不能肯定。

　　观战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放眼望去，场边满满围着一圈。那其中还有蒋烬的女友，站在场边休息区。金色长发高高束起，紧身的连衣短裙，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李允也来了，过来打招呼，一句‘加油’说得暧昧无比。

　　这一场比赛打得尤为辛苦。二十五分钟的常规赛硬是拖足了三刻钟。

　　结果还是输了。

　　89:86。

　　仅三分的差距，从开始维持到了比赛终止。

　　哨声吹响的一刻，蒋烬走过来，朝我伸出手。

　　“蒋烬。”

　　“钟恺。”我亦伸手。

　　“你很厉害，下次我们再玩。”他脸上的笑容充满朝气，我自不能逊色。

　　“好的，随时。”

　　一回头，女友早已跑上场准备献吻。他神色晃了晃，几分尴尬几分推拒，但终究热情难却，皱着眉接受了女人的熊抱。

　　我退至场外远远的看，只觉好笑。掌声久久不息，是给予胜者的。我拧开瓶水，原地绕了一圈。果然还是没来吗？心底不免有些失望。他明明答应过的。

　　俯身收拾起包袱，才走两步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半掩在门隙后，欲进不进。

　　“Yoite。”我叫得不轻不重。

　　对方微微仰起躲在帽沿下的脸。

　　“刚来？”我捞起背包快速跑过去。

　　“不...我...”

　　他手指比比外面，果然人群对他来说是永远跨越不了的障碍。我轻拍他的帽顶，习惯性将手搭在他肩上。

　　“走吧。”

　　同时听见背后传来一记响亮的叫骂声，“Kin，你往哪儿投球呢？”

　　“赢了？”

　　可能是笑容太真实，宵风理所当然地认为。

　　“不，输了。”但比赢更开心，“你吃过饭没？”

　　“嗯。”

　　他所谓的吃过，不外乎馆长有时给的盒饭。

　　“那再陪我吃些，今天总觉得特别饿。”

　　我带他去了一家日料店。小小的，靠近海德公园。吃饭的人不多，本来在英国日本料理就算不上大众口味。

　　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随便挑了些，好在吃上面，宵风并没有客气。每道菜都主动落筷，省去我不少口舌。只是对于周遭不时发出的声响，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扰了享受美食的心情。

　　我查阅过一些有关自闭症的书，知道那个被称为社交障碍。其实可以治好的，只是缺乏与人交往的经验，也没人带他去了解。

　　这么想着，对面的人忽地停下来去翻外套口袋，是手机在震。他看了一眼放回去。

　　“怎么？”我问。

　　“没什么。”

　　他回答时眼神躲闪，不用猜也知道是蒋烬的来电。可他此刻不该跟女友在一起么，居然还有这闲工夫管别人。

　　我没在意，也看不出宵风有何异样，只是出门后发现他对着十字路口迟疑。

　　“不回学校吗？”

　　“...我还有事，先...不回去。”

　　所以刚才的消息是来下达指令的。

　　我冷笑，还以为那只是条普通的问候消息，比如‘你在哪里’，又比如‘跟你一起的人是谁’，原来别人更直接些。而我能做的只是点头，朝着反方向离开。

　　其实可以避开的，比如直接去便利店加个班。但脚步却不听使唤，过了一条街，又转回公寓的方向。绯涩之音，自开门一刻起就在空气中流动，让人想忽略都难。

　　穿过孔隙看过去

　　......

　　“你不是害怕与人相处吗，你不是讨厌人群吗，那他是谁？”

　　“你是不是跟那个人也这么做过，啊？他给了你什么？”

　　“你到底还缺什么？”

　　他说得断断续续，中英夹杂。却在某刻突然停止，蒋烬像似被什么牵引般低头覆上宵风的唇。这一吻维持了很久很久，几近缠绵。

　　让我看到了不同。

　　以前兴许是一方享受，这次连欢愉也没有，我只看到了嫉妒。无理的嫉妒。他的爱，不懂得表达，或者说他的爱只能靠占有来维系。

　　究竟是没有察觉还是不愿承认，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明明手上做着残忍的举动，吻却是温柔的，从来都是。那恰好也是他的内心写照吧，痛苦着的矛盾，亦或矛盾着的痛苦。

　　而宵风只默默接受。得之所施，任之所求。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诠释。

　　我突然有些同情起蒋烬来。既然回避正视自己的感情，何不干脆做个了断。与其痛苦的拉扯，到不如早点结束。

　　没有持续逗留，最后我还是提前出了门。第二天再见宵风并无什么异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脑海里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挥之不去的记忆，一遍遍回放。说不清的心境。有时异样，有时愤怒。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体会蒋烬的心情，只是对方更有资格表现。

　　宵风突然回头看我，眼睫闪了闪，大概是一直不见我说话，有些奇怪。

　　被我下意识避开。

　　心虚。

　　看在他眼里却变了样，神色陡然紧张起来。我没尝试过，所以不知道他在意的东西里竟还包括了我。这一收获甚至盖过了其他负面情绪。

　　“最近感觉有点累。”

　　换上笑脸解释。果然听完后宵风的表情随之缓和，继而逗弄脚边两只小猫。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发奇想：

　　“Yoite，要不要去旅游。”

　　“嗯？”

　　“去其他城市玩两天，利物浦怎么样，我一直想去。”

　　他垂下眼，在考虑。

　　“我们可以坐周六早上的火车，然后第二天晚上回来。”

　　“去不去？”

　　我加重语气又问了遍。

　　他这次点头了，如以往每次那样。宵风不懂得拒绝，虽然不确定是只针对我，还是对所有人。但既然有利，就没有不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