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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章 紫去寻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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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希莫感到耳边一阵气痒,竟真的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身下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红着脸满头大汗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睛灿如星辰,他从未看过一个女子如此动人的时刻,不禁有些痴了。猛然间发现,自己□□地压在叶蒻身上,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慌忙起身,惊慌失措地躲在角落里,找了衣物蔽体,没有搞清楚形势,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叶蒻还从未见过精明缜密能言善辩的希莫如此尴尬害羞的神情,场面倒有些滑稽,刚刚还很紧张的叶蒻一下子笑出声来,忙解释道:“希莫,别紧张,你中了毒,我是在为你解毒。”
“解毒?”希莫一下子明白过来,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蒻,为了给我解毒,你……”
叶蒻明白他要说些什么,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你呀!快走进去。”叶蒻指了指木桶,“我不看!”又背过身,“记住啊,除了吃饭睡觉,你要一直泡在里面,一直到我回来。”说完,走出了房间。
“啊,好,谢谢你,小蒻!”希莫走进木桶,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心中竟有一丝不舍,她要离开了?去救冉乐迪吗?
对于希莫中毒之事,希灏封锁了一切消息,交代府中上下一些事宜后,与叶蒻一同奔赴夜雀。
“希大哥,眼下王府正处生死攸关之时,这个时候你不在府中,能行吗?”叶蒻有些担忧问道。
“我刚刚上奏皇帝,蒙军潜逃部队在悄悄地聚集兵力,近日恐怕会偷袭我朝,想他也不会这么快将我们赶尽杀绝。”
“可现在内忧外患,军中缺你不可啊!”
希灏望着远处的军营,心中忧虑不已,他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万难之境,但那个时候他心中了无牵挂,即便大计不成,大丈夫战死沙场也没有什么遗憾。可如今,他却不想失败,二十几年的政治生活让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从未有过一个姑娘曾在他的脑海中停留过,让他动心。他不懂那份悸动,可它偏偏来了,以至于让他充满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斗志,告诉他,他要成功,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期盼一个再无忧患的生活,能够将这份悸动保持下去,也许他也需要一次人们口中的爱情。
但这所有,都必须在局势稳定的情况下,仗要赢,而她也不能有意外。
“我将你送到九弟手中便立刻回去,耽误不了多少时日。我已经安排妥帖,小蒻不要担心了。”转过头来,希灏放下了不安与焦虑,笑着对叶蒻说道,叶蒻盯了希灏一会儿,没有说话。
夜里,二人因急着赶路,便选择在林中的一棵树下小憩一会儿,希灏由于事务繁多,连日劳累,一躺下便睡着了。叶蒻睁着眼睛,静静地看了会儿希灏,他的手中紧握宝剑,眉头紧皱,好像时刻在保持着准备战斗的样子。叶蒻摇了摇头,将希灏的宝剑放下,用随身带的一件衣服将他盖了起来,她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也明白他是一个好人,但她也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现在的他,是需要更多的休息。
叶蒻留下一封信给希灏,独自上路。希氏兄弟将她安全地从夜雀带回朱氏王朝,留她在府中养伤,已经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而且,他们已经嘱咐了希九,帮她救出冉乐迪,那就够了,剩下的还是靠自己吧。在这个乱世,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东西,她不清楚自己要完成的事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她必须要将冉乐迪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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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圣殿。
“母亲,您叫我?”纤恨恭敬地站在殿下问道,而殿上端坐的正是前圣女紫萱,她手中拿着一件淡紫色轻衫,正细细端详着。
“嗯,纤恨,我已时日不多,你过来,我要嘱咐你几句话。”紫萱声调平稳,慢慢说道,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疯癫模样。
“母亲?!”纤恨讶异地看着紫萱,神情尽是疑惑与惊讶!却发现,自己与母亲的身边已经升起一层厚厚的结界。她慢慢走到紫萱身边,坐在她身旁。
“纤恨,你可知‘鬼梅’?”紫萱问道,纤恨点点头。紫萱继续说:“这‘鬼梅’原本只是一种让痴情男女痛苦的毒药,是我炼制的,也是我散播出去的。”紫萱并未理会纤恨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可后来,‘鬼梅’竟发展成能要人间天下人的性命,可我却一直查不到到底是谁能够将‘鬼梅’改制成如此地步。这个人不仅知道我炼制‘鬼梅’的药方,而且炼丹功力深厚,这种毒没有万年修为是炼制不成的。”
“难道,母亲现在已经知道是谁了?”纤恨问。
紫萱沉重地点点头,“没错,当我知道这个人的时候,我便知道‘鬼梅’仅仅是一个开始。”
“但这个练毒之人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主使者,他的目的是想借‘鬼梅’挑起人神仙三界大乱,趁乱达到自己的目的。般若、希氏三兄弟、冉乐迪这些人,全部是为着‘鬼梅’而来,若无‘鬼梅’,也许六界还与往常一般,相安无事。可现在,般若的死,挑起仙界与夜雀纠葛,人间的改朝换代也因希莫的中毒而有变数,而冉乐迪……”紫萱的眼睛眯了眯,继续道:“若我当日将众仙放走,便是打草惊蛇,所以那一日,我只得将计就计,与众仙翻脸,引出‘鬼梅’幕后主使。”
说到这里,紫萱的眸中漾起一阵轻雾,“给他一个交代。”
纤恨身体有些发抖,声音低低问道:“母亲,你说的这个人……可是纤云?”
紫萱默不作声,只是一声叹息,许久,看着纤恨的眼睛,道:“纤恨,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被情~欲和仇恨蒙蔽了眼睛。我曾经如此,纤云依旧如此,我们都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才造成心爱人的远去。纤云是我的女儿,她的错便是我之过,是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对于你,我也满是亏欠!”
紫萱的眼中雾气朦朦,眸间尽是痛苦之色,很多事,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能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能懂得后悔与珍惜。
“母亲,不要说了。”纤恨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可是,纤云怎会拥有万年修为,我们入九华仙山拜师学艺也只不过十年之久。”
紫萱叹了口气道:“也许你没有感受到,纤云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怨气,正是这股怨气让纤云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这怨气不是一朝一夕注入纤云身上的,而是长久以来慢慢渗入。”
“母亲的意思是,纤云在九华山时就已经被注入怨气?”纤恨问。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九华山定是隐匿着一个法术异常高深的人,而这个人的修为并不比青莲上仙原予瑕低,是他在幕后操纵一切,纤云身上的怨气也是他注入的。”
“什么?”纤恨大惊,“居然比得原师尊?”要知道,仙山之首九华山中,虽然转轮是掌教,但六界之中修为最高威望最高的上仙却是莲花峰主原予瑕。若这个人的修为比原予瑕还要高,而且拥有操纵怨气的力量来祸乱六界,那对六界众生来说,无疑是一场灾祸!这个人究竟是谁?
“可是,为何他选择的是纤云而不是别人?”
紫萱答道:“千年来,我虽听说过两万年前神女白虎跳下轮回河,其怨气在六界流溢,被许多妖魔鬼怪吸收去,变成怨力极强的魔,但却从未亲身见过或经历过这种怨气。而那日,当我悲伤于般若的死时,我却发现一股极具穿透力与支配力的能量在悄悄地侵入我的体内。一开始,我犹豫伤心过度,差点让这股力量在我体内四溢流窜,可后来我感受到了它的吞噬性,它好像一个无底黑洞,慢慢吞噬你的心。你越是伤心难过,这股力量便越强,如若不是我功力深厚加之是神族后人,恐怕早被这股力量将灵魂吞了去,彼时,可能会真的要了众仙的命。”
“在一个人最灵魂最脆弱的时候吞噬他的心,难道这就是怨气的能力?”纤恨大悟,“纤云便是被怨气利用了灵魂,才会做出那些荒唐之事!”
“唉!~”紫萱又是一阵叹息,“那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我这做母亲的偏执,疏于对她的关心,她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纤恨突然想起什么,手把紫萱的手腕,惊道:“母亲,那日你是不是被怨气袭伤?”
紫萱点点头:“我虽摆脱了怨气的控制,但同时也损耗了所有内力与神体,现在已经同普通凡人没两样了。凡人寿命短暂,而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肉体凡胎我当日便应该老死,但为了布局并将这个真相告诉你,我服用了一颗延龄血丹,可以支持一个月的时日。”紫萱眼中忽地一变,严肃谨慎地对纤恨嘱咐道:“纤恨,你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原予瑕,只有他才能够想出办法,查出九华山中隐藏的那个人,避免六界的浩劫。”
“原师尊?”
“对!”紫萱望着圣殿原本供奉重生之羽的地方,那个人,唯有他才能带领众仙,与神族一同对抗六界即将出现的厄难,因为他的真身早在两万年前就已经接近于神了吧,天帝和西王母最信得过之人,佛陀最满意的弟子。
“纤恨,母亲这一生都亏欠于你,最后,母亲送你一个锦囊,若日后遇事不解时,便打开它。”紫萱从腰间解下锦囊,交到纤恨手中,然后轻轻摆手,示意她离去。
“不,母亲!!”纤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拼命摇头,眼中全是泪。
紫萱微微笑着,“去吧,叶蒻马上要到夜雀了,她是来救冉乐迪的,你不要为难她。剩下的,”紫萱重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让母亲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纤恨忍下了千言万语,点点头,看到紫萱那般轻松,她不忍再坚持,只得道了声“母亲,恨儿告退了。”慢慢转身,忍住眼角决堤而出的泪水,她多么希望一切都是她的敏感多疑,她多么希望母亲只是真的累了,她只是需要小小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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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纤恨远去的背影,紫萱欣慰地笑了。恨儿,云儿,今世,为娘的没有尽到一个做娘的责任,希望来世我们还做母女。
紫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梅花圣殿中,默默地看着那一枝枝飘摇欲飞的梅花,有些出神,又有些恍惚。忽然,她的嘴角绽放出一抹及其温柔甜美的笑容,随手一挥,轻轻道:“让它们随我们一同去吧。”
满殿梅花顷刻间化为一缕缕花绳,随着微风飞向殿外,在空中打着卷,最后消失不见。
殿外,纤恨望着天空的红色光芒,捂着嘴哽咽着。殿内,宝座上,紫萱微笑着合上了眼。
红光慢慢扩散,普照在整个夜雀之上,仿若一个固若金汤的保护罩,牢牢地罩在夜雀之地,保护着夜雀不受侵害。
紫萱,夜雀前圣女,终是用尽最后的生命,以圣女之命保护着夜雀,长长久久,不灭不熄。
“没想到她竟然去了。”牢房中,冉乐迪望着窗外的红光,自言自语道。大牢中的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纷纷探出脖子朝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神佛现世,皆应光祈祷。而原予瑕则静静地盯着窗外,眼中忽明忽暗。
“喂,我猜小蒻快来救我了!”冉乐迪忽地朝原予瑕说道,但几乎同时,他有些疑惑自己为何要刻意对原予瑕强调。他能算出的,原予瑕本来也算得出。
原予瑕默不作声,紫萱用尽最后的力量解除了法术不能在夜雀使用的封印,他知道叶蒻已经到了夜雀,但也知道,她只是为冉乐迪而来。
心中无法平静,从怀中掏出那根早已破损不堪的玉笛,这是那日前圣女火舌袭击叶蒻时,她不小心掉下来的,被女兵抓进牢房前他捡了回去。
轻放在嘴角边,顿时,空气中响起了悠扬婉转的笛声,笛声慢慢在夜雀上空回荡,飘进了叶蒻的耳朵。不知为何,她竟听得出这笛声不但熟悉,而且她清楚地感受到,这笛声并不似从前只有轻灵绝美,却饱含着满腹忧伤,断人心肠,如泣如诉。