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华》逍遥远

11、第十章

　　银枫脚步平稳，走路的声音轻不可闻。暗影蝶恋微微抬头，胸前的血迹还未干涸。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看不见暗影蝶恋阴冷萧杀的眼神，空空洞洞的眼睛里总是有一抹近似永恒的沉静。
　　恨你，恨你。胸中满是恨意的声音，扰的她心神烦乱，她试着放松了一下，眉头有些舒展，她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她见过他，五岁的时候，她刚刚记事的时候，他的发还是令人羡慕的乌黑，一双美丽的眼睛中浮现着绝美的妖娆，当年，他与暗影青迹快意江湖游戏人生的事情她听娘讲过好多好多遍。
　　他还是那么美丽啊……

　　“暗影小姐，不舒服么？”银枫的身型有些晃动，“咳，咳。”
　　“呵呵，暗影小姐？你不觉得很麻烦吗？叫我恋儿就好了，银枫哥哥，你要保重身体哟。”她笑的有些不真实，她当年费了很多心思才打听到他在大漠上被玉飞凤收养的消息，才知道那个苍白的传说，一缕流离千年也不原离去的魂魄，一个修炼千年要苦苦劝他皈依的仙人，两人绝望的执着，在黄沙漫漫的大漠上……千年。
　　说实在的，当她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心尖上真的扯出了真实的痛感，一千年的执着，也换不来一生的守候，漫漫天涯，谁与谁相伴？什么时候，那真真实实的千年，才能成为鲜红的嫁衣，让那苍白的孤独幻化成相伴一生的勇气。

　　她叫他银枫哥哥？还说什么保重身体莫名其妙的话。
　　“恋儿。”银枫有点犹豫，还是决定听她的话唤她恋儿，他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性，她看惯了人间红尘丑恶，颠沛流离，也开始慢慢习惯这样的生活，师傅跟他说她在白府的步步为营。
　　在玉飞凤选择了于若涵后，也教会了他怎样破解与交换，她说，如果他想明白了，就不会说什么，因为，那是宿命。“你想去看看暗影青迹吗？”
　　“好啊。”暗影蝶恋挪动身体，艰难的下床，竟然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脚步虚浮
　　心烦意乱。不能去见暗影青迹，至少现在不能，她的行为不对劲，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想侵蚀她的身体。
　　暗影蝶恋摊开手掌，那是一朵美丽的泣血梨花耳坠，她凝眸，唇角扯出一个如她手中的玉一般艳美的笑容，萧索落寞包裹住骇人的恨意，银枫握住她的手，同时触到了一片冰凉，晶凉中暗涌着炙热，能灼伤人的炙热。
　　“暗影青迹。”她的眼神狂乱阴冷。
　　“好。”银枫颚首。
　　扬洲城，杨柳依人。
　　暗影蝶恋一身素白，轻纱遮面，发式清爽，然而，她腰见的火凤隐约的迸发出地狱的光华，和她，太不搭调。
　　“姑娘留步。”
　　是在叫她么？暗影蝶恋迟疑着轻轻偏头，原来是一个算命先生，她淡笑，今天出来不过是为了调养身子，在冰洞里呆了这么多天都快长毛了，这光天化日只下，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一体双魂，千年罕见。”
　　一体双魂？暗影蝶恋淡笑，“还请先生赐教。”
　　“姑娘是否觉得有时控制不得自己的心神，甚是心烦意乱。”老先生道，“简单的说，您的体内，还有另一个魂魄。”
　　“可有破解之法？”她得眸光阴狠。
　　“也有，也没有。”
　　“为什么也有也没有呢？”厉光如电，直指眉心，“说。”
　　“就看姑娘能否战胜另一个她了。”他笑意深邃，轻轻拨开指向眉心的匕首，“姑娘珍重。”说罢，闪身不见，好厉害的轻功，暗影蝶恋意欲跟随却又停了下来，那么快的速度，她跟本就跟不上！
　　另一个魂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来闻所未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真的有另一个魂魄，自然要尽快找出她的藏身之处，然后让她……
　　魂飞魄散……

　　王府的地牢里，散发着腐蚀的味道。
　　深处，一个男人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乱蓬蓬的发垂在脸上，背上，伤口上，他就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脚步声打破了着可怕的宁静，景羡王步伐沉稳，身后的下人提着灯笼，“你还是不肯说么？”
　　他没有动，他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点小痛，怎能让他开口，他抬头，面颊上后清晰可见的鞭痕，“王爷，你是知道我不会说的，又何必屈尊来此呢？”
　　“来人啊。”他身后的下人尖声道，他皱眉，“罢了。”然后吩咐了几句，离开了。
　　“王妃。”半晌，白落日悄声来到地牢，她的声音威吓，身影文弱，“林公子。她还好，你不必担心。“
　　林玄轻蔑地叹笑，“担心，我现在自己都伤痕累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担心自己都来不及，我还会担心谁。”
　　“落晨，她还好，你不必担心她。”白落日的眼眶中泛起点点水光，是我们白家对不起你，白落晨，哦，不，暗影蝶恋，是我们白家对不起你，欠你的债，爹娘没有还完的，就由我来还吧，她低头拭泪时，林玄突然张狂的笑，“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她，徒有外表罢了，骨子里蠢笨至极，别忘了，我的目标是她，我是来杀她的。”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痛一下，心每跳一下，伤口就痛一下，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受伤害，他的心里暗痛，她是他的死穴啊。
　　白落晨扬手，灯笼里的火渐渐远去。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她的眸光中似有一抹疼惜，林玄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哎。”她叹了口气，面带愁容，拉过他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手，用食指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暗影
　　林玄的背部抽痛，她的血是暗黑色的，当时他就怀疑过，难道她真的是……他的目光与白落日的目光相对，她点点头。

　　暗……影……蝶……恋……
　　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不对，那他们也未必就是这个意思，慕容然未纵然知情，也是静观其变，势力太小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他就是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也不会求得别人帮忙，没有别人的帮忙，他自己……哼，他的野心总有一天会毁了他自己的。锋不归，家仇以报，早就不想沾染江湖是非，但风青止与风华……风华他到不担心，然而，风青止？他父亲是朝廷里可与冥怀年分庭抗礼的人物，他怎么会偏偏喜欢沐浴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他不了解他，风青止的心藏的太深，似乎连弱点都没有。
　　林玄，他累了，累的想要休息了。

　　白落日垂眸冷笑，今日，她以看清了景羡王对他那份温柔下的残酷，看清了他靡靡言语下暗藏的野心，看清了他，那又怎样，本来就没有爱，离开？死亡？决裂？
　　千万种选择中，她，选择了逃避。
　　然而，逃避，就什么都能逃的开么？
　　“落日。”景羡王叫住他，她胡乱抹抹风干的泪痕，福身施礼，他轻轻抬手，示意她起身。
　　“他说他只是暗杀落晨。”她说的是实话，但，也不是实话，他的颊边爬上魔鬼般的微笑，“我知道，他还说，她是他的死穴。”其实，他没有。他危险的靠近她，揽过她纤细的腰身，狂烈的唇压住她的，她惊恐的看着他，慢慢的闭上眼睛，迎合着他，就，这样吧。
　　她不过是颗被遗弃的棋子，如今，他没有将她赶出府，已经是……

　　一体双魂。
　　暗影蝶恋端坐在冰床边上，看他的轻功，不像是一般的江湖骗子，可是，他的话，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小姐，你好严肃啊，简直让人，望而生畏，”清心蹦跳着走过来，手里握着一大束野花，上面，还沾着未干的露珠，就像是颊上未干的泪痕……她，她怎么会这么想，暗影蝶莲渐渐相信了那个老先生的话了，她有些害怕，还有另一个人控制着她的心神，这太危险了。
　　小姐在想什么呢？清心的嘴巴嘟的老高，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笨，别人想什么，公子小姐她们好象都很聪明，一下就能猜到，就只有她最笨，呜~~~~~~！
　　“你哪有笨，你很聪明啊。”暗影蝶恋憋住笑，这小丫头的面部表情太丰富了，好可爱。
　　啊？清心的小脸晕红，这个小姐都能看出来？她真的很笨啊，她手上的花都垂着头，呆呆的想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么白痴的主人。

　　暗影蝶恋抬头向外望去，她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素问低着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机械的流泪，一行一行。
　　“素问，不努力去争取，又何必黯然神伤，你恨我吗？”其实，她看的出，素问的眸子里写的太清楚，太清楚，宁悔，不恨。
　　“昨天恨，今天就不恨了。”素问望着一身红裳的她，吃吃笑着，暗影蝶恋发现，她的衣袖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若隐若现是一道浅浅的剑伤。
　　“是他么？”暗影蝶恋淡淡的笑了，庸人自扰，她握住素问的右臂，她生生吃痛，吸了口气，“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的。”不小心？好一个不小心，暗影蝶恋双眸冷凛，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三分，“不小心吗？”
　　“是。”素问的头垂的低低的，狠狠的抑制住自己的哭腔。
　　“我看不是吧。”暗影蝶恋松开她的手臂，“你被拒绝了。是不是，而且……”她故意拖长声音，银枫的过去，素问可以接受，却不能帮他一并承受，她不一样，对她来说，一生随遇而安就好，而他……
　　“呜……”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扑扑地流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扑到了暗影蝶恋的怀里，天啊，她竟然没有拒绝，难道真的是另一个魂魄在作祟吗？她的唇角溢出嘲讽，究竟在哪里呢？她的心忐忑不安起来。
　　“我真的错了么？我错在哪里？”她哭累了，静静的窝在她怀里还是忍不住一下一下的抽噎，“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是缘分错了。”恍恍失神，另一个魂魄又在潜意识里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缘分，缘分。”素问咀嚼着她的话，如小孩子一般天真，“我有缘分么？”“有啊。”她要问个清楚，一体双魂具体的破解只法，如不然，她将寝食难安。
　　“那我的缘分在哪里？”素问道。“缘分，在天边啊。”银枫想必一定会知道，他总是能洞穿古今之事，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然，纵然在，他也未必能坦然相告。
　　素问的心中一寒，那么，她就要这样离开么！她突然清醒过来，暗影蝶恋是什么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就相信她了，素问心中惨笑，好，那就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若他还是不答应，她也没有办法，暗影蝶恋，这帐，我也只能算在你的头上。
　　其实，暗影蝶恋的心思一直没在她的身上，这，是她的假意，还上一不经意的真心，是另一个魂魄的潜意识，还是另一个魂魄的阴谋。
　　素问看着她笑了，天真烂漫般的仿若没有阴影。明眸璀璨，笑意昂然道，“谢谢你。”
　　两个魂魄，一个身体，面临的，是……

　　素问收拾好包袱，在幽寂的古道上，有意等着他们似是无意的相间，她就知道这是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他一定会走这里。
　　“银枫公子，素问不能服侍公子左右了，愿公子好自为之。”素问轻声道，眸光深沉。却暗藏着光亮。“素问，你可想好。”银枫觉得有点冷，抬手握住她受伤的右臂，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条带血的帕子，如蝶如梦。
　　“还要公子裁决呢！我的命是公子捡回来的。还有，公子，送出去的东西素问不会再收回了，若公子不想要了，可以扔掉。”素问笑的虚弱，扶了扶肩上的包袱。
　　“好，素问。”银枫从怀里拿出三个锦囊，交给她，“毕竟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银枫一点薄礼相送，如果你遇上麻烦，就打开锦囊，银枫也只能帮姑娘三次了。”
　　擦身而过，他对她，就没有一点眷恋么？她的心痛的要死掉。
　　他的心有些冷，时空的缝隙冷冷的吹过风的影子。

　　那么一间屋子，晶莹剃透，日夜都如同白昼清香淡雅，绣床幔帘轻舞，亦真亦幻。
　　恋儿，他的恋儿要回来了吗？好不真实，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对她如若珍宝，也让凤吟有些安慰。
　　即便他们天人永隔，然而，他还是能感受的到，他的孤独，单凤吟的孤独，但，一切都不能回头，他只有弥补一点她应该得到的。

　　素问的脑中一片空白，似是有一道闪电，击败了她所有的坚强。她在他怀里，眼睛虽然紧闭，但是，唇角，却扯出一抹微笑，没错，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