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应买卖者》醉梦居

12、【第二案】《绿水》chapter5

　　离歌笑倏然睁开眼睛，此时天已大亮，而他竟然就这么伏在庭院的石桌上无知觉的睡了一整夜。清晨空气微凉，离歌笑不由觉得一股寒意自内发散开来，恐怕是有些受凉了。他站起身子，腿脚都有些麻木，头脑也昏沉的很，手脚无力虚浮，他晃了晃脑子就着井旁木桶中的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下脑子，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他仍然觉得头昏脑胀思绪沉滞。

　　离歌笑蹲着井旁边反复琢磨着刚才的梦境，那梦境如此的真实清晰，仿佛是真实的事情一般，不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绿水……”离歌笑轻声呢喃出这个名字。他也不知为何，在梦中竟然就那么自然的唤出了这个名字，而在之前他确信他不认识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孩。

　　离歌笑无知觉的蹲在地上一声声念着“绿水”的名字，并没有觉得在他唤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身边是如此不合理的死寂，屋外朦胧的人声消失了，鸟鸣声风吹声都不复存在，世界变成一个空洞的窟窿，只有绿水的名字填满了这个窟窿。只有这个名字。

　　离歌笑有片刻的失神，他晃了晃脑子站起身子，世界便重新被尘世的喧嚣填满，而这其中隐秘的变化离歌笑并不曾察觉。

　　离歌笑想起了和应无求的约定，便急匆匆的离开醉生梦死赶去了锦衣卫衙门。应无求早就等在那里，一脸的不耐似乎是在埋怨离歌笑的迟到。不过看到离歌笑来了他也并没有啰嗦什么便一同走了，一路无言。

　　应无求快步走在前面，离歌笑只能跟在他后面闷头赶路，虽然睡了一整夜但是他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人也没什么气力不复平日的精神，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钝痛，人也变得心烦气躁沉不下心思来。

　　离歌笑努力忽视身体上的不适紧跟着应无求的步伐，一边思考着莫子鸳的事情，不留神撞了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离歌笑赶紧扶住那人嘴里道着歉，被撞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作道士打扮。

　　他抬眼看了一眼离歌笑便立刻蹙紧了眉，开口到：“这位公子，我见你印堂发黑气血沉滞，恐怕是有邪物欺身，不如待贫道为你卜一卦吧。”

　　“走啊，快点。”应无求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便回头催促了下离歌笑。离歌笑还在错愣看着那道士，听到应无求的催促便不再说什么，放开扶住道士的手随应无求离开了。

　　离歌笑和应无求并排走着，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士，道士还停在原地一边叹息的摇着头一边慢慢的转身起步要离开。离歌笑心下一沉他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道士的背影一眼，便重新回过头去不再理会。

　　到了江采篱口中所说的荒树林，离歌笑和应无求发现此处确实偏僻的很，半天不见半个人影路过，他们便离开荒树林走到大路上去朝路过的人打探情况，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离歌笑和应无求向一个路边的大婶询问的时候，一个路过的柴夫主动探过头来搭讪：“哎，你们嘴里说的那个女子是不是莫家的小姐啊，听说她现在做了官妓，还是头牌呐！”

　　离歌笑和应无求一听，立刻转头问那柴夫：“你认得她？”

　　“当然，我有个兄弟以前在她家做短工，我就拖着他的面子有幸见过莫小姐两次，真是一见难忘啊，真是个大美人呀~~~~”柴夫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下巴流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

　　应无求嫌弃柴夫这幅猥琐的模样，不欲再与之交谈。离歌笑见此心觉好笑，为应无求这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而心生出些许暖意，连带一直钝痛的脑袋都觉得清爽了好些，他充满笑意的看了眼应无求，又接着问柴夫：“那你以前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她呢？”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惯例询问，哪只柴夫却立刻接口到：“见过呀！娘咧！这事说起来我到现在还郁闷着呢！”

　　二人听到柴夫的回答，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了？”

　　“哎呀！大约是一年多前吧，有次我也是从这里打柴经过，远远的就看见莫小姐自我前面经过去了旁边的荒树林里，我一看激动呀！赶紧快步朝她方向赶过去，可惜她走的怪快的树林里又全是树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一会儿就看不见她的影子了，我背着一大堆的柴火也不方便走，本来打算放弃准备走人的。哪知道我刚出林子就看见一个女的自我旁边擦肩而过也走进了林子里去。我的娘哎！你们知道那女的长啥样嘛？！”

　　“什么样子？”离歌笑和应无求二人异口同声的问出声。

　　“竟然和莫小姐一模一样啊！真是一样的！绝不会错的！她可是擦着我肩膀走过去的，我绝不会看错！你们说这不是见鬼嘛！刚刚明明已经走进去了怎么一会儿又走进去一次！而且还换了套衣服！鬼都没这么速度啊！”

　　“换了套衣服？”

　　“对呀，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莫小姐穿的是套粉红色的裙子，那衣服一看就知道不便宜，但是后面再碰见的时候，她穿的却是普通的麻布衣服，打扮也简朴的很，简直就是寒碜啊，哪有半分千金小姐的模样了。”

　　听了那柴夫所言，离歌笑和应无求心下了然，明白如今这个莫子鸳十之八九是别人假冒的，甚至真正的莫子鸳也已经被她所害。然而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前，所有的假定都是空想，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

　　应无求提出去荒树林找线索，并且说之前那个所谓的莫子鸳去施驱鬼之法的小树林也是很可疑的，值得去查探下。离歌笑却淡然一笑，神秘的朝应无求眨眨眼，说他有更简单更直接的方法，绝对有效。

　　而离歌笑口中更有效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他们看到莫子鸳去树林驱鬼，便证明她是信鬼神之说的，更何况她本身便心里有鬼，所以只要针对她的心思对症下药，找个人来假扮她心中假想的那个女鬼，便可轻易突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招出实情。

　　对于离歌笑的所谓妙招，应无求有些嗤之以鼻。他忍不住出口嘲讽离歌笑：“枉你自称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侠，竟用这种下九流的招数，和街边的市井之徒有什么区别？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市井之徒。”

　　对于应无求的嘲讽离歌笑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调侃起来：“那我们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又有何高招呢？”

　　“……”应无求没想到离歌笑会如此回应他的话，一时哑然。他本能的想反驳，但是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心里明白离歌笑的招数虽然不太光明磊落，却也确实是一个省时省力又容易见效的招数，他自然不可能为了跟离歌笑斗气就置正事不顾。可是要让应无求服软也是万分不可能的事，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嘴硬的开了口：“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就先用着你的吧，等你失败了，我就用我的法子打败你！”

　　应无求说罢便率先离开准备回城，离歌笑看着他的背影。夕阳之下，应无求的背影合着那温暖的余晖落进离歌笑的眼里，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此时的应无求看起来是如此的温顺，阳光穿透应无求的身子把他唯一的柔软递到了离歌笑的面前。离歌笑突然有些感激那个莫子鸳，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离歌笑又如何能与应无求像此刻一般和谐的相处呢？

　　应无求感觉到离歌笑没有跟上自己，便回头看过去。离歌笑还停在原地望着应无求的背影，他没有想到应无求会突然回头，所以情绪也来不及收拾起来，所以应无求清晰的看见了离歌笑眼里的柔情。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离歌笑这种含着暧昧温柔的眼神，事实上从十年前开始他已经不止一次，甚至屡次三番的看到。但是当时的他并不会因为离歌笑这双化开了春水的眸子而有片刻的暖意，这种眼神只会让他更加愤怒，觉得受到了戏弄和莫大的侮辱。但是此刻他惯例的愤怒却没有如期而至，他的愤怒与他旧有的仇恨双双迷路在了过去的岁月里。他的愤怒没有来支援他，他只好硬生生转过头不再去看离歌笑，用不自然的腔调说：“走吧，愣着干嘛。”

　　离歌笑当然察觉到应无求此刻微妙的感情变化，他有些雀跃起来，有心想借此拉拢两人的关系。可是应无求并不给离歌笑开口的机会，独自一人匆匆赶在前头，他的步伐与他的心跳一样快。

　　回到城里，两人还要忙着部署周全，又要顾着去找个可靠的人物来协助他们。所以那个本可能成为二人和好的契机就这么无奈的，却又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偷偷溜走了。

　　应无求通过他手下人，找到了个化妆技术超高嘴巴严实的戏子，交待了他要做的事情后，便等着邀来江采篱看“好戏”上场了。晚上离歌笑躺在床上，心里头盘算着莫子鸳的事情。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前两日所做的怪梦，心里头有些惶恐起来。前两日他做了怪梦醒来之后必定是头痛欲裂神智迷糊，此刻他突然感到一阵担忧，只怕明日精神状态再差下去甚至恐怕会误了正事，查不出莫子鸳的事情。岂止这夜却是反常的一夜无梦，离歌笑起了床后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他忍不住在心里打趣：“想不到梦魇大人也会看时机，知道我今天有正经事居然昨夜便不上门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